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

  其實這些天泉待在家裏, 並不是什麽都沒做。


  他一直通過手機與川原直人保持著聯係,並從他那兒了解著整個事件的發展經過。當然, 川原直人及其部下作為旁觀者,不敢距離衝突地點太近,免得被敏銳的三個組織發現異常,所以他們探聽到的消息其實相當有限。


  不過泉能從細枝末節中推測出很多東西,因而整個三社抗爭的概況,他基本上都清楚,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其實泉還以為,太宰治會在這次三社抗爭中,用掉那次“回答一個有關港口黑手黨的問題”的機會。


  但尾崎紅葉在三社抗爭開始之初, 就成為了武裝偵探社的俘虜。


  以她的實力, 別說是人手稀少的武裝偵探社, 就算她想要叛逃港口黑手黨,都算不上什麽問題。可是她卻遲遲未歸,這不由讓人懷疑,武裝偵探社……或者說, 太宰治用了什麽手段, 將人給留了下來。


  聯想到尾崎紅葉是因何接下了森鷗外的任務,泉大概能猜到,對方為什麽會在這種關鍵時期,選擇留在了武裝偵探社。


  因為失蹤的泉鏡花。


  為了這個小姑娘,太宰治或許與尾崎紅葉達成了什麽協議。因而他暫時也用不著身份尷尬的泉幫他傳遞消息。


  這倒讓泉樂得輕鬆,專心致誌地看他的熱鬧。


  不,應該說, 他在渾水摸魚。趁著三個組織的注意力都放在另外兩方身上的時候, 他則領著川原直人, 悄悄地尋找“書”的下落。


  可到目前為止,他們依舊沒有什麽線索。


  他們所尋找的“書”,據說能夠實現寫在空白頁上的一切內容。


  這玩意兒,川原直人找了許多年都沒找到,甚至一度以為那就是個傳說,而非真實存在的東西。


  如今他們現在知道的,除了“書”就在橫濱外,別的有關“書”的線索,就是那個俄羅斯情報販子放出來的消息——“卷軸”和“食人虎”都與之相關。


  可“卷軸”自不必提,那甚至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而且還是泉的所有物,沒有人能比泉更清楚“卷軸”的用途。


  “卷軸藏有‘書’的秘密”這個消息,對於泉本人來說,就是一則徹頭徹尾的謊言。所以泉忍不住懷疑,“食人虎是路標”這個消息,會不會也是假的?如今組合在追捕的“食人虎”,也就是被太宰治撿回去的新人中島敦,手上根本就沒有“書”有關的消息?


  電視機裏傳來的動畫配音活潑又歡樂,然而坐在沙發上的泉卻麵無表情,視線虛虛地落在麵前的矮桌上,很明顯注意力不在動畫片上麵。


  他的懷裏抱著沙拉碗,右手持叉,猶如按照設定程序運行的機器人一樣,機械地進食。


  突然。


  他的手一頓,眼中驀地閃過一道紅光。


  剛剛放到嘴邊的生菜葉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沒過一會兒就被他放回了碗裏。


  泉神色莫名。


  叉子輕輕地敲擊在碗沿上,發出有節奏的、清脆的聲響。


  與此同時,他抬頭看向窗外,剛巧與貼在玻璃上的人對上視線。


  窗外那人有著一頭金色短發,身材高大,手上戴著特製的手套,如同壁虎一樣牢牢地吸附在光滑的玻璃窗上。


  泉將手中的沙拉碗放下,嘴角微微上揚:“來者是客,何不進來坐坐?”


  另一邊,私人療養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水野長太郎莫名覺得,今天療養院裏多了不少人,還都是正值壯年的大小夥子。


  這讓他覺得很奇怪,療養院的工作人員加上來看望療養員的家屬們……竟然有這麽多人嗎?

  他在療養院住了大半年,現在已經交上不少關係不錯的朋友了。平時閑著沒事就會聚到活動室,喝茶下棋,或者單純聊天,總有打發時間的事情可做。


  今天他們照舊聚到了活動室,水野長太郎就將自己的發現給說了。


  大家都覺得人好像變多了,也奇怪著呢。


  倒是他們中的一名老人,四下看看,發現沒有旁人後,這才掩著嘴巴壓低了聲音說:“我聽說,好像是某個大人物的長輩住進了療養院,因為擔心安保問題,所以……”


  眾人屏息凝氣地聽著,對方卻突然收了聲。


  他們正奇怪呢,就聽到身後由遠及近地傳來保健教練的聲音,這是來提醒他們該去做操活動身體了。


  水野長太郎與朋友們一道離開活動室,心裏還在想:大人物的長輩?可是他在這裏住了大半年,最近也沒看到什麽生麵孔啊……


  走出大門,水野長太郎剛好與一名身材健壯的工作人員擦肩而過。對方帶著口罩,手裏推著一個醫療小推車,上麵擺放了不少貼了標簽的維生素小藥瓶。


  “啊,水野先生。”他突然開口叫住水野長太郎。


  “咦?怎麽了?”水野長太郎回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就見對方在小推車上招了招,拿出一瓶標簽上寫著“水野長太郎,一日三次,每次一粒”的小藥瓶。


