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吃醋
白溪從內心深處是絕不相信白冰會跟白允川有任何瓜葛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她看著白冰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慌,自己都跟著慌了起來。
白冰別過眼去不說話,白溪腦子裏嗡嗡嗡直響,抓住白冰的肩膀將她扭過來,逼迫她盯著自己的眼睛,質問道:“姐,你告訴我,不是真的。”
白冰咬著嘴唇,胸口起起伏伏,糾結了良久才說道:“小溪,我……我對不起你。”
“我聽不懂。”白溪崩潰了,“什麽時候的事情?你知道他是誰嗎,姐姐?!”
“我知道!”白冰眼中閃著淚光道,“我知道他之前跟你有婚約,我也知道你們兩情相悅那麽多年,之前我也是真心祝福你們的,小溪,你捫心自問,這些年我有一刻逾距的行為沒有?
但凡允川來找你,我都盡量避開,即使我心中對他有那麽一點喜歡,也從未表現出來過,因為我知道他是你的。
可是你們現在馬上就要解除婚約了不是嗎?”
“這不是真的,姐姐,你看著我,你告訴我,這麽多年你不願談婚亂嫁,並不是因為白允川,對不對?”白溪捏著白冰肩膀的手很用力,整個人都在顫抖,“姐姐,他配不上你!”
以前的白允川在白溪心目中是最好的,可是經曆了這段時間的這些事情,再加上白沐陽告訴白溪的那些陳年秘辛,如今她根本不允許自己和白冰跟白允川沾上一丁點的關係。
這是她的姐姐。親姐姐啊,從小跟護犢子似的護著她,那麽多年,她在白家感受到的溫情,一半都是來自白冰的,她不能看著白冰往火坑裏麵跳。
但白冰卻說道:“小溪,你不要他了,你不要的東西,我還是不能撿嗎?”
這話說的那麽卑微,刺得白溪整顆心都在獵獵的痛,她不停地搖頭,說道:“姐。你值得更好的,比白允川好上百倍千倍的男人,我幫你挑,好不好?”
“不,不要。”白冰搖頭,“我隻要允川。
並且,昨天後半夜,爹與伯父一直聊到三更天,兩人已經達成了共識,你與允川的婚約,會由我直接跟允川履行,以免傷了兩家的和氣。
小溪,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兩家父親都已經點頭答應了我和允川的婚事,你沒有拆散我們的權利,也因此,允川送我荷包,我才會收下。
我們姐妹一場,我不希望因為這些事情傷了我們之間的姐妹情,但小溪,我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不是嗎?”
白冰有理有據。字字珠璣,說的白溪啞口無言。
白溪亂了,徹徹底底的亂了,轉念一想,忽然意識到不對:“你是說,這個決定是昨晚後半夜才決定的?”
白冰點頭,白溪當即怒不可遏。
既然後半夜白沐陽和白仲恒決定了將自己的婚約加諸到白冰的身上去,那今天白沐陽又來跟自己說那檔子話,到底居心何在?
白沐陽這是一邊在自己麵前撕破白仲恒的真麵目,一邊又要用白冰來穩定局勢嗎?
也就是說,白沐陽這是打算犧牲白冰,以此來保全七門的暫時穩定,一邊又讓自己逐步接觸七門,他是打算捧自己上位,就連白溪這個大女兒都可以舍出去了嗎?
想到這一層,白溪整個人都被氣得在顫抖,她鬆開白冰,不停地搖頭,盯著白冰好一會兒,卻什麽話都沒說,大跨步的往外走。
白冰追上去,拉住她的膀子,擔心道:“小溪你冷靜一點,你幹什麽去?”
白溪不說話,甩開白冰,快步的往外去,直接去找白沐陽,卻被告知白沐陽出門了,她掉頭便往外走。
修煉功底在那兒擺著,白冰的腳程怎麽能比得上白溪,很快便被白溪甩掉了,白溪一路直接去找白允川。
白允川正在自家院子裏交代下屬事情,白仲恒不在,白溪跨進院門的時候,白允川愣了一下,揮手讓手下先離開,唇角勾上了笑意,迎了上來:“小溪,你終於願意來找我了。”
兩人剛碰麵,白允川話音剛落,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白溪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白允川的臉上。
這一巴掌是用足了力氣的,白允川被打得一個踉蹌,左邊臉頰上頓時火辣辣的一片,他伸手捂住左臉頰,不可置信的問道:“小溪怎麽了?”
“怎麽了?”白溪怒極反笑,“應該是我來問你到底怎麽了吧!白允川,好樣的啊,前腳在我麵前裝可憐,懺悔,賭咒發誓會愛我一輩子,後腳便勾搭上我姐姐,迫不及待的連荷包都送出去了,禮義廉恥四個字,你懂什麽意思嗎?”
