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疼嗎?
幫我奪舍一具軀殼,讓我活下來?
這樣的鬼話,聽聽也就算了,再者,憑什麽我要活,就得犧牲別人的性命呢?
爺爺聽我那話音不對,頓時眼神就變了:“菲菲,不要逼爺爺。”
“怎麽,終於要凶相畢露了,是嗎?”我一點都不害怕,早已經豁出去了,“我勸你想動手就快點,否則,一會兒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拿來!”他惡狠狠道,“你別忘了,即使有戰魂在身,你現在也沒能完全融合它,一介魂魄,我有千百種方式毀了你,爺孫一場,菲菲,我不想做的這麽絕。”
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我轉眼看了一下柳伏城的方向,他正在半空中,與那走蛟鬥得不相上下,剛剛回歸真身,還沒能好好運氣調理,就已經對上這個大魔頭,著實不容易。
柳伏城的真身已經回歸了,金棺也已經側翻,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將黑蛟鎮壓在金棺之下,徹徹底底的封印,便大功告成了。
我忽然有些後悔,同在金棺之中的時候,我應該將體內的戰魂交給柳伏城的,他是白家的保家仙。應該是受得起這戰魂的。
在他身上,發揮的作用也大一點。
這樣想著,我忽然轉頭,朝著柳伏城的方向奔去,還沒跑兩步,一股力量便抓住了我的後背,下一刻,爺爺已經近在咫尺,一翻手,將我朝著旁邊的石壁上摔去。
我險險穩住身形,立刻調動戰令,凝起一股鬼力。衝著爺爺拍去。
爺爺並沒有絲毫的閃躲,也一掌朝著我拍過來,緊接著,手上便多了一隻骨笛。
那骨笛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過兩根筷子長短,白中有點泛黃,表麵坑坑窪窪的,全是鬼畫符似的紋路。
我從未見過他使用這樣的法器,對上他那一掌之後,隨即便毫不猶豫的另一掌衝著骨笛而去。
我篤定,這骨笛不是什麽好東西。
果然,骨笛送到嘴邊,吹響,以爺爺為中心,四周仿佛起了龍卷風。
呼呼的風聲形成一道屏障,將我和爺爺兩個人,單獨圈在了一個結界裏,而隨著結界形成,無數的紙人密密麻麻的貼著結界的邊緣,將我圍攏起來。
每一個紙人的身上,都用鮮血畫著我看不懂的符文,但我可以確定,這種符文,絕不是我們白家一脈相承而來。用來做法治病救人的符文。
那些符文圈起來之後,爺爺的骨笛聲忽然變得高亢起來,每一個紙人的臉上,忽然統一亮起了一雙小小的眼睛。
猩紅猩紅的小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不停地旋轉,攪得我頭昏腦漲,我雙手捏拳,想要繼續召喚戰令來抵抗,可是試了幾次,竟然都失敗了。
我頓時驚訝的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那些小紙人已經飛上前來,貼著我的身體,我隻聽到一片咿咿呀呀的聲音,一窩一窩的小紙人無火自燃,消失不見,而我的魂魄上,也是黑氣不停地冒。
骨笛聲停了一下,我立刻張嘴罵道:“戰魂我是不會給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說不給,我就沒有辦法自己拿回嗎?”爺爺反問道,“你不覺得自己現在有多不對勁嗎?”
“菲菲,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現在隻是一縷遊魂罷了,你的那些法器,都在你原先的身體上,或許你能暫時的感應到,並且加以利用,一旦像遇到我這種,能夠設立強大結界的人,那些外在的力量都會盡數被屏蔽,聽話,想要活命,把戰魂給我!”
“為什麽每一次你都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逼我呢?”我質問道,“從你回來之後,我從一開始的高興感動,到後來的生疏遠離,你算計我的,還少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葫蘆裏麵賣的什麽藥,但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了,你,休想再危險到我半分。”
戰魂調動不起來,我留在這兒有什麽用?等著被爺爺奪戰魂嗎?
