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你沒事吧?阿蘞?”
蒼桓一把將我從水晶棺中拉起,有些慌張地盯著我看了又看。
我也不知道腦袋哪裏短了路,居然對著他來了一句,“沒事沒事,我隻是撞了他一下,絕對沒吻到他……”
場中諸人都因為我這一句話而變得麵色尷尬,沙霸天還好,隻是有些迷惑地看著我和蒼桓,倒是那個老頭子為老不尊,居然朝著我曖昧地笑了笑,鬧得我好不尷尬。
蒼桓無辜地對我眨了眨眼,拉著我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見到他這副呆萌的模樣,我頭一次覺得這位神君大人可愛得緊,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男孩的青澀?
小女兒的嬌憨,大男孩兒的青澀,莒蘞你也是夠了!真是想方設法地為你自己認為的,所謂你和蒼桓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的想法找借口啊!
“我?我這是在哪兒?”
“在漠荒啊?不然還能在哪兒?”
聽到周圍突然幽幽響起一句“我這是在哪兒?”,我不由得覺得這是一個擺脫尷尬的好時機,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句。
一句話說完,沙霸天睜大了那雙堪比銅鈴是眼睛望著我,直看得我後背發涼。
“嘿!沙族長,你這是看什麽呢?”
我伸出手在沙霸天眼前晃了晃,心下覺得這個壯漢恐怕眼睛不大好。
沒人回答我這個問題,甚至連蒼桓都有些訝異地盯著我看,我抽了抽嘴角,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們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後!可是,我身後有什麽?不是一具水晶棺麽?
等等!我身後好像不止隻有一具棺材那麽簡單!媽耶!
我這一下想明白,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去,竟看見原本在水晶棺中安安分分躺著的男屍居然坐了起來!
“天啊!鬼啊!”
我嚇得一下撲進蒼桓懷裏,指著坐在水晶棺中的男人發出尖銳的驚叫。
蒼桓被我狼撲一下,顯然也有些嚇到了,可我卻顧不上旁的,不僅像隻四爪章魚一樣吊在他身上,還很膽小地往他懷裏蹭了蹭。
好吧,我承認被嚇得抱住他是我的錯,可既然已經犯傻了,不占點便宜不就愈發虧了?
“這位姑娘,是你喚醒了小生嗎?”
水晶棺裏坐著的男人再度開口,聲音就像雨打屋簷,一字一句清晰而又富有穿透力。
“不是!不是!你這是自然醒,自然醒!”
縮在蒼桓懷裏,我心中一陣接著一陣淩亂,我剛才貌似、明明、本來、應該、好像、確實――沒親到他吧?他怎麽就突然醒了呢?怎麽還沒頭沒腦地問是不是我喚醒了他?
不帶這樣玩兒的啊,睡美男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劇情啊!
“自然醒?不會的,我方才在夢中,分明感覺到一陣溫熱柔軟,必定是有人極輕柔地呼喚了我,我才會醒來。”
天啊,男人啊!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樣奇奇怪怪,就像凡世間的話劇,吐字清晰不說,連台詞都像是預先編好的。
“你到底是何方妖物!你的棺材又為何無故阻我漠荒水源?”
沙霸天在經曆最初的震驚之後,這下終於回過神來,想起泉眼被堵、水源被截的恩怨,忍不住跳出來指著棺中人的鼻頭說道。
棺中人的一雙眼睛好像初生的嬰孩兒,純淨得不染纖塵,黑白分明又熠熠生輝。
他很無辜地看了看凶神惡煞的沙霸天一眼,然後又極其無助地看向我,這樣一雙眼睛盯著我看,讓我頓時母性泛濫,恨不得衝上前把他摟在懷裏喊“小心肝兒~”
蒼桓拍了拍我的後背,打碎了我腦海中有關共享“天倫之樂”的幻境,驚得我從他身上跳了下去。
“那個、那個……”
想起剛才的囧樣,我實在是有點手足無措,怎麽就想到要趁機占蒼桓的便宜呢?嚇得一把撲進他懷裏就已經夠丟臉了,居然還很不自覺地在他胸口一陣亂蹭,得虧他的服飾甚是嚴密,不然若是讓我見了他內蜜色的胸膛,我恐怕……
呸!這是在想些什麽呢!
“喂!小子!別在這裏裝傻!今天你要不給我沙丘巨人一族一個理由,我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棺中人隻是眼巴巴看著我,對沙霸天震耳欲聾的喊叫恍若未聞,我怕沙霸天真的衝上去揪他的衣領,忍不住說了一聲,“喂!你還是給出一個解釋吧,若非我和蒼桓來此,恐怕你要害了整個沙丘巨人族呢!”
聽了我的話,棺中人極乖巧地點了點頭,這才轉向沙霸天,委屈又無辜地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堵住你們的泉眼,我自從昏睡以後,根本無法控製我這水晶棺的移動。”
“啥?你這破棺材還能移動?”
這話讓沙霸天傻眼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喝道:“你個豎子!竟敢欺我?我還從來不曾聽說過有能夠自我移動的棺材,我可沒看見這棺材長了腳!”
棺中人垂下眼瞼,半晌才說了一句,“沒聽過隻能說明你無知。”
“哇呀呀!你個混賬小子,竟敢這樣和我說話?你是討打嗎?”
