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你很欣賞他?
地若喋喋不休的說著,滿口都在懺悔一般,但其實,那時候大家各司其職,又有誰能顧得上別人呢?
地若對我的感情,從來都是特別真摯的,她是一個很簡單的人,直來直往,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我懂。
我伸手拍拍她的後背,安慰道:“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啥事都沒有,倒是你,現在就一直留在你的母族嗎?”
“暫時肯定得待在那邊守著。”地若說道,“今天是過來看你的,順便一道去看看鳳靈犀的孩子,隨後還得趕回去。”
我點點頭,看了一眼樓下,輕聲說道:“好在有地坤陪著你,我們也不用為你擔心。”
地若臉紅了紅,也跟著點頭,難得扭捏道:“他現在翅膀可硬了,在族內講話比我都管用。”
“那還不是你慣的。”我揶揄道,“不過地坤這樣的出身,最需要的就是你和大家夥兒的肯定,給他足夠的空間施展,他會驚豔所有人的。”
地若扭頭去看還坐在沙發上跟柳伏城不知道在說什麽的地坤,眼神裏滿是溫柔,嘴唇無意識的翕動:“他真的很好。”
“那你們未來有什麽打算呢?”我趁機問道,“給名分給人家不?”
我其實也是打趣的說這些,地若卻很認真道:“暫時不會考慮這些吧,畢竟大局未定。朝不保夕的,一切都得以大局為重。”
這話說的有些悲觀,但也足夠理性,看來之前地坤肯定是有跟地若嚴肅的探討過這個話題的,否則以地若的脾性,不會這麽理性的。
“你們倆聊什麽麽?時間不早了。”柳伏城在下麵提醒道,“小白,下來看看禮物準備的行不行。”
我和地若一起過去,就看到茶幾上放著幾個金絲絨紅盒子,都是打開的,裏麵有金鎖、金鐲子這些東西。
旁邊還放著幾個大紅包。
這些都算是最中規中矩的。我也不挑剔,便說可以。
收拾了一下,我們四個開車出門。
地坤和地若自己有車,我和柳伏城一輛。
柳伏城開車穩穩地跟在地坤的車後麵,我坐在副駕駛上,抬起下巴點了一下前方,說道:“你剛才跟地坤談什麽呢?地坤是不是比以前成熟穩重多了?”
“氣質上完全不同了,人到底還是要曆練的。”柳伏城感歎道,“想當初在耀光玻璃廠那邊遇到他的時候,感覺他整個人吊兒郎當的,成不了大器,現在卻成了五姐最堅實的依靠。”
我笑道:“這大概就是作為男人,天生的責任感吧,為了保護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逼迫自己迅速成長起來。”
柳伏城側頭看了我一眼,眉頭挑了挑:“你很欣賞他?”
明明是一句平淡如水的問話,我卻似乎聽出了不一樣的情緒,不解道:“難道這樣奮進的一個男人,不值得被欣賞嗎?”
柳伏城別過臉去,看著前方,眼睛一眨不眨的,側臉下頜骨的線條都繃緊了。
明顯就是生氣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試探著問道:“你……你在賭氣?”
“還是……吃醋?”
他不說話,仍然保持著僵硬的姿態,我心裏卻已經徹底明白了。
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柳伏城你不會吧,地坤以後可是要做你姐夫的人,你怎麽有點拎不清呢?”
“現在還不是我姐夫。”柳伏城撂下一句,閉嘴。
我嗬了一聲,不理他,轉臉看向窗外。
過了好一會兒,柳伏城忽然開口,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我成熟嗎?”
“呷?”我簡直無語了,這都問的什麽問題?
柳伏城看向我,又極其認真的問了一遍:“我成熟嗎?你不是欣賞成熟的?”
噗嗤!
我整個人趴下去,雙手撐著膝蓋,捂住臉,笑的氣都快喘不上來了,他這繞來繞去,還是在糾結地坤嗎?
