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雪域精靈一族偏居北荒雪域,素來不問外事,就連奉命鎮守沙缽羅這一點,雪域精靈一族都一直是默默地做著,壓根兒沒有外傳的意思。”
蒼桓擁著我繼續往下走,順便還捏了捏扯扯的臉一下,見扯扯睡得還熟,他於是又拉了拉披風,怕扯扯受涼。
“隻是雪域精靈一族在天帝和尊皇麵前到底是式微的一方,他們自然也有自己的明哲保身之法。”
我聽著蒼桓的話,心頭突然就覺得不對勁,不由得問道:“難道天帝陛下和尊皇陛下真的不睦嗎?他們真的也到了要反目成仇的地步?”
蒼桓看了我一眼,語氣凝重:“天帝和尊皇是不會反目成仇的,但是大殿下嬴贇的種種作為實在是太過詭異。他此番暗示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將我引誘到雪域之淵底部,我到現在也還摸不清他的用意到底何在。”
“既然不清楚,那你為什麽不讓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陪著你我一塊兒下這雪域之淵呢?”
我知道雪域精靈一族的難處,那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想的是保持中立,既不得罪大殿下嬴贇,又不開罪於蒼桓,想要兩邊都穩住關係。
這一點倒是無可厚非,畢竟雪域精靈一族在天帝和尊皇麵前,不過是一隻螻蟻,如若一不小心卷入紛爭,雪域精靈一族很容易粉身碎骨,舉族滅亡。
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雪域精靈一族的無奈,我莒蘞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蒼桓打的又是什麽主意呢?
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不敢得罪大殿下嬴贇,所以將大殿下嬴贇的傳訊內容如實告訴了蒼桓,甚至還用草還丹為要挾,逼著蒼桓不得不答應來這雪域之淵底部走上一遭。
可是他又害怕事後蒼桓找他秋後算賬,所以又故意遮遮掩掩、支支吾吾,惹得我和蒼桓疑心,然後在我們的“逼問”之下,他就順勢將大殿下嬴贇的謀劃全部和盤托出。
這樣一來,大殿下嬴贇交代的和暗示的,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都做到了,而且現在我和蒼桓也知道了這些事背後都是大殿下嬴贇在謀劃和指使,即便我們真的在雪域之淵底部遭遇了什麽,那我們的主要火力也應該要對準大殿下嬴贇,而不會針對雪域精靈一族。
這樣的行徑雖然很有一顆牆頭草,風吹兩邊倒的嫌疑,但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做這樣的盤算倒也無可厚非。
可是,既然他一開始都已經提出來要和蒼桓一同勘探雪域之淵,蒼桓為什麽要拒絕呢?
呃……
雖然蒼桓沒有明麵兒上拒絕,但是在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提出要和他一塊兒下來這件事的時候,蒼桓完全可以打蛇隨棍上,讓那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跟著下來。
可是剛才他揮手聚冰梯,卻再沒有提起這事兒,難道蒼桓是忘了不成?
“你以為雪域精靈一族保持中立,就能夠一碗水徹底端平嗎?”
蒼桓見我心中疑惑,不由得笑著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是了,是了,雪域精靈一族畢竟立身於北荒大地,而八荒是歸屬於天帝管轄,如今天帝在九重天上避而不出,那這八荒之地可就是任由大殿下嬴贇做主啊!
既然如此,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即便再怎麽想和稀泥,在關鍵時刻,他還是不得不偏幫著大殿下嬴贇一些的。
“所以,你不讓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隨我們一塊兒下來,就是不想讓他為難?”
蒼桓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他不跟著我下來,就算大殿下嬴贇有什麽手段,我最少還不需要防備雪域精靈一族對我下黑手。可是如果讓他跟著下來了,一旦大殿下嬴贇對我出手,雪域精靈一族作為見證者,攔也不是,不攔更不是。所謂圖窮而匕首見,你覺得雪域精靈一族的族長會不會與大殿下嬴贇同流合汙,一同置我於死地呢?”
媽耶,蒼桓的話讓我背脊滿是涼意,這些權謀心算還真是博大精深啊!
“唉,我本來擔心雪域之淵凶險難測,不願意讓你和扯扯陪著我以身涉險,可是轉念一想,若是真有大凶險,你們都在我身邊,實在扛不住,我們轉身離開便是。可如果把你們放在雪域精靈一族的千機山之上,那後事可就難料了。”
蒼桓摸了摸我的頭發,眼底盛滿了星光,我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脊,得人如此,夫複何求?