不,我一抬手,狠狠的一掌衝著心口拍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強大的撞擊力,狠狠的撞在了爺爺設置的結界之上,連撞了三四下,結界一下子被破開,柳伏城一掌拍在了爺爺的心口。
結界一破,我下意識的便再去調動戰令,發現果然,又感應到了戰令的力量,隨即便調動起來,也衝著爺爺出手。
柳伏城和我左右夾擊爺爺,爺爺的道行並不差,一開始,各種法器連番上場,被我們一一破掉,我們步步緊逼,柳伏城的攻勢特別凶猛,很快爺爺便轉身遁去。
“沒事吧?”柳伏城問我。
我搖頭:“沒事。”
轉而看向半空中,問道:“走蛟呢?”
“一個不查,被他逃開了。”柳伏城說道,“但很快還會卷土重來,小白,趁著這個空隙,我送你走。”
一個不查?
柳伏城才不是會這樣一個不查錯失良機的人,我想,大概是他發現我被攻擊,分了神要來救我,才會讓那走蛟迅速逃竄。
柳伏城說著。伸手想要來拉我,我卻問道:“送我走?送去哪裏?柳伏城,我早已經無家可歸了。”
白家莊園被不知名的勢力占據了,江城龍族現在是柳鎮海的天下,而鳳靈犀那兒,我更不能過去,以防替她引火燒身。
柳伏城伸手摸摸我的頭,說道:“別灰心,過了今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點點頭,抬腳就要跟柳伏城走,不想讓他擔心,可是,眨眼之間,玉帶河的水位一下子衝了起來,河水瞬間便淹沒了我們的腳脖子,刺骨的寒。
而水麵之下,觸角狀的東西,迅速的圍攏上來,水源所到的地方,全都被這些東西給汙染掉了。
一隻手,一下子勒住了我的腳脖子,將我狠狠的衝著下麵拉去,我凝起內力,衝著水麵拍去,那隻手立刻退縮。
水麵退散開來,我以為危機解除,但是很快,我發現我錯了。
水流朝著四周退,裏麵的那些東西更加凝聚起來,柳伏城一下子將我擋在身後:“小心!”
他話音剛落下,前方,黑色的蛟尾從水麵之下拔地而起,蛟尾之上,鋪滿了黑色帶著倒刺的藤蔓,沒頭沒臉的衝著我抽過來。
那東西一旦砸在我身上。不死即傷,柳伏城手一抖,指尖便多出好幾片蛇鱗,衝著外麵掃去。
蛇鱗猶如鋒利的匕首,割裂開那些黑色藤蔓,刺入水麵之下,蛟尾再次消失不見。
柳伏城凝力,手按向我心口,用內力與戰魂締結關係,以此一把將我扛在了肩上,飛速朝著遠離玉龍山的方向跑,隻是一個轉身,一大團黑霧毫無征兆的籠罩過來,隨即,那條蛟尾卷土重來。
“柳伏城,你放我下來,我不想走。”我衝著他耳邊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正說著,柳伏城腳下一軟,兩膝狠狠地跪在了地上,我也從他肩上翻落下去,穩住身形,去扶柳伏城,焦急道:“柳伏城,你是怎麽了?”
“沒事。”柳伏城咬牙站了起來,“可能是剛剛從金棺裏出來,修為與身體不契合……啊……”
又是一聲痛苦的悶哼,我隻看到柳伏城的膝蓋,軟軟的。
“怎麽了?柳伏城!”我大聲質問。
“怎麽了?”一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別忘了,當初他為了保你們白家,受了多重的傷,他的真身從來都沒有痊愈,剛剛出了金棺,就想跟我鬥,誰給你們的膽子!”