這也太……幼稚了吧?
柳伏城睨了我一眼,扯了扯嘴角,不再理我,安心開車。
我笑夠了,側臉,臉頰靠著手掌,歪著頭看向柳伏城。
從這個角度,能夠看到他下巴上刮得平整的青黑色胡渣子,再往上,是抿緊的薄唇,似乎還鼓著一口氣似的。
“我欣賞成熟的人,也欣賞肯奮進的人,更加喜歡充滿活力的年輕人。”我說道,“但也隻是喜歡、欣賞那些特質,而那些特質對應著一批一批的人,他們是大眾化的,有臉譜的,而你,在我心中卻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那一個。”
說出這些肉麻的話,我的臉更加紅的像是燒熟的蝦子,柳伏城還是沒說話,但是微微勾起的唇角,以及軟和下來的身體輪廓出賣了他。
他開心了。
……
我們出發前,柳伏城肯定是已經通知過長橋鎮這邊了,我們的車剛進入長橋鎮地界,便有人迎接,一路去了鳳家宅邸。
鳳青帆遠遠地便迎了上來,笑容滿麵,我特別注意他的眼睛,三個月不見,鳳青帆的雙眼,一片清明。
他同柳伏城他們打過招呼,特地走到我麵前,笑著說道:“之前雖然被暗地裏透露過你還活著的消息,但我怎麽也不敢相信,如今你活生生的站在我們麵前,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我笑道:“誰說不是呢,不過三個月不見,你的變化也不小。”
我伸手指了指他的眼睛,又說道:“鳳青帆,恭喜你升職做爸爸了。”
鳳青帆笑的格外開朗:“靈犀知道你要來,鬧著要跟我一起出來迎接,但還在月子裏,我沒讓,外麵冷,進去坐吧,靈犀怕是要著急了。”
說著將我們讓進宅子裏,一路穿過前院,去了鳳靈犀的臥房。
屋子裏有暖氣。掀開簾子,頓時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帶著一股嬰兒特有的甜膩的奶香味。
我和地若進去的,男人們在外麵正廳裏坐著聊天,鳳靈犀聽到動靜,早已經伸頭來看,一眼看到我,立刻叫了起來:“菲菲,快,快過來讓我抱抱。”
她靠在床頭,我走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一抱之後剛想分開,卻被鳳靈犀又緊緊地摟回去。
隨即她開始抽噎起來,我趕緊安慰道:“你可別哭啊,忍著點,月子裏不能哭,別落下病根,那我可罪過了。”
地若也趕緊說道:“菲菲都回來了,我們應該高興,對了,孩子呢?”
鳳靈犀這才緩過神來,衝著外麵叫了一聲,一個中年婦女立刻抱著一個小包被進來了,走到床邊,將小包被放在鳳靈犀的懷裏,出去了。
我伸手撩開小包被的交叉口,立刻露出一張睡得粉撲撲的小臉蛋來,隻是一眼,我和地若便同時低呼起來:“這也太好看了吧?”
“怎麽會生的這麽好看?你看,雖然臉頰上有奶膘,但是下巴尖尖的,每一個五官看起來都是那麽精致。”
“你看他小手,天哪。手指關節好長。”
“脖子也長哎,長大肯定是天鵝頸。”
我和地若你一句我一句,真的,這孩子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長得都是那麽的精致,讓人忍不住想誇。
鳳靈犀嘟囔道:“小孩子生下來都是這樣的,沒有你們說的那麽誇張啦,等長大了,長殘了,到時候看你們還怎麽誇。”
“長得好看就是好看,我們眼睛可沒問題。”地若劈裏啪啦道,“看著你兒子,我羨慕的快不行了,恨不得……”
我和鳳靈犀同時看向地若,她咬著嘴唇,滿臉通紅的別過眼去,我和鳳靈犀都笑了起來。
“靈犀,看來你得把這小寶貝好好藏起來了,不然啊,”我故意逗地若,“我看有人估計想偷小寶寶了。”
鳳靈犀壞壞道:“有人哪裏是想偷我們家的小寶寶,我看是想自己生一個吧。”
地若又羞又惱,狠狠的跺了兩下腳:“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鬧也鬧了,我和地若將給孩子的禮物和見麵禮拿出來,遞過去,鳳靈犀一一收下道謝,將孩子放到床裏麵睡著,轉而看向我們說道:“既然回來了,接下去有什麽打算?”
