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誰讓你來害我們的?
彎腰之際,胡娘子在柳樹根耳邊低語。
身子一僵,柳樹根這輩子都忘不了打斷他腿的女人說話的聲音,恐懼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到嘴邊的話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扔下柳樹根,胡娘子和齊吳氏一左一右的站在王雲身邊,以防出事。
“親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你們一家子是孤兒寡母嗎?
馮夫人笑的有些牽強,饒是誰在小定的日子發現親家有意隱瞞些事,也沒辦法還維持笑臉。
王雲閉了閉眼,雙拳緊緊的攥握著,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痛的她清醒了幾分。
轉過身朝馮夫人福了福身,王雲強忍著哭意道:“親家母,今兒的事對不住了。還請你們先去內院,讓我處理完外頭的事,自會向你們解釋清楚。”
馮夫人點頭,不論這婚事成不成,她都得問個明白。
柳芽趕出來的時候,與馮夫人等人正好錯肩而過,也隻是福身算作打招呼。
“義父,勞煩您進去和馮家人先解釋一二。這邊的事,我能處理。”
柳芽上前握住王雲冰冷的手,轉首對周老爺道。
“好,你隻管安心處理這邊的事情,後院有我和你奶奶在。”
安了柳芽的心,周老爺看了一眼悲傷不已的王雲,卻沒再說什麽。
柳芽的視線落在柳樹根身上,並未看到周老爺的眼神,否則定會心生狐疑。
“姑娘啊,瞧你們家住著這大院子,也不差你爹一口飯吃不是?”
“這男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眼下他知道錯了,也遭了報應,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是這個理兒,家和萬事興,你們這一家子還是得有個男人撐著門麵才行,往後也好說親不是。”
大門口的人少了,圍觀的人紛紛勸說起來。
大概是柳樹根說王雲讓人打斷了他的腿,所以眾人默契的認為王雲才是凶悍的那個,都是衝著年紀小‘心軟’的柳芽說話。
心中冷笑不已,柳芽握了握王雲的手,朗聲道:“鄉親們本是好心,可常言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你們隻道他是浪子回頭,可知道我們母子幾個被他拋棄在前,還想弄死我們在後?便是戲園子裏的戲,都沒有我們經曆過的精彩,那種在鬼門關掙紮的滋味,各位嚐過嗎?”
圍觀的人沒想到柳芽會這麽說,倒是有些不好再勸說了。
有好信的便問道:“小姑娘,那你就和我們說道說道,要是你這爹真的不是人,我們也不會再勸你們一句不是?”
掃了說話的人一眼,對方眼中的興味,柳芽看的清清楚楚,可為了一家人的名聲,也是為了給馮家一個交代,柳芽隻能接話。
“我們姐妹幾個腦袋被砸開好幾次,各位有興趣可以去小楊鎮打聽一下,我們能活下來都是老天眷顧。”
“打不死我們,就放火燒房子,勾結錦城原來的府城侵占我們娘幾個掙來的家業,還想把我們扔進大牢。”
“也是有貴人相助,每次都化險為夷。眼見著達不到目的,他就夥同人販子想要把我們姐妹都賣到南邊去,幸好無事。”
抬頭望向捂著臉痛哭的王雲,柳芽抬臂狠狠的抹了抹眼角,硬是把眼角給擦紅了,讓人瞧著隻是她倔強的不肯哭而已。
老宅那些人做的事,柳芽都安在柳樹根頭上,就算請來老宅的人作證,那一家子也絕對把罪名都推到柳樹根身上,所以柳芽不怕被揭穿。
“不止這樣,他自己倒插門傍上有錢的夫人,還逼著我娘自請下堂給他做外室。我娘被逼無奈選擇和離,他竟然找人綁架我娘,要我們幾個用所有家當去贖人,實際上卻想要我娘的命!”
“諸位,紅湖縣縣令已經判他與我娘和離,我們姐弟幾個也都是跟著我娘自立門戶,官府有文案記錄。”
“而他!”
指著柳樹根,柳芽厲聲道:“一個被除族的人,以他品行,各位當真覺得我們有這樣一個枉顧人倫與律法的爹,會是幸事嗎?”
“一而再的對我們母子幾人痛下殺手後,他會痛改前非,還是走投無路之下假意悔過自新,再找機會要了我們母子的命?”
柳芽擲地有聲的問話,讓圍觀之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事放在誰身上都接受不了,除非柳芽說的不是實情。
柳樹根的樣子是很狼狽,可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萬一真的是包藏禍心,今日為他說話的人可就是幫凶了。
柳葉不知何時得的信,此刻也出現在大門口。
“血脈緣分,不是衙門的一紙公文能徹底斬斷的。可寒了心,也不是三伏的日頭能捂暖的。”
柳芽紅著眼眶,仙女似的的人兒柔聲的開口,叫人不忍打斷她的話,也無法想象這樣嬌滴滴的姑娘,做親爹的怎麽舍得下狠手。
為了錢財,為了沒有羈絆的入贅嗎?
好在馬夫人一家已經離開,否則定有好信的人去扒一扒馬家的老底,好看看什麽樣的人家能讓柳樹根絕情到這個地步。
“葉兒,是爹錯了,爹真的後悔了。”
“你們恨爹,爹也能明白,爹這就走,往後再也不來找你們了。”
柳樹根用髒汙的袖子抹著眼淚,吃力的挪動著身子要離開。
“我爹已經死在山匪手中,家中供奉著他的靈位,這是官府判下來的,身為奉國的子民,柳家三房絕對認可官家的判決。”
柳葉緩步上前,前後兩句話讓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王雲擔心的想要去拽柳葉,被柳芽給攔住。
今日的事不會是巧合,柳葉怎麽做馮家都在看著,這門親事是否能成重要,也抵不過柳葉心中最真實的意願。
“當初你一聲交代沒有的去攀富貴,我們被爺奶、叔伯他們逼得沒有生路,即便是斷了親,自家的日子也緊巴巴的,還是每年給十兩銀子的孝敬錢,在咱們村足夠買一畝良田了。”
“便是後來你回來,官府的文書判下來了,那十兩銀子我們依舊給著,因為在我們心裏爹已經過世了,願意替他盡孝道。”
蹲在柳樹根麵前,溫柔的替他擦拭臉上的髒汙,柳葉的語氣依舊很柔和,像是說別人家的事一樣,沒有帶私人的情緒。
離得近都豎著耳朵聽著,生怕錯過了什麽,回頭和別人聊起這事可是沒有說嘴的了。
“葉兒……”
柳樹根想說什麽,柳葉卻輕輕搖頭,帕子抵在他嘴邊,不給柳樹根這個機會。
“咱們家幾代人都是種田的,也是我有個好妹妹,才能過上如今的好日子。可這些,在你拋棄我們的時候就和你沒關係了。”
“但你如今落魄了,要我們不管你的死活也於心不忍不是?”
柳葉的話給柳樹根生起了希望,可他還沒開口,便聽柳葉問道:“我想要一句實話,你是咋從小楊鎮過來的,沒人幫你你做不到的,更別說是在今天的日子找到這裏來,是誰要你出麵害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