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花滿樓
秋意拿著楚儀歡和她自己的行李，一路跟著楚儀歡，來到了一個熱鬧的大街。
秋意平日裏都是在客棧裏忙東忙西的，很少有時間出來。更別提逛街了，逛街那也是一年一次的新年休假才能出來的。
這次托了楚儀歡的福，離開了曲音客棧，她才有了自由。一看到街上賣的那些小玩意，兩人都很高興。
“小姐，你看這個人偶做的可真好看。”秋意拿著一個木頭雕刻的人偶說道。
“我瞧著也不錯，若是喜歡就買了吧。”楚儀歡看著秋意高興的模樣，心裏不免放鬆了一些。
“小姐，這個應該很貴吧，還是不要了吧。”秋意一聽楚儀歡讓她把木偶買下來，她搖頭道。
“不貴不貴，姑娘，這麽好看的木偶隻要十文錢。”那個店家笑嗬嗬的說道。
“什麽？十……十文錢……”秋意冷不丁被店家的話給嗆到了。
開什麽玩笑，十文錢可以買五個大肉包子，買這個隻能看不能吃的木偶，實在是太不劃算了。她一個月也就幾個碎銀子，哪能買這些奢侈的玩意兒啊。
“嗯？秋意怎麽了？”看到秋意吃驚的模樣，楚儀歡不解的問道。
十文錢，聽起來不是很貴的樣子，這裏的十文錢也許跟現代的十塊錢差不多吧。楚儀歡猜測道。
“小姐，十文錢都可以買五個大肉包子了，你說買這個隻能看不能吃的木偶，我圖個什麽。”秋意解釋道。
“圖個高興唄，再說了，十文錢可以買五個肉包子是不假，肉包子是為了填飽肚子的，然而這木偶呢，是為了填飽你的精神的。這木偶看得出來店家都是用心雕琢的，這是工藝品，重在手藝。”楚儀歡淡淡解釋道。
“我在這裏賣了幾十年的木偶，還是第一次不把木偶當玩具，而是當成工藝品。小姐，請受老夫一拜。”那個店家有一種找到一種知音的感覺。
“老伯伯別那麽客氣。我隻是說出了我心中的所想而已。”楚儀歡扶起那個老伯伯淡淡的說道。
“唉，能這樣想的人如今還真是不多啊。”老伯伯歎氣道。
“嗯？老伯伯好像意有所指啊，老伯伯能說說嗎？”楚儀歡見老伯伯臉色有些憂慮，於是問道。
“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就是我們這條街最繁華的地段，那裏有一個溫柔鄉，名字叫花滿樓。曾經花滿樓的有過一個花魁叫琉娥，那姑娘真是傾城之姿啊。那會兒的時候琉娥不愛胭脂水粉，華裳貴服，獨獨喜歡木偶人。”
老伯伯說著說著又開始歎氣了，楚儀歡勸道：“老伯伯，慢慢說。”
“那個時候，這京都的男子為了討那琉娥姑娘的歡心，把京都賣木偶的地方都掃蕩了遍。誰知那花魁琉娥獨獨說喜歡老夫店裏的人偶，那一陣，來來往往都是來買木偶的客人。”老伯伯愁眉苦臉的說道。
“老伯伯，你的生意好，你怎麽還不高興啊？”秋意不解的問道。
“一時的生意好，卻讓同行們嫉妒了。然後眾人排擠，老夫不得已離開了京都去了外地謀生。如今老了老了，卻越來越想當年的日子了。”
老伯伯接著說道：“等我再回到京都的時候，花滿樓還是最受歡迎的溫柔鄉，隻是那裏卻沒了那名叫琉娥的風塵女子。後來聽人說，琉娥是南方流亡過來的女子，本來是尋親的，可是卻被人拐進了窯子裏。”
“小小年紀，被人困在那裏賣笑，也是遭罪。那琉娥不過二十歲便去世了，據說是因為琉娥不答應陪那個貴公子，那個貴公子一怒之下就燒了琉娥的那些木偶，不曾想那琉娥竟然不顧火勢，衝進火裏，最後抱著那些木偶香消玉損了。”老伯伯說著說著眼睛已經盈著淚水。
“莫非那琉娥姑娘跟老伯伯有什麽關係？要不老伯伯何故如此傷心？”楚儀歡問道。
“唉，說來也是天災所致。我家做木偶的手藝是祖傳的，到我這一輩兒就我跟我弟弟兩人男丁。偏偏我弟弟不想學這木偶，說要出去闖闖。”
老伯伯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楚儀歡遞給他一張帕子。
“然後他就一個人去了南方，他去了南方幾年，他來過幾次信，信上說他謀了一份不錯的生計，如今已娶妻生子，讓我們不必牽掛。可是，我老父母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就是想在撒手之前見他一麵。”
老伯伯接著說道：“於是我收拾行囊要去南方信上的那個地址的時候，南方傳來消息，五天前南方發大洪水，淹死餓死者無數。我聞此噩耗，如遭雷劈，最後不信邪，還是去了南方，在南方呆了十幾天。那洪水退了退了，還到腰部，那要是洪水沒退，那得多深啊。”
“老伯伯，你也別太傷心了，要注意身體啊。”楚儀歡見老伯伯已經哽咽了，忍不住勸道。
“聽我說完吧，不說完我這心裏啊，更難受了。”老伯伯抹著眼淚道。
“好，老伯伯你接著說吧。”秋意接道。
“那琉娥偏愛木偶，是因為她生辰的時候他父親親手給她刻了一個。生在我們木偶手藝之家，就算不吃這口飯，刻個木偶還是能刻的有模有樣的。後來那場發大洪水，她的木偶丟了，她的父母從此也了無音訊。”
“她偏愛我做的木偶，是因為我和他父親是兄弟，我們兄弟倆小時候做的木偶是最像的。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如果我早點想到這點，她也不會淪落風塵多年。隻可惜當年見她一麵難如登天，明明咫尺之隔，卻未曾見過一麵。”老伯伯淚眼朦朧道。
“這不是老伯伯的錯。”楚儀歡勸道。
“唉，往事不堪回首，如若我當年沒有因為同行的排擠離開京都，或許我多年後回來的時候也不會聽到這個結果吧。”老伯伯感歎道。
“世事無常，這些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老伯伯你要注意身體啊。既然你的木偶能讓你的侄女一眼就認出來，或許你也可以將此手藝代代相傳流傳下去，他年，或許會有離散的人憑著這份獨一無二的手藝，找到回家的路。”楚儀歡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