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垂死掙紮
“佐恩！”楚儀歡看見認識的人，便立刻叫出了他的名字，於是那負責警戒的女性勇士也回頭看他，卻依舊沒有放下手裏的匕首：“你認識她？”女人向他質問道：“能保證她沒問題嗎？”
雖然楚儀歡很想反駁一句自己不是什麽人魚，但眼下顯然不是解釋的好時機，“好了七巧，別一驚一乍的，不是凶獸就把刀放下吧。”人群裏麵，攙扶著佐恩的那個男性勇士突然說話了，看樣子在他們中間，是個十分有威望的人，聽見他下了命令，那拿著匕首的女人便很快把匕首收了起來。
楚儀歡見他們一個個放下武器，於是便也迅速說道：“我現在要一一把你們帶進附近的大門維修管道裏，時間不多，我就不解釋情況了，誰還有力氣？先扛著傷員跟我走。”
“你要救我們？”一個村民遲疑的問道，因為大家都才剛剛認命，如今卻又突然來了個人說要救他們，這消息有些太過驚喜，一時間沒有人能消化的過來。
楚儀歡點點頭，接著就直接紮入水中朝著人群中間遊過去，在水下重新觀察了一遍傷員的情況，這才又浮出水麵。
此時的水位已經上升得很高了，水麵幾乎能夠觸到她的嘴唇，楚儀歡浮在水麵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重新問道：“這裏有其他會遊泳的人嗎？”
知道就快要得救，所有人在難以置信之餘卻都在往前靠攏，場麵一時之間有些混亂，但大部分都不會遊泳，這個時候還是不敢動彈，畢竟靠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
“有的。”旁邊那個剛剛被稱呼為七巧的女子此時突然出聲道：“我還有那邊的兩個穿黑衣的人都會水，但我們不能輕易離開，否則大家就都會散開掉到水裏的。”
“那就向洞壁靠攏。”楚儀歡看看四周地形，腦子飛速轉動著，人命關天，她如今更是絲毫都不敢有所懈怠：“在七巧身邊的人現在一個一個的放開她，暫時用你們手裏的匕首和兵器固定自己。七巧姑娘，麻煩你幫他們一把，然後幫我運送傷員好嗎？”
楚儀歡的計劃可行，但七巧還是先看了一眼和佐恩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得到點頭許可之後，這才回頭說道：“好我會配合你的。”說罷這才移動起來。
水中冰冷異常，楚儀歡遊到七巧身邊，幫她慢慢帶著人群移動，這才剛剛一會兒的工夫，她就已經有些感覺不到自己的腳趾了，但一想到其他人的情況也許更加不好，便又隻能繼續堅持。
盡管是楚儀歡會遊泳，長時間在這麽冰冷的水下運動也對體力有很大損耗，然而與此同時，通道裏的水位也在不急不緩地上升著，在七巧和楚儀歡來回三趟之後，水位終於上升到了鼻子的位置，處境更加艱難，雖然已經送走了不少傷員，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這樣下去不行，速度太慢了。"和楚儀歡一起運送傷員的七巧這時候也發現了她的體力不支，而她自己雖然比楚儀歡強一些，但是也意識到了這樣的運送速度實在太慢，如果不加快速度，他們可能很難在水全部充滿通道之前將所有人都送到玻璃房子裏。
楚儀歡靠到洞壁旁邊，隻是艱難的咬牙喘氣，卻沒法從嘴巴裏說出哪怕一句話來。她的體力消耗的有多快，她自己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然而麵對七巧的提議，她卻一時間也想不出任何萬全的方法來。
看著剛才還一幅自信樣子的楚儀歡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七巧開始覺得事情不對了，她立即回頭看向，還困在洞壁一角的那個男人。
她所馬首是瞻的男人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和佐恩支撐在一起，黑色衣服下麵，傷口已經全數裂開，鮮血依舊汩汩流淌著，將他身前的海水染成了濃稠的紫黑色。
這男人和佐恩，他們兩個人不算是隊伍裏受傷最重的，卻是出力最多的，因為他們是最先找到這個罅隙，並把所有人都固定住的人，靠在洞壁這個狹小空間的最裏麵，腳下雖然有可支撐的踮腳處，但不比別人輕鬆。
而剛才洪水來臨時，如果沒有那黑衣勇士提前告訴大家一定要抓住彼此，恐怕他們早在楚儀歡來之前就已經紛紛被洪水衝走，變成腳下那些屍體中的一員了。