“暫時還沒有頭緒,畢竟剛回來。”我說道,“今天柳伏城他們過來,估計也是想和青帆商量一下吧。”
地若說道:“反正我和地坤的任務就是堅守自己的陣地,你們這邊怎麽商量。我們那邊怎麽執行。”
鳳靈犀問我:“菲菲你這次能死裏逃生,有什麽奇遇,我們也不便多問,我隻想問你一句,你如今功力如何?”
“按道理來說是不錯的。”我說道,“但還沒跟敵對方交手過,具體怎樣我也不知道。”
鳳靈犀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道:“今天早上青帆跟我說了一件事情,特別奇怪。”
“什麽事?”我問。
“我這不是剛生完孩子沒多久嘛,每天一早都會有專門的醫生過來給我檢查,順便做產後的一些護理工作。”鳳靈犀說道,“青帆為我請的那個醫生,是市婦幼保健院的,據他說,這段時間整個江城各大醫院,婦產科是最忙的,仿佛一夜之間,江城的女性都紮堆懷了孕一般。”
“紮堆?”地若切了一聲,“這懷孩子又不是打噴嚏會傳染,這還能紮堆?”
“所以才奇怪。”鳳靈犀說道,“更奇怪的是。過去打B超的人中,很多都是後知後覺,胎兒四五個月了,肚子都顯懷了,才發現自己懷孕。
更可怕的是,懷孕的人的年齡階段跨度太大,小的十八九歲,大的六七十歲都有,有些根本沒有夫妻生活,而有些早已經絕經,哪來的孩子?”
說到這裏,大家的臉色都變得格外難看,如果鳳靈犀的描述沒有誇大的話,這些所謂的懷孕,十之八九都是假的。
“那醫院那邊是怎麽處理的?”我問,“有具體的方案出來嗎?”
鳳靈犀搖頭:“醫院能拿什麽方案?最大的方案就是,盡快在未來的三到四個月中,騰出足夠多的床位,迎接可能是江城上百年來,最大的一次嬰兒潮。”
“荒唐。”地若說道,“我敢拿我身家性命擔保,這所謂的嬰兒潮根本不會到來。”
是啊,這明顯就不對勁,也根本不存在嬰兒潮,可到底又為什麽會發生這種異象呢?
地若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出去問問去,你們聊你們的。”
說完她便站起來,一掀簾子出去了。
鳳靈犀伸手拉住我的手,四目相對,她衝我笑了笑:“菲菲,對不起啊,你剛回來,我就說這些事情讓你煩惱。敗了你的興致。”
“這話怎麽說的,這些信息很重要,我回來就是要麵對這一切的,否則,我幹嘛要回來呢?”我反問道。
鳳靈犀歎了口氣,說道:“其實,還有句話我想對你說,菲菲,如果有時間的話,讓柳伏城陪著你去一趟玉龍山吧。
三個月前,柳昆侖就坐在玉龍山頂。一動不動,感覺都快石化了,青帆幾次去勸解都無功而返,或許你去能有用。”
說到柳昆侖,的確讓人心疼,柳青鸞的死,像是一下子將他的魂給抽走了一般,玥兒如今又生機渺茫,對他的打擊真的是太大了。
柳昆侖曾經為了留下柳夢祁而傷害了真正的柳青鸞,但時過境遷,柳夢祁的魂魄早已經走了。柳昆侖還守在玉龍山,守著的,到底是誰?
