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負有心人
“王新!王新!”王樹村輕輕叫道。
“王新!我是一玫,聽到我的聲音了嗎?”康一玫大聲叫著。
“王新!王新!”任瑩瑩緊張地叫道。
不管誰叫,王新都沒有任何反應。
看到這情況,任瑩瑩嚇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別哭!我們趕緊去聽聽醫生對病情的分析和說明吧!”童稚製止任瑩瑩說。
在會診室,主管醫生簡要地介紹病情說:“病人送來時處於嚴重昏迷狀態,經過係列檢查和會診後,初步診斷為嚴重腦震蕩形成的頭骨輕度損傷;腦微血管破裂並形成腦幹出血;左臉頰部深度擦傷;左眼角.膜輕度破損;左股骨開裂;胃創傷性出血;多處軟組織創傷。
聽了醫生的介紹,大家頓時緊張起來。
“大夫,問題算嚴重嗎?”等醫生介紹完後,王樹村問道。
“比較嚴重!”醫生慎重地說:“屬於重度創傷!”
任瑩瑩一聽,又要哭。童稚看了她一眼,她才沒有哭出聲來,但眼淚止不住地直往下流。
“會有生命危險嗎?”王樹村趕緊問。
“不好說,患者目前最嚴重的是腦顱出血和腦神經創傷。”醫生說:“如果腦顱出血能通過用藥盡快吸收,大腦的創傷能自動修複的話,就會保住生命。如果需要手術的話,就比較危險了,變成不可逆昏迷和植質狀態的可能性很大!”醫生說。
“什麽是‘不可逆昏迷和植質狀態’呢!”王樹村問。
“就是俗話說的‘植物人’!”醫生解釋說。
任瑩瑩一聽可能死不了,頓時止住眼淚,臉上露出見到希望的表情。
康一玫一聽可能變成植物人,心裏“咯噔”一下,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
“哎呀!但願不會這樣發展!但願能完全康複!”王樹村抱希望地說。
“完全康複很難啊!”醫生搖搖頭說:“由於腦神經的損傷,接受外界刺激的耐受力肯定會大大降低。就是康複了,今後一旦遇到強烈的刺激時,偶爾會出現失憶,甚至失能現象。”
“是過分悲傷的時候嗎?”
“對!還有過分激動。過分悲傷和過分激動都有可能!”醫生說完後,又強調說:“不過,我說的是偶爾,不是每次受到強烈的刺激都那樣。”
“就是說發生的概率很小,或者時間很短是吧?”
“一般是!但個體差異不一樣,也有從那時起就不再恢複的。”
“那——”
“好了!現在不是談論和擔心這些的時候,他的未知數還很多。”醫生一看她問得太細,便製止她說:“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怎樣保住性命。”
“誰是病人的家屬?”醫生走了後,護士長進來問道。
“病人家在外地,有什麽事先找我吧!”王樹村回答說。
“哪誰來陪護呀?”護士長問王樹村道。
王樹村看了看康一玫說:“小康!你看——?”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得了假,另外,我還有好多課呢!”康一玫似乎為難地說。
“我來吧!”看到康一玫表示為難,任瑩瑩趕緊說。
其實,當護士長剛才提出要有人陪護時,任瑩瑩本來就想說自己先來。但一想,無論如何人家康一玫是他的未婚妻,人家肯定會義無反顧的。而當她正在猶豫時,王樹村已經先點到康一玫。現在看到康一玫有實際困難,就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至於自己對她的承諾問題,隻能以後再說了。
“非常時期應該非常對待,治好王新的傷病是當前最重要的。”她想。
“你行嗎?你孩子怎麽辦!”王樹村說。
“我一會打電話給我姐,讓她替我去接孩子。”任瑩瑩說。
“不用打了,我一會兒讓司機繞一下道,順便去接她,你就全力照顧王新吧!孩子晚上就交給你姑媽了!”童稚說。
“姑媽身體不好,還是交給我姐吧!”
“這你就別管了!你全力培護好王新就行了。”童稚說。
“王主任!王新被撞得這麽厲害!要不要通知他家裏的人呀?”朱慶初想到後連忙問。
“要啊!我正要說這件事呢?”王樹村說完後,轉身把康一玫叫了過來說:“你趕緊給他老家拍個電報去!”
“怎麽拍呀!我沒有拍過!”康一玫有點為難地說。
“去問郵局的人呀!”王樹村瞪了她一眼說。
“那好吧!”康一玫答應完後,就先上課去了。
不一會,大家也都陸續離開了,病床旁隻留下任瑩瑩。
看著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死人般的王新,任瑩瑩再次流下痛心的眼淚。
“都怪我呀!我要是不趕他走,他也許不會出事!”她自責地想。
“我一定要全力以赴地照料他,讓他徹底醒來!”自責後,她下定決心地想。
第二天下午,康一玫下課後路過郵局時,突然想起拍電報的事,就走了進去。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她在電文紙上寫下“王新車禍”4個字的電報內容。
有一次王新老家來信時,康一玫拿過去“審查”時看到過地址,於是她根據自己的回憶,寫下了收報人地址。在寫收報人一欄時,她想了想,寫了“王新家”三個字。
拍完電報後,康一玫來到醫院。
“妹妹下課了?”任瑩瑩一邊給她搬過椅子,一邊打招呼說。
康一玫看也不看她,而是徑直走到王新的病床前。看到他還是閉著眼睛,就大聲叫道:“王新!王新!”
