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狠毒的心
如今的柳芽不再是個民間大夫,有了郡主的尊榮,自是無需再步行進內宮。
軟轎落在了玉慧宮外,玉嬌引著柳芽進了側殿,若兮公主如今便住在那裏。
“郡主,請。”
玉嬌在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並不打算引人進內室。
“良妃娘娘在側殿嗎?”
白芍故作懵懂的詢問,她雖是第一次入宮,卻也明白一宮主位的妃嬪是不會住在側殿的。
玉嬌笑著回道:“公主有話想要和郡主單獨說,故而先請郡主過來一敘。”
如此的解釋,柳芽倒是不能再追問什麽。
隻是當白芍要抬步跟上去的時候,玉嬌卻擋在她麵前,笑道:“公主有些私己話要單獨和郡主說,咱們做奴婢的也不便聽,還是在外頭伺候吧。”
“可是……”白芍不放心的望著柳芽的背影,猶豫著要不要動用武力。
闖進去容易,但以白芍的能力,護著柳芽平安出宮是不可能的。
且白芍硬跟進去,便等於明晃晃的打若兮公主的臉,柳芽會因此而得罪後宮中最有話語權的母女。
輕輕搖了搖頭,示意白芍不要衝動,柳芽自也考慮到這些,故而隻能先且走一步看一步。
然而當柳芽看到屏風後的身影,在那人的示意下走近後,卻是愣了一愣。
“臣參見皇上。”
屈膝行禮,垂首之際柳芽嘴角下壓,她今日是真的沒有準備,回頭膝蓋一定會青的。
“朕賜你護國為封號,你可知這兩個字的意義?”
皇帝沒有叫起,反而語氣沉沉的問話。
伴君如伴虎,柳芽不了解老皇帝的秉性,自然要斟酌著回答。
微微點了下螓首,柳芽回道:“臣雖是女子,卻也懂得忠君愛國的道理。縱然不能上得朝堂,不能戍守邊疆,但臣願意為國盡綿薄之力。”
柳芽這話不算是作假,救助被壓榨的貧苦百姓,柳芽一向大度。
隻是忠君愛國嘛,忠的心中的如意郎君,愛國也並非因當朝統治者。
“醫治好安王府一脈,你卻是功不可沒。朕知曉你對賢王的病情,是盡心盡力。”
“但你涉世未深,很多事情隻能看到表麵。有時救了一人,卻害了數以萬計人的性命,你那一身醫術反倒是成了殺人的屠刀。”
皇帝語重心長的開口,末了還重重歎息一聲。
柳芽抬起頭,一臉的迷茫,似是猛地想起麵前的人是帝王,忙又低低的垂下頭。
“臣不解,還請皇上明示。”
雙手不安的揪著衣襟,柳芽這番舉動倒是符合她的年紀,在天子麵前哪裏還能鎮定自若?
皇帝很滿意柳芽對自己的懼怕,便道:“有些事,朕不能告知於你,此乃是皇家密事。”
柳芽心中腹誹:不能告訴,你還說這句話,是當放屁聽聲呢嗎?
心裏罵著皇帝,柳芽把頭垂的更低,以免一不小心被人看出她的細微表情。
雖然屏風隻有皇帝一個人在,可柳芽總覺得這屋裏定然有高手蟄伏在暗中。
“你還年輕,醫術雖然高超,但終有不足之處。”
皇帝話鋒一轉,示意柳芽起身回話,繼續道:“賢王曾中了數種毒藥,早有藥王穀穀主為賢王診治過。要為賢王解毒固然不易,可毒素已經侵入五髒六腑,一旦徹底解毒,賢王恐隻餘幾年壽命。”
說到這裏,皇帝一臉的痛惜之色,可那雙銳利的眸子卻是盯著柳芽的臉,似是要看清她的每一個神態。
縱然是站立候著,柳芽也是垂著眼簾,故而很是配合的露出驚恐的神態。
而在抬眸的那一瞬間,嘲諷之色被恐慌所取代。
“臣並不知這一點,恩師教臣的醫術,多是讓臣死記硬背下來的……”
“臣隻想為賢王解毒,沒想到可能會害了賢王殿下。臣惶恐,請皇上恕罪!”
說罷,柳芽忙跪地認錯,嚇得身子都在輕顫著。
皇帝這番話半真半假,當初給靳北疆醫治的時候,靳北疆的情況的確如皇帝所言,是靠各種毒素相互壓製才能續命。
一旦根除毒素,靳北疆的髒腑將會加快衰竭,就算每日用珍貴的藥材吊著,最多也活不過三十歲,且子嗣艱難。
或許當初靳北疆沒有放開拳腳與皇帝爭權,便是因為身體的緣故。
奪回屬於自己這一脈的皇權,而非是要毀了奉國,那時靳北疆要和皇帝虛以為蛇,還要在宗室中尋常適合繼承皇位的人選,又是何等的心情?
隻是一個念頭閃過,柳芽便心疼的很,恨不能現在就衝到靳北疆麵前,將他擁入懷中,撫平他曾經的孤寂與淒苦。
目光冰冷的鎖定著柳芽的後腦勺,看著小丫頭顫顫發抖,皇帝卻沒有安撫之意。
直到柳芽驚慌的抬起頭,麵色蒼白的不見血色,皇帝這才抬手免了她的禮。
“朕不想賢王因此而喪了鬥誌,也不願他為此而憂心,故而一直在努力尋找真正能為賢王解毒的辦法。若非是你解毒頗有進展,朕也就由著你去了。”
“可賢王的安危最重要,朕這才密詔你前來。”
皇帝收起了帝王之氣,就像一位和善的老人家,和大夫聊起小輩的事來。
“因為一些誤會,賢王對朕總是……若是他知道你被朕傳召入宮,定會心生芥蒂,甚至會誤以為朕要加害於他。”
早知道皇帝對靳北疆如何狠毒,否則看皇帝這番姿態,柳芽都要相信他對靳北疆是真的關懷,是一位為子侄費盡心思的長輩了。
心裏鄙夷,麵上卻是迷茫,仿佛這麽複雜的事根本就理解不了,柳芽歪著腦袋道:“皇上是真的關心賢王殿下,王爺一定會明白的。臣保證不會說出去,今兒就是若兮公主傳臣進宮,為良妃娘娘複診的。”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也不知對柳芽是有幾分相信,但還是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也是個有孝心的孩子。朕知曉你家中之事,你母親亦是個剛烈女子。”
“這世道最講究一個孝字,你如今貴為二品郡主,你母親卻是白身,易被世人所攻訐為不孝。朕念在你救治賢王盡心竭力,便封賞你母親為四品恭人,代你母親謝恩吧。”
皇帝恩賜的口吻讓柳芽不喜,可身份的鴻溝容不得她逾越,忙跪地謝恩。
“臣實在慚愧,不能為賢王解毒,卻險些害了賢王。皇上不追究臣的罪責,卻封賞臣的母親,叫臣如何報答皇上隆恩啊?”
柳芽感激涕零的抬起頭,忘記了君臣禮節,還抽搭著鼻子,明顯的被驚喜砸到了的模樣。
世人追求名利,何況是農戶出身,哪怕沒有實權的品階,那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才能得到的。
故而皇帝沒有懷疑柳芽是在做戲,隨口給一個不起眼的封賞,與皇帝而言沒有損失。
“賢王病情不容樂觀,朕不想他為此事憂思過重。你既然深得賢王信賴,想必知道該如何取信於他,讓賢王能安心養病。”
將一個藥瓶扔給柳芽,皇帝又道:“這瓶藥是藥王穀穀主留下的,能延緩賢王毒發,你可知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