179、撒糖啦
我心裏麵激動的不行,爺爺卻說道:“但有件事情,菲菲還得你跑一趟。”
“什麽?”我問。
“想要攝柳伏城的魂魄,除了我們準備的這一切,還得準備一樣曾經對柳伏城的生命產生重大作用的物件。”爺爺說道,“可以是他出生龍族之時,用來表征生命跡象的龍魄,或者當年他出事時,用的那把匕首,亦或是被封印之後,部分魂魄凝聚的蛇形青銅器。”
這三樣東西,曾經我都見過,但……
“那把匕首在柳伏城自己的手中,蛇形青銅器也交由他保管了,京都那邊收藏的那個,是假的。”我說道,“而龍魄……柳伏城的龍魄早已經滅了。”
“怎麽可能真正滅掉呢?”爺爺說道,“隻要柳伏城還活著一天,那龍魄便還有靈氣在,等到他的魂魄注入回去,龍魄便會再次亮起來。”
“那我去一趟龍族。”我說道。
柳伏城的龍魄就在龍族,之前柳鎮海出事,是有人用柳伏城的龍魄換了柳鎮海的,後來柳伏城帶著柳鎮海的龍魄回到玉龍山,他自己的那一個,還在江城龍族放著。
……
這麽多天過去了,再次踏上江城龍族的地界,我仍然心有餘悸,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我不想見到的人。
索性,我一出現在江城大橋頭,地若便感應到了我,親自來接我。
“你終於舍得出現了。”地若抱怨道。“聽說你爺爺回來了,菲菲,恭喜你啊。”
我笑道:“算是一件大喜事吧,之前婚禮的事情,要你們幫著收拾爛攤子,實在為難你們了。”
“這件事情其實也沒鬧太大。”地若說著,眼神閃爍了一下,明顯有事,我立刻問道,“是最近又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地若點頭:“就在昨天晚上,柳鎮海回來過。”
“柳鎮海?”我驚道。“雖然之前在玉龍山古墓裏我的確見到他過,但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出玉龍山作祟。”
“他心有不甘吧。”地若說道,“對江城龍王的位置,對柳青鸞,他的執念似乎都很深,昨夜……”
地若欲言又止,我小聲問道:“昨夜到底怎麽了?柳鎮海回來,是去找了柳青鸞嗎?”
“當時小叔在前廳跟各大長老商議事情,柳青鸞已經被服侍著睡下了,夜半三更的,也不知道柳鎮海是用了什麽辦法潛回來的,直接上了柳青鸞的床。”地若附在我耳邊低聲說著,“要不是小叔趕過去及時,人就被糟蹋了,但還是動了胎氣,從昨天後半夜就一直不怎麽好。”
我的眉頭頓時緊緊地皺了起來:“沒什麽大事吧?她最近本來應該就要臨產了是嗎?”
“巫醫過來探過脈了,說就這幾天的事兒了。”地若說道,“小叔現在寸步不離柳青鸞床前,緊張的很,你這會子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我張了張嘴。想想還是說道:“先去看看柳青鸞吧,我的事不著急。”
柳伏城的龍魄一直在龍族放著,在大家眼裏早已經廢了,沒人會關注它,隻要跟柳昆侖說一聲,應該很容易就拿到。
……
我們直接去了柳青鸞的住處,柳昆侖看到我來,立刻迎上來,小心囑咐:“菲菲你來的正好,幫我好好開導一下青鸞,她被嚇壞了。”
“好,我盡力。”我說道。
柳昆侖立刻拉著地若出去了,還順帶關上了門,房間裏隻剩下我和柳青鸞兩個。
柳青鸞醒著,臉色蒼白,披著頭發,失神的靠在床頭,眼神都是渙散的,看起來楚楚可憐的。
床頭櫃上放著已經冷掉的燕窩,還有一碗黑乎乎的藥汁,應該是保胎的補藥,也已經不冒熱氣了。
我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也沒開口,就一瞬不瞬的看著柳青鸞。
好一會兒,柳青鸞才將眼睛轉向我,說道:“你來做什麽?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是啊,我現在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怎麽這麽消極?”我說道,“這哪還是以前那個見到我就能懟出一條銀河係的柳青鸞?你的嬌憨,你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都弄到哪兒去了?”
柳青鸞冷笑一聲道:“年少無知,你就當我以前是個傻子吧。”
“傻子也是有特別在意的人吧?”我順著她的話說道,“我們在拚盡全力營救柳伏城,雖然他對你沒有兒女私情,卻一直是把你當成親妹妹看待的,等到有朝一日他回到龍族,看到的卻是一個麵容憔悴,邋裏邋遢,出口尖酸消極的妹妹的時候,你說,到那時候他會怎麽想?”
柳青鸞眼神猛地聚攏,小臉擰成了一團,我繼續說道:“恐怕見過一次,他便再也不想見第二次吧,畢竟,他一直牽掛著的妹妹,真人與他記憶中的那一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不是嗎?”