如今所有人都命懸一線，狹小的空洞之中，如同金魚一樣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七巧望著牆角的男人，眼睛裏的神色突然一變，仿佛突然下定了決心一般，扔下了手邊剛剛從岩壁上救下來的村民，轉身就向著那個黑衣男人遊了過去。
失去了七巧幫助的村民因為根本不會遊泳，加上剛才就因為不加重負擔而丟下了兵器，這時即使身處洞壁邊緣，也根本抓不住濕滑且長滿了青苔的洞壁，於是七巧一走，還沒來的及叫出一聲，便立刻滑下水去。
此時大部分人已經被冰冷的海水和不斷上升的水位奪去了意識，那邊有人滑下去，身旁的人甚至都沒有想到要去拉他一把。
然而一直看著七巧，還在想辦法的楚儀歡卻看見了，她於是想都沒想，立刻鬆開了攀著洞壁的雙手，紮進水中，兩個挺身便遊到那個人身邊，在水下一把托住了他的身體，接著拚命劃動雙腳試圖將他重新抬出水麵。
水麵此時離著洞壁隻有那麽一隻手掌的距離，男人剛剛被抬出水麵，便失去理智一般拚命的呼吸掙紮，讓本來就狹小的空間掀起了不小的水花，於是人群之中也開始產生了騷亂。
在這生死關頭，根本沒有人意識到水下還有一個楚儀歡在苦苦支撐，而七巧此時更是毫不猶豫的，拆掉了整個人群中，保持隊伍支撐的最重要的一環。
餘下的隊伍裏，立刻因為失去支撐而發生騷亂，盡頭雖然還有一個佐恩在幫助固定，但他不會遊泳，就在七巧把那黑衣的男人直接帶入水下的那一刹那，佐恩立刻被另一邊掙紮著的村民們吞沒了。
胡亂的呼吸聲和拍打聲在水麵上響成一片，而水下的掙紮就更是激烈，楚儀歡在下麵托住了一個，卻眼見著另一邊又有人滑了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七巧正帶著那個男人從水下飛速遁走，楚儀歡想著救人性命，更是不能放開手裏的人不管。
她試圖張口大喊，想要阻止七巧，卻立刻被海水灌了滿嘴，大片的白色氣泡滾入水中，仿佛在水裏開了幾朵白色的花朵，而她視野中的七巧也早已帶著那個男人漸行漸遠。
楚儀歡難受的再一次咬住牙關，托住上麵的人，用力向下蹬去，結果眼前卻一片模糊，好似誰突然在她眼前裝了青白色的萬花筒，世界伴著嘴巴裏不斷冒出的白色氣泡天旋地轉，她開始慢慢失去意識，卻突然覺得這窒息的感覺格外熟悉。
水麵上，垂死掙紮還在繼續，在七巧和那個男人離開之後，此時的隊伍裏，仍還留有一個勇士在場，他的位置處於隊伍中央，因為受傷有些嚴重，所以一直都沒有插嘴說話，如今事情有變，他竟然已經是這裏唯一一個會水的人了。
隻可惜這人剛剛稍有清醒，就意識到他們正在不斷下沉，本來水位已經快要到達極限，還在下沉的身體激起了這人身體裏最後一絲求生的希望。
但他也負傷慘重，身體也在不斷的流血，這時隻能克製著想要把周圍人推開的本能，憑著最後一口氣，一邊滑動雙腿保持著身體平衡，一邊跟著兩邊的村民往佐恩所在的罅隙那邊擠去。
水麵上的人們在尋找著新的平衡，但很有可能在平衡形成之前，通道就會徹底被水淹沒，而到了那個時候，恐怕誰都不能活命。但求生的本能不可小覷，缺氧狀態下，誰又有腦子去思考結果如何。
而這時，水下的楚儀歡突然重新睜開了眼睛，從昏迷中驚醒的她，立刻毫不猶豫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幾乎在同一時間知道，自己剛剛吸進氣管和胸腔裏的，不是空氣而是滿是腥味的海水。
她抬頭看去，發現自己已經離水麵很遠，身邊都是漂浮著的雜物和各種生物的屍體，但能確定的是，眼前的視野是清晰的。想起剛才那種窒息的感覺，餘痛還留在胸腔，身體掙紮的痕跡還在這裏，所以這一切都不可能是假的。
楚儀歡突然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得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力量，但又一時間搞不懂前因後果，但至少現在的自己，也許就有機會能將這裏的村民都救回去。
於是她重新滑動四肢向上遊去，她能看清，自己離那些人的位置不遠，而且已經有不少人失去支撐開始從隊伍裏掉下來了。
即使是從水下，她也能看清，所有人都在朝著那個最關鍵的，能夠支撐腳底的石階擠去。雖然現在她又可以在水下呼吸了，但那不代表其他人也同樣可以，如果大家真的都像她一樣，溺水窒息之後就能夠在水下呼吸的話，那這裏可能就不會有這麽多的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