“他還沒有醒過來呢!”任瑩瑩在旁邊趕緊說。
康一玫還是不理她,但也沒有再叫王新,而是在一邊坐下,從床頭櫃上的暖瓶裏倒水喝了起來。
任瑩瑩本想問一下康一玫拍電報的事,但一看她這表情和態度,沒有敢問。另外,她也覺得她應該拍過了,再問就多此一舉了,弄不好還會碰她釘子。
過了一會,護士進病房問任瑩瑩道:“病人大便過了嗎?”
“噢!”任瑩瑩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康一玫,對護士說:“便過了。”
“多嗎?”
“不多。”
等護士出去後,康一玫瞪著任瑩瑩問道:“你給他弄的大便呀?”
“噢——是!”她仍舊不好意思地說。
“怎麽是你來弄呀?”
“那——不是我在陪護嘛!我不弄——那誰弄呢?”任瑩瑩小心翼翼地說:“你也沒有時間來伺候他,隻能我弄了。”
“讓護士弄呀!”康一玫理直氣壯地說:“他們是幹什麽吃的!”
“可是!護士讓我來弄呀!”任瑩瑩強調說。
“哼!真是的!”康一玫不情願地說。說完後,突然想到地說:“那小便呢?也是你給處理嗎?”
任瑩瑩趕緊搖頭說:“不是!不是!醫生給插了導尿管。”
“噢!”康一玫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你不是拍電報了嘛!要是他老家來人了,大便什麽的就不用我來——”
任瑩瑩的話還沒有說完,值班醫生和護士長就走進病房來查房。
醫生訊問了一下病人的情況,簡單檢查了一下後正要走,被康一玫叫住了。
“大夫,你昨天說,病人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呀?”她關切地問。
“可能!但也有希望清醒過來。”醫生回答說。
“病人的腿還能長好嗎?”
“能呀!”
“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呢?”
“肯定會有的!”
“什麽後遺症呢?”康一玫急著問道。
“長不好的話,就可能變成瘸腿。另外,如果這個部位以後再受到稍重的外力後,很容易又斷裂,那時就更麻煩了!”
康一玫聽了,心裏又“咯噔”了一下。
“他臉上的會留下傷疤嗎?”她趕緊又問。
“會!臉上有一塊擦傷很深!不可能完全恢複的。”
“那眼睛呢?會失明嗎?”
“不好說!但肯定會影響視力!”
“那胃——”
“對不起!我還有別的病人要去查看,我們有空再討論好嗎?”醫生打斷了她的不停問話說。
等醫生和護士長離開病房後,康一玫跺著腳罵起王新來:“該死的東西,你他媽的找死去了!”
“妹妹,別罵了,事情已經發生了!罵也沒用了。”任瑩瑩勸說道。
“你他媽說的倒好聽!這還不都是因為你!不去你那裏,能他媽有這樣的事嗎?”康一玫沒有好氣地對她說。
“是!是!都怪我!我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啊!”任瑩瑩說完,又傷心地哭了起來了。
“別他媽‘貓哭耗子’了!”康一玫冷冷地說。說完後站起身來說:“既然都怪你!那就請你多辛苦點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真他媽‘掃把星’一個!”出門後,康一玫憤憤地發泄道。
任瑩瑩感覺王新一時半會兒好不起來,康一玫也“因為忙”很難指望得上,而王新老家還沒有來人,所以為了全力照顧王新,她把孩子全托給了姐姐和姑姑他們,並向單位請了一周的假。
為了照顧王新更方便,任瑩瑩對醫院稱自己是從王新老家來的姐姐。
因為那天參加病情分析和說明會的人多,護士長已經記不得她了。所以,真以為她是後來才從老家趕來的家屬。
一周過去了,王新老家還沒有來人。
“也該來了呀!”任瑩瑩著急地想。
因為老家還沒有來人,任瑩瑩又不放心別人伺候,所以她又續了一周的假。
這期間,任晶晶他們家除幫任瑩瑩照看孩子外,還承擔了王新所需的“後勤保障”工作。
第十天的晚上,王新的嘴唇好像動了動。但當任瑩瑩和他說話時,他卻又沒有了反應。但從這天起,王新的情況就有了變化,他有時嘴角動一下,有時眼睛眨一下,有時也能半睜開眼看一下,但還是不認識人和不會說話。後來當她握住他的手時,他好像有意識地也回握她的手。醫生說病情正向好的方向發展,隻是速度比較慢。
時間一轉眼過去兩周了,王新老家還是沒有人來。
“可能是大姐脫不開身吧!”任瑩瑩想,因為她知道老家隻有王大妮能來。
“大姐如果不能來,也應該來電告訴一下呀!至少應該問問病情呀!”她想。
“會不會是康一玫拍電報時,把地址寫錯了呢!”她突然又想到。
因為任瑩瑩已經不能再請假了,她就白天去上班,晚上早早來接替值班陪護的王新同事。
康一玫隻是下課路過時,才順便來一下醫院。但每次來了看到王新依舊不理她時,就無聊地待一會就走。
這一天,康一玫又來病房後,任瑩瑩忍不住地壯著膽子問她道:“妹子!你什麽時候給王新老家拍的電報呢?”