柳青鸞伸手捂住自己的臉,痛苦的哀嚎一聲,罵道:“白菲菲你真惡毒,往我傷口上撒鹽,你很得意是不是?”
“不撒鹽,你哪知道疼?”我反問道,“你又可曾知道,就在你的身邊,還有一個人整日守著你,看著你的樣子,心裏比你此刻還疼?”
“青鸞啊,柳昆侖哪點不好呢?他那麽野心勃勃的一個人,為了你,丟下族內各大長老,丟下一大片機要大事,心甘情願的守著你,到底還要怎樣做,才能融化你的鐵石心腸?”
“他現在是江城龍族的族長。一手掌控著江城龍族的命脈,有他在,江城龍族才安在,你可知道這段時間,他的壓力有多大?你捫心自問一下,整個江城龍族,除了柳昆侖,還有誰能撐得住這片天?”
“昨夜柳鎮海潛回來,你是被嚇到了,你可知道對於柳昆侖來說,卻如同四麵楚歌?更何況,那真的是柳鎮海嗎?那可是被走蛟控製的傀儡啊!”
“你是天女,是他的左膀右臂,可你卻在拖他的後腿,你是想拖垮整個江城龍族,讓所有子民居無定所,對別人俯首臣稱?想要家破人亡,你的孩子一出生,小命就被別人捏在手心裏?還是說……”
“夠了,別說了!”柳青鸞瞪著眼睛吼我,“白菲菲你給我閉嘴!你慣會胡說八道,我真是煩透你了,到底是誰把你放進來的,給我滾出去。”
“好,我滾。”我說著站起來,直接出去了。
柳昆侖看我出來,用眼神往門那邊擺了擺,無聲的探問,我沒說話,站在一邊等著。
果然,沒一會兒,就聽到房裏麵呼啦一聲,碗筷落地碎裂的聲音。
緊接著。就聽到柳青鸞大叫道:“都不知道我是孕婦,聞不得這麽腥氣衝天的東西嗎?一個個是想餓死我,惡心死我是不是!”
柳昆侖立刻就笑了,轉頭吩咐手下趕緊去準備飯菜和湯藥,然後湊近我說道:“地若剛才跟我說了,你要的東西,我已經讓她去取了,你去前廳等著,一會她直接送過去。”
然後又指了指房裏,說道:“快臨產了,本就身子不爽,昨夜又被嚇到了,脾氣大,你別見笑,我去看看,你留下來吃晚飯,我們晚飯桌上談。”
我點點頭,說道:“好。”
柳昆侖進房,我並沒立刻離開,豎著耳朵不厚道的聽了會兒牆角,就聽到柳昆侖低聲下氣的跟哄小孩似的哄著柳青鸞,那黏糊勁兒,讓我汗毛直豎。
以前我總想,柳青鸞雖是天女命,但自身命運似乎並不怎麽好,她身邊的三個男人,柳伏城是愛而不得,而柳鎮海與柳昆侖接近她,都是帶著目的的,根本不是真愛。
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柳鎮海或許真的是利用,但柳昆侖,至少現在來看。是真的愛慘了柳青鸞的,否則,到哪還能找出第二個人,能讓他柳昆侖這麽低聲下氣,小心翼翼的捧著哄著?
而柳青鸞呢?身在其中,或許根本感受不到什麽特別的,但是時間長了,當她開始享受這份疼愛的時候,猛然回首,她才能真正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離不開那個對她好的人了吧?
……
我到前廳的時候,地若已經在等著了。
“怎麽樣?哄好了嗎?”地若一邊將裝著龍魄的盒子交給我,一邊問道。
我點頭:“好了,本來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自己想不開,鑽了死胡同罷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地若撇著嘴道,“小叔對她多好啊,我最近一段時間可是親眼看著的,要是地坤能有我小叔一半開竅,我能開心的飛上天。”
我伸手輕輕捏了她手肘一下,問道:“怎麽樣?現在你和地坤都留在了龍族,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感情升華的是不是很快?”
“哪有啊!”地若噘著嘴道,“他現在可是大忙人,小叔有心栽培他,整天在外麵跑,十天半個月也見不到人影,我怕是人家在外麵樂不思蜀,都記不得還有我這個人了。”
“柳昆侖重用地坤,那也是看在你麵子上,不是?”我打趣道,“等時局穩定下來,柳昆侖做主,把地坤招進門來,做了你的上門女婿,不就順理成章了?”
“呸呸呸,盡瞎說。”地若滿臉通紅,難得的嬌羞,小拳頭不停地往我身上招呼,“地坤才不願意做上門女婿,人家骨頭硬著呢,啊呀呀,聊他幹嘛,煩人。”
我跟著笑了起來:“我可沒瞎說,有人臉紅的都快跟猴屁股似的了。”
“你臉才是猴屁股,討厭!”地若被我越說越急,兩人笑成了一團。
鬧夠了,笑累了,我將臉埋在地若的懷裏,忽然心裏就好像空了一塊似的。
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這麽放肆的笑過鬧過了,即使爺爺回來,我的高興之中,都是帶著重重心事的。
地若伸手理著我的頭發,說道:“雖然我知道你們要做的事情十分危險,但我還是想說。菲菲,我支持你。”
“柳鎮海已經走出玉龍山,甚至可以悄無聲息的潛進族內了,他身上帶著大量走蛟的怨龍之氣,一旦讓他成了氣候,那還得了?”