是柳銘玥嗎?
不,是真正的柳青鸞。
他……到底在漫漫時光的洗禮下,將自己滿腔的愛,轉移給了柳青鸞吧。
我答應了下來:“我隻能說去看看他,想要解開他的心結,讓他徹底解脫,還得看他自己。”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我又問:“孩子取名字了嗎?”
“取了,青帆取的。”鳳靈犀說道,“叫鳳懷錚,希望他將來能虛懷若穀,傲骨錚錚。”
“虛懷若穀,傲骨錚錚。”我喃喃重複,“鳳青帆對這個孩子的期許很高啊。”
“沒辦法,青帆太知道要做鳳家乃至三門門主,這一路有多難走。”鳳靈犀說道,“懷錚是長子,將來他肩上的擔子勢必很重,青帆要做嚴父吧。”
鳳靈犀眉眼之間有不舍,誰家孩子不是母親的心頭肉呢,但縱使再舍不得,鳳靈犀也不能阻止鳳青帆,畢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裏,適者生存。
我伸手輕拍她的手背,寬慰道:“其實我們也不必這麽過於擔憂,將來等到孩子大了,說不定天下太平,根本沒有我們現在所要麵對的嚴峻局勢存在了。”
“希望吧。”鳳靈犀說著,眼神變得縹緲起來,忽然唇角勾了勾,說道,“菲菲,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懷念在江城大學求學的那段時光,雖然那個時候我還沒逃離奶奶的掌控,但是在學校,在梅教授提供的舞台上,每一次扮上角色上台,都是我最放鬆,也最珍惜的時刻。
其實,一輩子做一個平平凡凡的戲子。也挺好的。”
過盡千帆,再回首,才赫然發現,那些最平淡的日子,才是我們最珍貴,也最遙不可及,再也回不去了的時光。
鳳靈犀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懷錚細長的小手,寵溺道:“你看,這雙瑩白修長的小手,明明最適合在舞台上微微翹起,輕輕一點,撩人心弦,可現在,我們非得生生的往他手裏塞上武器,讓他去廝殺,去染血,想想,何其殘忍。”
“靈犀,不要過於多愁善感了。”我勸道,“未來一切都是未知數,相信我。我們這一代人能解決好的問題,絕不會留給下一代,他們,必定屬於最美好的未來。”
鳳靈犀這才笑了起來:“嗯,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希望等到我們兩鬢斑白,還能互相攙扶著走進戲院,坐在台下,聽懷錚唱上一曲。”
……
中午在鳳家吃了午飯,我們便開車離開,半路上和地若他們分道揚鑣,我便對柳伏城說道:“要不,趁天色還早,去一趟玉龍山?”
“怎麽想起來去那邊?”柳伏城問道,“大巫師的手下守著玉龍山,不會出任何差錯的。”
“我想去看看柳昆侖。”我直言道,“有一些事情,我需要他親口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順便……再拜拜我家老祖宗。”
三個月前的那天夜裏,柳昆侖為什麽會出現在白家祖墳裏麵,跟大巫師又有何合作?
這件事情一直如鯁在喉,我總覺得柳昆侖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或者說,那天夜裏,他和大巫師可能做了什麽交易,從大巫師的嘴裏套不出話來,那就去逼問柳昆侖。
或許,這也是眼下他最在意,也是他一直堅守在玉龍山,守護著的秘密,用這一點去刺激他,才有可能讓他振作起來。
否則,就連瑣兒他都能不管不問,我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麽事情是能打動他的了。
柳伏城不再多言,調轉車頭,朝著玉龍山的方向開去。
……
車子在距離玉龍山不過百米處,被白玄武攔下,我們下車,說明來意,白玄武卻說道:“大巫師有交代過,如果你們來,隻可遠遠地祭拜,不可靠近玉龍山,也……不要接觸柳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