白允川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唇角一扯,牽動臉頰,疼的嘶了一聲,卻語帶驚喜道:“所以小溪這是吃醋了,特意來找我興師問罪的是不是?我就知道小溪心裏是有我的。”
“要點臉!”白溪譏諷道,“白允川,如果之前我對你還抱有一絲特別的好感的話,那麽,從今往後,你在我心目中僅存的這一點好,也被你自己親自敗壞光了,請你離我姐姐遠點,你配不上她。”
白允川的眼神冷了下來,盯著白溪好一會兒,捂著臉頰的手也放下了,整個左臉頰都高高的鼓了起來。然後冷聲道:“小溪,如果不是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塞給我誰,對於我來說,也都沒有任何區別了,小溪,是你先拋棄我的。
婚姻大事,從來由不得我自作主張,為了你,我可以拚盡全力去摒棄外界的一切鶯鶯燕燕,其他人就算了。
大祭司定下的婚期就在七天後,小溪,你若是反悔,現在還來得及,我等你七天。”
白允川直視白溪,毫不退讓,四目相對,白溪滿身的衝動,在此刻也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白允川的話不中聽,帶著些微的逼迫,但卻也是最真實的,白溪看著他,往後退了兩步,跟他拉開距離,然後嗬嗬笑了兩聲,道:“我明白了,白允川,我明白了。”
說完,轉身就走。
白允川目光追隨著白溪的後背,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才喃喃道:“小溪,別怪我,沒辦法,誰讓我那麽愛你。”
說完。微微側臉,隨從便立刻走了過來,彎腰問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我房間,把桌子上放著的那隻金鑲玉的鐲子給大小姐送去。”白允川吩咐道,“大小姐如果拒絕,就跟她說,送出去的心意,寧碎,不收回。”
……
白溪回去的路上,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想想覺得有些可笑。
自己折騰來折騰去,最終也沒折騰出白仲恒的五指山。
白仲恒與白允川父子倆這一招可真是高,這邊自己才剛要跟白允川解除婚約,那邊,白仲恒立刻將視線轉移到了白冰的身上,出口向白沐陽要白冰頂替婚約,簡直是一舉兩得。
白沐陽答應,白冰也點了頭,那這門婚事便已經十拿九穩,但他們並不滿足,他們這樣做的目標,還有一個,那就是最後再逼一逼自己。
如果白溪能夠狠下心來,不管白冰的話,那白允川當真是會娶白冰的,但白溪如果狠不下這個心,就隻有一條路可選,那就是維持之前的婚約,自己嫁給白允川。
算來算去,白允川都不吃虧,隻是娶大還是娶小的問題罷了。
明知前麵是火坑,白溪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冰去跳呢?所以,她這一路回去,隻能去找白沐陽,說自己答應依然履行七天後的婚約。阻止其他可能的發生。
所以,白沐陽大抵是在後半夜跟白仲恒商量的時候,就已經洞察了白仲恒父子的意圖,這才有了後來與自己的談話,他怕自己看不清白仲恒的為人。
白溪感覺自己頭都大了,自從五花教橫插一杠之後,自己的世界仿佛一下子變得極其複雜起來,曾經自己認為極好的那些人,虛偽的麵具一點一點的被撕裂開來,露出裏麵猙獰貪婪無恥的真麵目,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但不管怎樣,白冰的無妄之災是自己帶來的,在一切錯誤還未發生之前,她得極力挽回,就算自己墮入萬丈深淵,也不能連累了一張白紙一樣的白冰。
半路上,白冰找了過來,一眼看到白溪,立刻衝上前來,緊緊地抱住白溪道:“小溪,你去哪了,你嚇死我了。”
“姐姐,對不起。”白溪失神道。
“對不起什麽啊,你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姐姐的事情。小溪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相信我,睡一覺就好了。”白冰拉著白溪的手,把她往回帶。
白溪步履沉重的跟在她後麵,眼神悲痛道:“對不起姐姐,我後悔了。”
白冰步子一頓,再看向白溪,臉色都變了。
白溪心痛道:“我之前是氣昏了頭,對川哥失望了,可是當他要娶別人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依然那麽愛他,很愛很愛,姐姐,你最疼小溪了,一定不會跟小溪搶川哥的,對不對?”
猶如兜頭一桶冰水澆下,白冰僵硬的站在原地,拉著白溪的手也鬆開了,抖著嘴唇道:“小溪,你……你在說什麽啊,婚姻大事,豈是兒戲?怎麽能顛三倒四的改了又改?”
“可相愛的兩個人之間,是絕對容不下第三個人的。”白溪說道,“姐姐不會做夾在我和川哥中間的第三者的,對不對?”
“第……第三者?”白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這三個字是從白溪的嘴裏說出來的,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白溪知道,她說出這些話來,必定會傷了白冰的心,但她沒有辦法,不做的決絕一點,白冰都不會醒的。
為了白冰將來的幸福,白溪不能心軟,不能退讓,絕對不能。
……
當天傍晚。白沐陽回到家裏,白溪立刻去找他。
白沐陽看著白溪進來,看著她的臉色,心中便有數了,說道:“你都知道了?”