“早就拍了!”康一玫眼皮也不抬地說。
“地址是山西省,新汾縣,興坪公社,劉莊嗎?”任瑩瑩小心翼翼地問。
康一玫聽了,先是一愣,然後翻了她一眼,不情願地說:“應該是吧!你要是不放心,就再去拍一個嘛!”
聽康一玫這麽一說,又看到她疑惑的表情,任瑩瑩猜測她十有八九是沒有把地址寫對。但看到她不願意和自己說話,也沒有敢再多問。
“這電報呀!還不知道拍到那裏去了呢!”任瑩瑩想。
她本想再去拍一次。但又想:“現在王新的危險期已經過去,情況基本穩定,大姐又是農民,離得那麽遠,交通又不方便,一個人來到這裏不是很容易,不來也罷!不管怎麽著這裏還有自己和康一玫呢!她不能老忙吧!”
所以她沒有再去拍。
三周以後,王新開始有了一點意識,喂飯時也張嘴了,大小便也知道了,也會全睜開眼了,但好像還不認識人。
這天,王新好像從一個似乎是充滿煩惱的長夢中終於醒來。他無力,但又使勁看著任瑩瑩,似乎認出了她,便含糊不清地叫道:“瑩——瑩——”
雖然聲音小的像蚊子一樣,但她聽了,就像看到生命之神走來一樣,不禁激動萬分。
“我是瑩瑩!你可清醒了!”她激動地說。
王新並沒有再說話,而是傻傻地看了一會她後,又睡著了。
任瑩瑩趕緊把這個情況告訴醫生。
醫生說:“這是個好的轉折點,他很快就完全清醒了。”
第二天,王新果然又睜開眼睛,傻傻地看著任瑩瑩問:“我——在哪裏?”
說話的聲音明顯大多了。
“你在醫院呢!”任瑩瑩趕緊貼著他的耳朵說。
“我——為什麽——要在醫院?”他一臉無辜地問。
“你負傷了!”
“我——為什麽——要負傷?”王新瞪著眼睛繼續傻傻地問。
“你撞車了!”
“撞——車!我——怎麽——不知道呢!”
“你昏過去了!所以不知道!”任瑩瑩解釋說。
“我——為什麽——要撞車?”
“你一不小心就撞了!”她耐心地解釋說。
“哎喲!我——好難受!我——要起來!”王新說著,突然感到不舒服,就要坐起來。
“別動!”任瑩瑩趕緊摁住了他。
“姐——你怎麽啦!”他不理解,也不情願地看著她說:“你為什麽——要摁住我呀?快——放開手——讓我起來!我——躺著好難受。”
“你腿上還拉著牽引呢!不能動。”
王新因為有了知覺,就有了難受的感覺。但由於大腦一陣清楚,一陣糊塗地還沒有完全清醒,所以就更難護理了。他清醒時,還聽話,還能配合。糊塗時,就到處亂摸,渾身亂動,不是下意識地揪輸液管,就是拔導尿管,大便了還伸手去抓。任瑩瑩隨時隨地都得看著他,一不留神就得出事。直到好幾天後他完全恢複意識為止。
這天,完全清醒的王新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問到:“一——玫——呢?怎麽——沒有看到她!”
“呃——她過幾天就來了!”任瑩瑩趕緊哄他說。
同病房病人的妻子唐大姐在一旁聽到王新在問康一玫,就打抱不平地對他說:“我不怕你這兄弟不高興!你這個妹妹比你這姐姐可差遠了!在你昏迷的這些日子,我都沒有怎麽看到她來!而且就是來了也是屁股還沒坐穩就走了,後來就更見不著了!全讓你姐姐一人對你忙乎了。你這姐姐呀!也真好,一把屎一把尿的,隨時伺候著你,從來不煩。這麽多天了,她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吃過一頓完整飯!就這樣,你那妹妹來了還老對她指手畫腳、說三道四的,好像有一百個不滿意似的!”
因為任瑩瑩稱呼康一玫為“妹妹”,又自稱是王新的姐姐,所以其他人就自然而然地認為康一玫也是王新的妹妹了。
“大姐說的確實沒錯!如果沒有你姐姐無微不至地照顧你的話!你絕對不會康複的這麽快,這麽好的!說難聽的,如果不是她這樣盡心照顧,你能不能醒得過來都很難說!”護士認真地對王新說。
王新聽了,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呆呆地看著憔悴到極點的任瑩瑩,心疼地說不出話來。
“她也是太忙了?”任瑩瑩趕緊替康一玫解釋說。
“忙什麽也比不上親人受傷重要啊!”唐大姐對任瑩瑩的話不認可地說:“我看呀!就是你們從小慣得。你看,來了後連個哥哥、姐姐都不會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