“老九盯著的,就是柳鎮海這個傀儡,或許現在,他也在蠢蠢欲動,放手去作吧,菲菲。相信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我感激的握住地若的手,說道:“嗯,我也相信一切都會順利的。”
……
我來得遲,跟地若鬧了一會兒,就有人過來請,說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柳昆侖已經在等著了。
飯桌上,柳昆侖問我:“聽說你爺爺回來了,七門風雲再起,著實不容易。”
“是很不容易。”我說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爺爺的回歸而寢食難安呢。”
柳昆侖手指輕敲著桌麵。似乎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們白家的一舉一動,定然是有人時刻關注著的,既然你爺爺已經做好了準備要一步步著手營救老九,那我們江城龍族也絕不應該袖手旁觀,十五那天晚上,地若你帶著人守在白家莊園外麵,如果有什麽事的話,也好接應一下。”
地若連忙說道:“好,我也正是這麽想的。”
“你是在擔心柳鎮海吧?”我說道,“既然昨夜他已經出動了,那麽,十五的晚上,他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你們能出手想幫,更好不過。”
柳昆侖說道:“除卻柳鎮海,三門、錢江龍族甚至五花教,也都不會按兵不動,說起來,你爺爺也算是很有魄力了,在這種時候敢做出如此大的動靜,我佩服他是條漢子。”
“是啊,爺爺的確有魄力。”我說道,“但柳伏城是我們白家的保家仙,想辦法營救他,也是我們分內之事,遲早都是要做的,有些事情,從來都是宜早不宜遲的。”
柳昆侖沉吟一聲,臉色有些糾結,幾次三番似乎都猶豫著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我忍不住問道:“你想說什麽便說吧,咱們都算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沒什麽不能說的。”
“那我可就說了,說的不對,你別生氣。”柳昆侖說道,“菲菲你有沒有想過,你爺爺有些過分膽大了。”
“過分?”這個詞讓我心裏咯噔一聲,“難道你不讚成這個時候攝魂?”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誠如你所說,這件事情宜早不宜遲,遲了,老九會更被動。”柳昆侖說道。“但你要知道,柳鎮海作為傀儡已經動了,老九再一動,整個玉龍山都會跟著不安定起來,從而牽連到整個江城,甚至更大範圍,你爺爺未必想不到這一點,但他還是堅持去做了,他的用意,耐人尋味啊。”
我頓時皺起了眉頭,是啊,爺爺才剛回來,就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到底是沒有考慮成熟,還是說……
還是說他籌謀已久,就等著這一刻的到來。
他回來……難道就是為了攪起這一片紛爭?
柳昆侖幽幽道:“說句不中聽的,如果不是沒有考慮周全,那麽,你爺爺的野心,怕是你白敬璽還要大啊。”
我的兩隻手在桌子下麵,用力的揪住了大腿,腦子裏不停地想起之前爺爺在牢房前麵跟我說的那些話。當時他那充滿野心抱負的眼神,曆曆在目。
那種場景,與柳昆侖的話重疊在一起,忽然讓我有些恍惚,似乎……似乎真的讓人感覺,有點不舒服。
還有大巫師之前說的那些話,更是意味不明,難道也是在影射著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大家似乎對於爺爺的忽然回歸,都抱著如此不友好的態度?到底是我多想了,還是一切真的如他們暗示的那樣?
可憋屈了那麽多年,總歸是要爆發的吧?
處在這個位置上,有些事情就是不得不做,不是嗎?
“當然,不管是哪種情況,總有一個人要站出來挑這個頭,隻是早晚罷了。”柳昆侖話鋒一轉,說道,“隻是這個挑頭的,恰好是你爺爺罷了,菲菲你也不要多想,十五的晚上盡力配合好你爺爺為重。”
我點點頭,說道:“恩,我知道,放心吧。”
“還有,”柳昆侖叮囑道,“如果攝魂成功了,老九的部分魂魄會被注入到龍魄之中,幻化成人形,還需要法力的加持,到時候,你可以帶著龍魄來找我們,我們大家一起齊心協力將他幻化的時間壓縮到最短,風險壓縮到最小。
記住,龍魄是老九的命脈,雖然如今看起來像是一塊沒用了的石頭,但對老九的影響很大,我將它交給你,你一定得確保它一直在你手中,否則,被有心之人奪走,這一次的攝魂,那便是適得其反了。”
柳昆侖深深地看著我,語重心長道:“菲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啊。”
柳昆侖的話,猶如一塊重石,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讓我整個人都變得局促不安起來,本來高高興興一件事情,怎麽就變得如此危機四伏了呢?
但有些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身在其中,不一定就真的有他們看得那麽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