“以後,遇到凶險,你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應該是如何讓我和扯扯離開你身邊。”
我看著蒼桓的眼睛,語氣鄭重,有些話,總是要說的。
“我莒蘞既然受了你蒼桓的愛,也享了作為尊皇元子妃的福,那麽我就理所應當要陪著你經曆一切生活。無論是風雨或是麗晴,無論是喜樂或是哀惱,更無論是福榮或是禍辱,我莒蘞,都願意與你蒼桓一同麵對。”
我這話發自內心,沒有什麽矯揉造作的地方,蒼桓細細地看著我的眼睛,慢慢地也感受到了我的真誠,他眼中帶上了一股子動容,緩緩地低下頭,對我保證,道:“好,我答應你,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笑了,從眼角眉梢笑道唇邊顎下,這樣才對嘛,這樣才是夫妻啊。
哈哈哈,容我不要臉一下下,我和蒼桓就是夫妻不行嗎?
什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些話都是胡說八道,要知道,夫妻之間心心相印,是拜過皇天後土,祭過八荒六合的,那是結發之情,那是相濡之誼,怎麽可能大難臨頭就各奔東西呢?
雖然我莒蘞不曾與蒼桓有過儀式的證實,但我認定,蒼桓就是我的另一半兒,我想他,應該也是與我同心同德。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是夫妻,我和他之間便要風雨與共,榮辱一體。
蒼桓輕輕碰了碰我的額頭,然後目光堅定地望向了雪域之淵下麵,淡然地說道:“既然你我二人同心,那就一起去見識見識沙缽羅和大殿下嬴贇的手段吧。”
我沒說話,攬住他的臂彎,和他一起繼續向雪域之淵底下行去。
縱使大雪漫天,即使氣溫冰寒,但是有蒼桓在側,有扯扯在懷,這世間一切不過就是走馬觀花,都能熬過,都會挺過。
雪域之淵確確實實是一個很深很深的深淵,我和蒼桓走了大半天也沒有見到底。
扯扯不知何時醒了,瞪著一雙水霧蒙蒙的大眼睛看著雪域之淵迷蒙的景象,有些迷迷糊糊地問道:“娘親,這是哪裏啊?怎麽灰蒙蒙的,就好像很久很久沒有人來過一樣。”
唉喲,我的乖乖,小扯扯啊小扯扯,這裏可不是很久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嗎?
“對呀,這裏確確實實很久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扯扯在我臉上啵了一口,人畜無害地盯著我看,然後一臉懵逼地問我:“既然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那我們為什麽要來這兒呢?”
呃……
這個真正意義上的耿直男孩,扯扯啊,如果可以為你的耿直打分,我會打一萬分,如果要給這個分數加上一個期限,那我希望那是一萬年……
“爹爹和娘親來此有一些事情要做,此地危險,扯扯一定要聽娘親的話,不要離開爹爹和娘親身邊太遠。”
蒼桓說話,扯扯還是很聽的,連忙小雞啄米一般地點了點頭,然後把頭埋在我的身前,好像對這個地方的風景和氛圍很不待見。
也是,這雪域之淵可謂是個鳥不拉屎的迷醉之地,扯扯這樣玩心重的孩子能喜歡就怪了。
又走了許久,這冰梯終於到底了,我連忙從梯子上一躍而下,把雙腳狠狠地往地上一跺,享受著腳踏實地的美妙感覺。
可是美妙感覺還沒感受到,反倒是我的腰哦!
媽媽咪耶,我是老年癡呆了,忘記了我還抱著扯扯,這一下蹦下來,腳踏實地那一刹那足底傳來的反震力真是要了我的半條老命。
扯扯也因為反震力而磕中了我的下巴,有些可憐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肉嘟嘟的額頭,一雙眼睛楚楚可憐。
媽耶,我的下顎啊!扯扯,好疼……你能不能別賣萌……
蒼桓一下冰梯,立馬就站定了,然後舉目四眺,好像在探尋沙缽羅的蹤跡。
蒼桓看了一陣,向著西邊走去,對著我招了招手,道:“阿蘞,此地古怪,你跟我跟緊一點。”
我把扯扯往上摟了摟,然後轉了轉手腕上的大羅鎮魂鈴,心底這才感覺到一絲絲的安寧。
“娘親,這裏好古怪啊!”
扯扯好像感覺到了什麽東西,突然甕聲甕氣地說出了和蒼桓一樣的一句話。
我隻當他是學著蒼桓說話,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柔和地說道:“乖啊,沒事的,有娘親和爹爹在呢,扯扯別怕。”
扯扯在我臂彎裏扭了扭,奶聲奶氣地說道:“娘親!娘親!扯扯不怕,你把扯扯放下來,讓扯扯在這裏好好看看!”
好好看看?
我環視了雪域之淵一圈兒,媽耶,這裏霧蒙蒙的,一點生氣都沒有,有什麽值得好看的?
不過扯扯既然說要看,那就讓他看看吧,隻要他不亂跑,那我還是能夠接受的。
我心裏這般想著,手上也便這樣做著,把扯扯穩穩當當地放在了地上。
誰知道扯扯還未來得及站穩,他便急急地跪倒在地,把耳朵貼在地上,好像在聽著什麽聲音。
他這模樣,還真像傳說中的諦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