“婚約有效。”白溪說道,“七日後,我會如約嫁給白允川,另外,你得答應我,等到白品堂被救回來之後,我要你做主,讓他入贅進白家。給白冰做上門女婿。”
“小溪,你可想好了。”白沐陽嚴肅道,“這條路一旦選擇了,就沒有回頭路可走,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你午後去哪了?”白溪答非所問,自顧自道,“是去山上找大娘了吧?你知道那是一個火坑,你也知道姐姐是大娘的命,這個火坑,誰都能跳,唯獨姐姐不可以。
所以,從你答應白仲恒這個無理要求的時候。就已經預見了此刻這一幕,不是嗎?
何必跟我裝呢?我現在做的,隻不過如你所願罷了,不是嗎?”
白溪連連質問,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的打在了白沐陽的臉上。
難過嗎?並沒有太過難過,白溪感覺自己的心已經麻木了。
但為了白冰,為了大娘,她心甘情願往這個火坑裏麵跳。
說完這些話,她不等白沐陽開口,轉身便離開了。
她什麽話都不想聽了,虛偽,一切都是虛偽的!
……
白溪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裏,盤腿坐在床上,閉著眼睛冥想。
白冰送來晚飯,在門外敲了好久,叫著白溪的名字,溫言軟語的勸,從始至終,白溪都沒有任何回應。
天黑了,房間裏一片黑暗,沒有點燈,四周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白溪忽然就想起了墨九幽,想到他,就想起他說的那些話,如果他知道自己決定重新嫁給白允川的話,會是什麽反應呢?
白溪想,如果整件事情還有轉機的話,那一定是墨九幽。
墨九幽答應她,會幫她救出白品堂的,墨九幽也足夠有能力,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墨九幽成了白溪最後的救命稻草,而這根救命稻草,直到七天後,都沒有出現。
……
白溪和白允川成親的那一天,真的是高朋滿座,熱鬧非凡,所有人都讚一聲,佳偶天成。
白溪在一眾人七手八腳的打扮下,穿上喜服,蓋上紅蓋頭,由久未露麵,特地從山上趕回來的大娘牽引著,上了花轎,八抬大轎,鑼鼓喧天的,由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白允川領著回去。
白溪坐在花轎裏,兩隻手用力的掐著大腿。牙關緊咬,心裏一直在罵,殺千刀的墨九幽,她賭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
她就不該相信這個騙子能幫自己救出白品堂,更不該希冀他能在關鍵時刻救自己於水火,或許從那一夜歡好之後,他便躲得無影無蹤,一切的一切,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花轎慢悠悠的往前走,江城分堂與白家莊園相距並不遠,但花轎是繞著整個七門領地一圈走的,浩浩蕩蕩,人盡皆知。
就在白溪就要認命的時候,花轎忽然停了下來,前麵的喜樂聲也戛然而止,隨之,一串刺耳的嗩呐聲在正前方遠處響起,悲戚的調子與大紅色的花轎格格不入。
白溪心中一滯,屏住呼吸,豎直耳朵努力聽著前麵的動靜。
外麵,陪嫁的青禾貼著轎子一側的窗口小聲說道:“二小姐,花轎碰上了出喪,要讓一讓。沒事的,讓他們先過去就好了。”
這是民間不成文的規定,死者為大,即使是花轎,遇上了出喪,也應該讓一讓,雖然很不吉利,但沒有辦法。
白溪並不在乎這些,隻是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隨後,她安靜的坐下轎子裏,等待著對方的隊伍走過去,哀樂聲越來越近,緩緩的擦著花轎右側經過,嗩呐聲漸漸遠去,就在前麵白允川吩咐起轎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轟咚一聲,有什麽重重的撞擊地麵,震得整個地麵都跟著晃了一晃似的。
隨後,白溪便聽到一大片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以及馬兒嘶鳴的聲音,就連花轎都重重的落地,顛的白溪身子跟著一傾,差點就從花轎口栽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花轎底下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沿著花轎不停地攀延而上,白溪伸手去掀轎簾,立刻有一股似曾相識的香味鑽了進來。
水仙花香。
白溪一把掀開紅蓋頭,腦子裏不停地閃現水仙兒的身影,這股特別的水仙花香,她隻在水仙兒的身上聞過。
嗬嗬,她怎麽會把水仙兒忘掉呢?
白允川跟水仙兒可算是老相好呢,雖然兩人被分開,白允川也已經清醒過來,但這不代表水仙兒那兒從此就過去了。
一時間,白溪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緊張,她屏住呼吸,不再猶豫,伸手掀開轎簾,剛想下去,一隻手冷不丁的從外麵伸進來,直衝著白溪的脖子掐過來。
白溪反應很快,整個身體微微一偏,躲了開去,然後凝起內力,直接從花轎的左側,撞碎花轎,衝了出來。
她腳剛一落地,一道淡綠色的身影已經飛撲而來,水仙兒狠厲道:“白溪,今日我要你狗命為我母親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