沙霸天本來就是脾性暴躁之人,在他看來棺中人有錯在先,如今說話還老大不客氣,這讓他如何能忍?
“行了!就你還教訓他?他躺在棺材裏你都奈何他不得,更何況他現在還蘇醒了過來?”
老頭子人老成精,看事自然比沙霸天清楚明白,眼看著沙霸天摩拳擦掌,想要好好教訓棺中人的舉動,出言澆了他一盆冷水。
“爹!這個小娃娃如此欺辱我沙丘巨人一族,我們難道就任他欺淩嗎?”
“兩位請放心,我既然叨擾了沙丘巨人一族,還給你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如今我業已蘇醒,自當對你們做出補償。”
棺中人並沒有一味地和沙霸天強下去,而是表達出賠禮的意願,聽到他這話,場中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不少,我也暗自鬆了一口氣,真要動起手來,蒼桓少不得要介入,這棺中人詭密莫測,天知道他能耐幾何?
“補償?你拿什麽補償?”
沙霸天口鼻之間發出“哼哧”一聲,當先就問道。
棺中人歪頭沉思一陣,突然從衣袖裏掏出一顆綠色的種子,拋給了沙霸天。
沙霸天接住種子一看,剛準備嚷嚷,一旁的老頭卻突然兩眼放光,一把把那顆種子從他手裏搶了過去。
“大椿樹種!這是椿樹之種啊!我的乖乖,這手筆也太大了吧,最主要是,這對我漠荒而言簡直就是救命的東西啊!”
老頭把那顆種子捧在手心,激動得口齒不清,一個人在那裏不斷地神神叨叨,旁的我是一句都沒聽清,但卻聽見他說這種子是大椿樹種。
這四個字一出,我也一下懵了。
上古有神樹,其名為大椿。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生命力之頑強在八荒六合之中都甚是罕見。
不過,這大椿樹種雖然珍貴,但老頭子也沒必要這麽激動吧?
“爹,這不就是一顆種子嗎?你怎麽這樣失態啊?”
沙霸天印象中從未見過自己家的老頭子這樣亢奮,如今元子殿下在此,他怎麽也不該如此失態啊!
“你個瓜娃子,你懂什麽!這是大椿樹種啊,上古的神樹啊!有了這顆種子,我們就可以培育出大椿樹,這是能改變漠荒現狀的寶貝啊!這是改天換地,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業啊!”
老頭子看到沙霸天一臉的不在乎,一下就把自己的鞋脫了下來,一下拍在沙霸天臉上,硬生生讓沙霸天的臉上出現了一個紅彤彤的鞋印。
“什麽?這個小東西有這麽厲害?”
老頭子的語氣極富感染力,一番話說出口,讓沙霸天也感到心情亢奮,就算挨了打也混不在意。
看到沙霸天想用手去摸那顆種子,老頭子趕忙把他的手拍開,口中大喊道:“你別碰它!別損壞了神樹樹種!”
“有這麽誇張的必要嗎?大椿樹雖然是上古神樹沒錯,但也不至於讓他這麽開心吧?”
我有些不解地回頭看了看蒼桓,他卻笑著點了點頭,肯定地說道:“確實有這麽誇張的必要。以沙老的閱曆,即便是棺中人拿出一株梧桐神樹,他也斷斷不至於如此興奮,可是這大椿樹種卻不同。”
蒼桓的目光落在老頭子手中的大椿樹種之上,眼神有些迷離,像是在追憶著什麽。
“大椿樹擁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它可以調理一方水土,使得水旱平衡。如果漠荒大地能夠種上大椿樹,這一方大地就可以枯木逢春,重新煥發出生機。漠荒一直以來都被稱為八荒六合的傷疤,倘若真能使漠荒大地變成一片綠洲,那真就是利在千秋萬代的功德。”
聽到這裏,我也就明白了老頭為什麽這樣高興。
漠荒一直以來都是沙丘巨人一族鎮守,可以說漠荒乃是沙丘巨人一族的封地。沙丘巨人盡管可以在沙漠之中生存,但如果真能把沙漠變成綠洲,這一族的處境也會好上不少。
“可是,沙丘巨人不就是黃沙之中誕生的嗎?如果突然改變了他們生存的環境,他們會不會也習慣不了?就好比沙漠中的仙人掌,若是日日澆水,它還能茁壯生長嗎?”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特定的生態環境之下就會存在特定的種群,把漠荒變作綠洲,看上去再好不過,可是整個沙丘巨人一族真的能適應這種變化麽?
蒼桓輕輕搖了搖頭,向我解釋道:“就算是有大椿樹種,想要對漠荒改天換地也不是一日之功,大椿樹對環境的調理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沙丘巨人一族會有足夠的時間去適應的。”
沙霸天自然也聽到了我和蒼桓的對話,不可置信地問道:“這樣一顆小小的東西,居然能有這麽大的作用?”
這一下,剛才還指責老頭子不該失態的他也高興得有些手足無措。
漠荒的環境實在太惡劣了,整個沙丘巨人一族雖然能夠在漠荒之中生存,但卻活得半分體麵都沒有。身為沙丘巨人一族的族長,也無怪乎他麵對這種好事會有些患得患失。
在得到蒼桓的點頭回應之後,沙霸天幾乎是呆愣在了原地,久久無法接受這樣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