我猛然意識到。是啊,當初柳伏城可是被生生剝了皮的。
而在金棺之中,我也看到了他身上的傷,因為之前有護龍甲的法力護著魂魄,才顯得沒有那麽嚴重。
此刻,他已經從金棺裏麵出來,護龍甲的法力本來就會快速的流失,再加上之前他一人與走蛟周旋,怕是也損耗太大。
護龍甲的法力弱了,柳伏城被剝皮之後,留下的後遺症開始顯現,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留給他修複,他應該是能修複好的,但是,眼下,根本沒有那個機會。
這一點被走蛟抓住,還不好好利用?
“我沒事,緩一下就好。”柳伏城咬著牙說道,“小白,你快走!”
說完,忽然一用力,再次站了起來,凜凜的氣勢,盯著前方。手上凝力,衝著前方拍去。
黑影一閃而過,柳伏城叮囑道:“我去纏住他,你快走。”
隨即,他已經跟著黑影飛去,在距離我不過百米距離的地方遭遇,立刻打成了一團。
我長籲一口氣,手按向心口,能夠感應到戰魂就在那裏。
正當我想要一手摘除戰魂,交給柳伏城的時候,骨笛聲再次響起。
爺爺的那些死士,仿佛一下子得到了號召,全都衝著我們這邊圍攏過來,那氣勢,勢必要拿下我們似的。
我一咬牙,啟動戰令,硬著頭皮衝向那些死士。
這一場混戰,有外部戰鬥,也有窩裏橫,更有甚者,見縫插針,恨不得將大局勢攪得一團亂沙才好。
柳伏城發現我沒走,迅速後撤,守在了我身旁。
黑蛟跟著攻過來,那些死士一下反轉過去,一半人衝著黑蛟殺過去。
柳伏城一掌按向我的後背,說道:“既然走不掉,小白,召喚戰令!”
我一愣,當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內力衝著我後背輸入進去的時候,隱隱的明白了什麽。
戰令是白天啟號令大軍的信物,無論是陽間部隊,還是行陰兵,全都靠著戰令。
柳伏城曾經輔佐在白天啟的身旁,對戰令極其熟悉,他想利用戰令。調動一些勢力,抵抗黑蛟。
我立刻掐訣念咒,閉上眼睛,可能是因為有柳伏城內力的加持,我的腦海裏,立刻便有了戰令的形狀,漸漸的,捏起的劍指盯上,一道紅光隱隱出現。
一切都發生在不過兩三分鍾之內,在走蛟剛剛解決掉第一批衝上去死士之後,轉身之際,戰令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擦著他的側臉衝回了我的手中。
我手握戰令,不敢有任何怠慢,柳伏城已經念起了咒語。
隨著戰令越來越紅,我胸腔裏麵,也爆發出一股金黃色的光,那是戰魂在覺醒。
柳伏城的內力幫我做了加持,將我身體裏的這些法器催動起來,使我前所未有的感覺自己強大。
“捏緊戰令,手上結印,默念我交給你的咒語,刺出去。”柳伏城在我身後說完,已經輕聲念起了咒語。
我隨即跟著念了起來。戰令不停地抖動,咒語念完,我手握戰令衝著正好衝過來的走蛟狠狠一刺。
當時我隻看到一道金光發散出去,不斷放大,猶如一把砍刀一般,不偏不倚的斬在了走蛟頭部的正中央。
金光泯滅,走蛟的臉上,一大道血口子橫梗在鼻梁上,鮮血橫流。
他吃痛的在半空中一個翻滾,隨後,卷起尾巴,反向狠狠的衝著我們砸過來。
柳伏城手上一用力,我立刻會意,第二道金光斬出去,走蛟痛苦的嘶鳴一聲,迅速逃竄。
我轉眼看向爺爺,站在一邊的爺爺,從剛才的盛氣淩人,到現在的目瞪口呆。
我不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些什麽,可能是驚訝於戰魂爆發出來的力量的強大,可能是心裏發怵,害怕我報複他,或者還有別的什麽原因。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就在我想著應該怎樣拿下爺爺的時候,幾十個黑衣人圍攏過來,站在了我的身後。
我與爺爺是對麵站著的,之間相距有三四米,這些黑衣人沒有站到爺爺身後去,也並不是將我包圍起來,這是怎麽回事?