  “這是醫生給您新開的藥,補充維生素的。”


  水野長太郎點點頭,說:“我現在要去活動身體,你直接給我放在房間裏好了。”


  “好的,那您記得待會兒回房間後就要服一次啊。”


  “知道了,麻煩你啦。”


  看著水野長太郎離開後,推著醫療小推車的工作人員剛剛走過拐角,旁邊驟然伸出一隻手,緊緊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就被人一記手刀敲擊在了後頸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悄無聲息將人放倒的家夥,與他一樣穿著療養院的工作人員製服。


  他將人放在地上,小心地觀察了下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接著他掀開套在外麵的製服,從衣服內袋裏拿出一枚通訊器,飛快地匯報:“活動室外的家夥順利解決。”


  “了解。”


  “不像是組合的手段。”掛掉隊員通訊後,領了中原中也命令,前來確保水野長太郎安危的小隊長細細琢磨著,對旁邊隨時待命的隊員說,“組合在橫濱沒有陸上的據點,說明他們還沒來得及在橫濱發展自己的勢力。而能以工作人員的身份混進這所私人療養院來,不是短短幾日能夠安排布置上的……這邊的事兒,倒有點像是我們老熟人的作風。”也就是橫濱本地的敵對非法組織。


  “是想趁本部的精力放在偵探社和組合身上的時候,給我們添亂嗎?”隊員猜測道,“還是說……打擊報複?”


  “唔……應該沒那麽簡單。”小隊長沉吟片刻,腦中倏地靈光一現。他再次聯係上了之前的隊員,讓他將那瓶“醫生新開的藥”給帶回來檢查。


  這之後,他們將那瓶藥帶回港黑進行了一番檢查,隨即驚訝地發現,藥片中竟然摻了新型毒品。成癮性非常大,基本一沾上就別想戒掉。


  拿到成分分析報告後,小隊長的表情變得十分凝重。


  水野長太郎是泉的爺爺,而泉,又是中原中也同居的戀人。


  如果水野長太郎因為敵人的陰謀服下了這種新型毒品,進而染上毒癮。那麽泉為了爺爺,會不會踩進敵人所設的圈套?進而影響到中原中也?


  小隊長將隊員們抓到的可疑分子帶了回去,毫不客氣地丟進了刑訊班,隨後毫不耽擱地將這件事匯報給了中原中也。


  彼時中原中也剛給武裝偵探社送完口信回來,得知竟然有人想設計水野長太郎染上毒癮後,一拳砸爛了實木的辦公桌。


  他臉色陰沉,問:“人呢?”


  小隊長:“混進療養院的五個家夥,一個不漏全都丟進刑訊班了。”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人還不少。”


  小隊長:“能送五個人進去,說明在橫濱當地的能量也不算小了。”


  “那就是我們的老熟人了?”中原中也沉思片刻,“這事兒肯定還有後續,仔細盯著,特別是黑市和最近靠港的貨船。”


  “是!”


  小隊長領命出去。


  中原中也坐在辦公椅上,手指敲了敲扶手,忽地看向了放在一邊的手機。


  水野長太郎那邊是這個情況,那泉呢?

  不然……打個電話問問?

  隻是這樣的想法剛剛升起,拿在手中的電話還沒撥出去,森鷗外就打了電話過來,讓他到首領辦公室去,他有另外的事情吩咐他去做。


  偵探社以及組合相關的事情,回來前他就打電話給森鷗外匯報過了。那麽這會兒森鷗外叫他過去,又是為了什麽事情呢?


  中原中也收起電話起身,正準備離開,餘光忽然掃到了剛才小隊長遞交過來的藥品成分分析報告。想了想,他也將這東西帶上了。


  雖然他們現在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對付偵探社和組合上麵,但這也不代表他們會輕鬆放過這群借機生事,打著火把要燒他們後花園的臭蟲們。


  如今港黑的大後方被一群不安分的家夥惦記著,而中原中也本人的大後方,也被一些家夥找上來了。


  家中客廳,碎了一地玻璃的地毯上,倒著一個金發的高大男子。


  他兩眼無神,表情驚懼,渾身顫抖不止,好像剛剛經曆過什麽恐怖的事情一樣,對周遭的一切沒有任何反應——除了那個漫步朝他走過來的人。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雙目猩紅的泉走到他身邊,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用力碾了碾,居高臨下地說,“上門拜訪,就要正兒八經帶著登門禮物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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