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鬧
中原中也回家的時候, 泉正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毛絨絨的一團。
他已經洗漱完畢,身上穿著毛絨絨的——據說是愛麗絲挑選的兔子家居服, 帽子上有耳朵, 屁股後麵有尾巴的那種。
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衣服, 絨毛摸著既暖和又舒服, 於是洗完澡吹完頭發就給穿上了, 甚至還戴了帽子。
有意思的是, 他看的節目還是……動畫片。
“……”沒想到小混蛋還挺有童心的?
對此泉給出的解釋是, 電視劇他基本看一眼就能猜到後麵劇情是怎麽發展的。
而且真人演的電視劇他老是情不自禁地代入現實, 總是忍不住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電視劇中的演員,往往看不了多久就因“主角太蠢”、“反派強行降智”、“為什麽這樣也能翻盤”……等等原因棄劇。
反倒是動畫片有些令他捉摸不透——因為有些事情他想得太過複雜,以至於十次中有七八次猜不中後續發展, 這感覺還挺稀奇。再者, 角色都是卡通人物,對他來說就像畫動起來了一樣, 比起真人更加有趣。
“喜歡小孩子的東西?明天帶你去遊樂園玩?”
中原中也在他旁邊坐下, 伸手挼了挼毛絨絨的兔子腦袋, 覺得手感不錯,又挼了兩把。
泉被他揉搓得腦袋左右亂晃, 寬大的帽子滑下來蓋住了大半張臉,隻留下個精致小巧的下巴。
偏偏他力氣大,泉那點輕微的反抗在他看來就是奶貓揮爪子,不痛不癢的, 毫不費力, 輕鬆鎮壓。
泉撲騰累了, 隻管把重量壓在他身上, 還挑了個舒服的位置,就這麽賴著不起來了。
“你明天不上班了?”
“之後要出一趟遠差,時間可能有些久,首領就給我放了一天假。”中原中也把他圈在懷裏,下巴擱在他腦袋上,和他一起……看動畫片。
“誒?這麽說,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家裏就隻有我一個人了?”
“……你這麽興奮幹嘛?”
“哪有!”
“你照鏡子看看,嘴巴都快咧到耳朵邊了,還說沒興奮?”
中原中也沒好氣地揪住他的臉,扯麵團似的往兩邊拉:“就這麽盼著我離開?準備幹什麽壞事?”
泉抓著他的手,口齒不清地說:“什麽叫準備幹壞事……你就不能想著我點好的?”
“那你說說,你這麽高興幹嘛?”
“老板不在家,我這個打工仔不用戰戰兢兢地工作,心情一放鬆,那自然高興啊!”
中原中也快被氣笑了,這小沒良心的東西。
“你老板什麽時候苛待你了,嗯?”
“我老板是沒苛待我,隻不過……”泉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的債主兼老板一眼,說,“他就是有些不懷好意。”
話音剛落,他腦袋一偏,剛好露出了脖子上那個淺淺的紅痕。
“……咳。”中原中也一下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了。
這個話題到此就算結束了,後麵他倆都沒再提。
泉舒舒服服地窩在中原中也懷裏,把他“老板”當成了可以自我調節的人體工學座椅,繼續看自己的動畫片。
非特殊情況下,當泉專注於某件事上的時候,基本上沒有什麽動靜能影響到他,往往一個姿勢就能維持半天。如果不是他的眼睛還在眨動,甚至會讓人以為他就是個精致的人偶。
給泉當靠背的中原中也心情十分複雜。
他對泉的吸引力,竟然還沒動畫片來得大???
還是說,這小混蛋已經熟悉了與他相處的模式,覺得自己不會對他造成威脅後,就有恃無恐了?
嘶——
這樣的想法升起後,就一直徘徊在心間,久久揮散不去。
不信邪的中原中也開始了自己的試探。
“咳,泉?”
反應慢了好幾拍的泉語氣淡淡地:“嗯?”
“明天難得休假,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
“……”
“真的沒有?”中原中也忍不住加重了語氣,“之前好像答應某個家夥,出院之後會帶他去吃蛋糕來著……”
泉立馬改口:“如果您已經有計劃了,那我聽您的!”
“……”很好,蛋糕的吸引力也比他大。
鬱悶的中原中也不說話了。
剛好這個時間電視欄目進入了廣告階段,泉總算分出點心神來安撫自家老板的情緒。
“趁這個時間,說說您明天的計劃?”
“趁這個時間”……說得好像他就是順帶的一樣。
中原中也哼了一聲。
此刻角色好像互換了過來,換中原中也不搭理泉了。
泉眨了下眼睛,根本不擔心將人哄不回來。
他反手攀住中原中也的脖子,將他的腦袋勾下來,下巴一抬,嘴唇就印上了他的嘴角。
“別生氣。”
泉就那樣仰頭看著中原中也,烏黑的眼睛好像兩麵小鏡子,清晰地倒映著他的身影。
奇妙的是,中原中也看著那雙眼睛,還真的就被安撫了下來。
當然,他本人嘴上是不承認的:“誰說我生氣了?”