當我的視線定格在手中的戰令上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
這些死士,認戰令,認戰魂!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死士都過來了,這就讓我一下子區分開來,今夜到場的所有死士之中,哪些死士是爺爺訓練出來的,哪些死士是以前遺留下來的。
爺爺訓練出來的死士,隻認爺爺,所以之前那些死士幫著爺爺攻擊我,而現在站在我身後的這些,才是白家傳承下來的中堅力量。
我衝著爺爺哂笑:“怎麽樣,怕了嗎?”
爺爺鼓著枯瘦的腮幫子,死死地盯著我,恨不得將我拆骨入腹似的,大喝一聲:“我可是你爺爺,你殺我,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譴的!”
“真的嗎?”我反問,“那你說,我們倆的報應,誰會先來?”
說完,我手上戰令一揮,五個死士立刻衝了出去,壓倒性的攻擊爺爺。
“你要殺了他嗎?”柳伏城在我身後問道,“想好了嗎?”
我搖頭:“我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做,也不知道是否應該放他一馬。”
“他留著,還有用。”柳伏城說道。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要用他來釣白家莊園裏麵駐守的家夥?”
柳伏城嗯了一聲:“我有預感,那家夥比你爺爺可難纏多了。”
所以,留下爺爺,是以毒攻毒。
五名死士,還剩三名,我立刻召喚他們。
死士轉臉便歸隊,站到了我身後。
爺爺狂妄的大笑起來,指著我得意道:“看,到了這種時候,你終究是知道你爺爺的好……”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忽然嘴巴圓張,眼睛瞬間睜大,如銅鈴一般,在半空中保持大於九十度的後仰。定格了足有一分鍾,然後,轟然倒地。
直到爺爺倒地的那一刻,血珠子從心口衣服下浸染出來,我才意識到,爺爺死了。
黑色的藤蔓從身後,毫無征兆的出現,生生的刺破了他的心堂,爺爺倒下去的那一刻,藤蔓都沒有撤出他的體外,拖著他的屍體,迅速的衝著後麵拖去。
但並沒有拖很遠,爺爺已經被吸得還剩一具皮包骨頭,被棄在地上。
“怎麽會。”我當時真的被驚住了,想過很多種爺爺最終的下場,卻從未想過,他會死的這麽突然,精血連同精魂,都被黑色藤蔓一舉拿下。
這些黑色藤蔓到底什麽來頭,為什麽如此厲害與難纏?
如果一直找不到它的出處,讓它肆意蔓延的話,那將是一場災難。
柳伏城沒有回答我,而是忽然說道:“蹲下!”
我條件反射的蹲了下去,柳伏城已經掀開袍角,將我攏在了袍角之下,緊接著,我就聽到了一聲炸雷響起,腳下微微一顫。
同時伴隨著的,還有刺目的閃電。
閃電的光從袍角下麵透進來,我的視線定格在了柳伏城泡腳下,裸露在外的兩腿部分,那裏,血淋淋的,一點皮毛都沒有。
炸雷響過,閃電也退去,光線一下子暗了下去,我蹲在地上,伸出手去,想要撩起柳伏城的衣服,好好看看他的全身。
他身上,到底還有沒有一塊好的皮肉存在?
除了一張完好無損的臉,我怕是他身上……
柳伏城已經撩起袍角,衝著我說道:“小白,可以起來了,形勢不對。”
我抬眼看向他,心裏麵難受的不行,張嘴問道:“疼嗎?”
“什麽?”柳伏城不解。
我指了指他的腿,問道:“疼嗎?”
柳伏城一時語塞,搖頭,我接著問道:“當年呢?”
“當年你被生剝皮肉的時候,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