“嗯……那您笑一笑?”泉順勢就朝他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聽完,中原中也眉毛一揚,說:“你讓我笑我就笑?到底誰才是老板啊?”
“那您怎樣才高興呢?”泉麵上一副苦惱的樣子,意有所指地說,“我陪您喝酒嗎?”
中原中也最開始沒聽出來其中所含的深意,翻了個白眼道:“得了吧,就你那點酒量……”
可說著說著,他突然想起當初在酒吧包間的時候,他對泉說的:「……陪酒最重要的就是讓客人開心。」、「如果我說,你要是不把這麽點酒喝下去,你就讓我不開心了,你會不會喝?」……
泉突然提起這回事幹嘛呢?
中原中也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微妙。
“怎麽?”他微微低著頭,投進眼睛裏的燈光變得少了,那雙眼睛看起來也比往日更加深沉。
“這回你不怕酒辣了?”
“那您可以像上次那樣,給我喝甜的果汁啊。”泉雙手摟著他的脖子,“畢竟……”
他拖長了話音,忽而狡黠一笑,說:“您是個好人嘛。”
好人?
中原中也危險地眯起了眼睛,驟然發難,一把將泉推到了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到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個好人嗎?”
泉泰然自若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您要不是個好人,說不定我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中原中也:“……”嘖,沒勁。
他翻身坐回原來的位置,泉慢吞吞地爬起來,趴在他的腿上。
見他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包香煙,泉忍不住湊上去問:“酒是辣的,煙又是什麽味的?”
“嗆的。”
中原中也隨口敷衍了一句,然後摸出了打火機。他正準備點煙,旁邊的泉托著下巴,貌不經意地說:“這個打火機跟之前燒掉山井先生玫瑰的打火機有點像呢。”
“……咳!”煙還沒點燃,中原中也就先被嗆著了,隻不過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的。
泉就跟沒注意到他的異常一樣,自顧自地繼續說:“不過應該隻是巧合吧,畢竟中也先生倒不至於跟山井一樣,當個猥瑣的跟蹤狂吧?”
中原中也:“…………”
“話說回來……”泉的眉毛微微皺起,似乎在回憶什麽一樣,“仔細想想,中也先生為什麽每次都能趕上我遇到危機的時候呢?中也先生的異能力明明就是重力,不是危機預知也不是瞬間移動吧?怎麽就這麽巧,次次都趕上呢……”
麵無表情的中原中也:“……”
故意的吧?他就不信這家夥真的什麽都沒發現。
就算真的沒發現,那也隻會是失憶之後那個單純天真,把他當做“守護神”的小白兔。而不是如今這個經曆豐富,能說又會演的鋼牙小黑兔。
“啊!我明白了!”泉恍然大悟般,右手握拳敲擊在掌心,“所以中也先生也是變態跟蹤……”
“臭小鬼,給你點顏色就敢開染坊了?!”
沒等泉將“變態跟蹤狂”說出來,中原中也就直接對他進行了“製裁”。胳膊一勒,扼住了他的脖子——當然,也就是玩鬧的程度,沒用太大力——威脅道:“你再惹我生氣試試?”
泉絲毫不懼,雙手搭在他的小臂上,還嫌不夠似的,繼續彈撥中原中也的神經:“誒?我哪裏說得不對嗎?難道不是中也先生跟蹤我來著嗎?該不會……我每天乘地鐵上下班,中也先生也都跟著看著吧?哎,你說,你有沒有像之前那個私家偵探殺人犯一樣,偷拍我的裙底?”
中原中也:“……”他會做這種沒品的事情嗎?!
盡管知道這是小混蛋故意說出來激他的,中原中也還是忍不住生氣,腦門兒上青筋暴起,後槽牙也磨得咯吱響。
“哎哎哎,等一下!哈哈哈……別、別撓我癢癢!啊哈哈哈……”
泉的反抗被輕鬆鎮壓。
一開始他還能為了躲那雙撓他癢癢的手胡亂蹦躂,可沒多久,他就沒力氣了——簡直跟條作死跳到岸上的魚一模一樣。
他笑得雙眼含淚,上氣不接下氣,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一個勁搖頭。
覺得教訓得差不多了,中原中也哼了一聲,停下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認不認錯?”
“錯了……我認錯……”泉氣喘籲籲,胸膛劇烈起伏著。
一時間,安靜的房間裏竟然隻能聽到他的急喘聲。
泉的眼睛被眼淚模糊了視線,隻知道一團火焰般奪目的身影在向他靠近。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擠出眼眶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卻被一隻溫熱的,帶著些粗糙的指腹輕輕擦去。
可是不知為何,那眼淚越擦越多,像斷了線的串珠似的,一顆接著一顆,止不住地往下淌。
“為什麽哭?”
“你咬疼我了。”
“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