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木頭
細雨打在窗扉上，發出微微的聲響。
“嗖！嗖！嗖~~~”
商堡的一處後院中，少女苗姍一套劍法看似緩慢施展開來，細雨卻不能入，道道劍勢凝而不散，甚至在周身形成劍氣團。
紀凡手拿劍鞘，站在庭院中看著少女練劍，木然的神色似乎沒有任何情緒，任由雨水將布衣打濕。
在紀凡看來，少女施展的劍勢厚重，應該是由快向慢了練，但又不是真的慢，讓人在感官上出現錯覺。
天空逐漸放晴，朝陽透出雲層，霞光爛漫。
少女劍勢收斂稍稍喘息，小臉紅撲撲的。
“木頭，我練的怎麽樣？”
少女將與身形不成比例的長劍，匹練般插入紀凡手中的劍鞘，極為的準確。
反觀紀凡，拿著劍鞘的手顫都沒顫，也不怕被少女的長劍所傷。
對於紀凡沒有表情不說話，少女鼓了鼓臉，不滿他的無趣。
紀凡被山羊胡子老者帶到商堡，已經有七天，矮老者安排他給少女做劍童，他多少還是改變了一些，就算不說話，見到苗家的主子，也會行禮。
在這七天之中，紀凡非但沒有偷偷摸摸做些什麽，反而是做好劍童和隨從的角色，帶給人性格堅毅忠誠之感。
沒有被山羊胡子老者帶去萬劍宗，紀凡暗暗感歎過，但他也不強求，能陰差陽錯來到苗家城，對他而言也可以接受。
少女苗姍年紀還小，上苗氏一族的學堂，這也給紀凡帶來了跟著外出的機會。
通過七天默默的觀察，紀凡已然明白了，這商堡並不是苗府，前麵大廳是苗家城內外商隊，接行商任務的地方，後邊這一片深深的庭院，則是矮老頭族長居住之地。
不同於紀氏一族的子弟，多是住在九進九出的紀府，苗氏一族的宗族和支脈之人很多，甚至有一股股的勢力劃分，到了一定歲數成家的族人，全在城中有自家的府邸，一代一代傳下來，更是形成了氏族的一種風格。
少女苗姍之所以能來商堡，是矮老頭族長對她的修煉有所指點，不管是疼愛還是看重資質，顯然有著期待。
跟著少女苗姍來到矮老者居住的院子，紀凡隻是對老者躬身拱手。
“祖父，姍兒在家族學堂快滿一年了，今年姍兒能去萬劍宗嗎？”少女眼巴巴看著矮老者問道。
“這些年蒼巒州的修煉界不太平，加入宗門未必是一件好事，以苗氏一族的實力，即便你不去宗門修行，同樣也不會差。”矮老者先是看了紀凡一眼，旋即對少女笑道。
少女搖了搖頭，略有倔強，在紀凡想來，應該是懷揣著夢想。
“既然執意要去萬劍宗，那就準備準備吧。”矮老者神色有些深沉，最終沒有打壓少女的追求。
“太好了，謝謝祖父。”
少女激動的神色透著光彩，蹦蹦跳跳興奮道。
“小子，給姍兒做劍童，還習慣嗎？”矮老者對紀凡問了一嘴。
麵對老者的目光，紀凡隱隱露出感激之色，再度躬身。
矮老者微微一笑，取出一小瓶生靈丹給了少女。
跟著少女離開矮老者所在的院子，紀凡能感覺到，這苗氏一族的族長，對他並不信任，甚至總是試探著他的心性。
“要做一個忠仆才行。”
盡管紀凡覺得肉身的隱脈紋，沒被山羊胡子老者和矮老者探查出來，但還是暗暗告誡自己不能輕舉妄動。
紀凡倒也不是想害誰，他更多是期待著，能夠在苗家城自由一些，得到學習的機會。
不同於少女苗姍著急加入宗門，紀凡覺得作為大的商業家族，苗氏一族相當的不簡單。
一個家族擁有一座商業雄城，而且修煉物品交易極為繁榮，來來往往苗家城的商隊，帶來修煉資源的同時，也會帶來很多消息。
苗家城正魔修士都可以來，這裏就是一個商業至上的地方，善惡正邪，多是要遵循交易原則，作為苗家城的統治者，苗氏一族的底蘊可想而知。
跟著少女的其她隨從，去苗氏一族在商堡之外的學堂，不說話的紀凡，帶給人格格不入之感。
城東的學堂占地廣闊，隨從與仆人雖不能影響苗氏一族的子弟，卻有一處舒適的套院可以休息等待。
“苗姍小姐的啞巴劍童來了。”
看到紀凡到了套院，幾個聚在一起年紀不太大的隨從，小聲對他笑道。
一些大家族子弟的貼身丫鬟和隨從，多是從小就跟隨主子，這樣更有利於培養忠誠度。
不同於紀凡好像沒聽見一樣，少女苗姍的一名婦人隨從，對於幾個少年少女隨從的嘀咕，臉色有些不好看。
“一天到晚像個木頭似的，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害得小姐跟著被人笑。”苗姍的丫鬟小翠，氣鼓鼓來到紀凡身邊道。
紀凡對同齡少女的不滿，好似渾然不覺，隻是幹巴巴坐在套院的廊椅上，帶給人孤獨之感。
來到學堂，紀凡除了中午吃飯，在套院一坐能坐一天。
有過活死人的經曆，紀凡非常清楚，一些時候，等待與忍耐是達到目的必須要經曆的。
被山羊胡子老者徹底帶離北祭城和葬靈山脈的範圍，紀凡覺得已經是不錯了，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了解一些苗家城的內外形勢，這樣才有利於謀劃和選擇。
麵對苗家長輩明裏暗裏的試探，紀凡首先要做一個忠實的劍童，否則也就沒有以後了。
得知苗姍要去萬劍宗的消息，紀凡也曾動過一些心思，但蒼巒州之大，萬劍宗雖是正道宗門的牛耳，卻不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不加入宗門，在修煉資源和功法上，會受到很多的困擾，而宗門又有正魔之分，魔道的大宗門，多是由一些實力強大的梟雄掌控，崇尚戰力，可下麵的弟子，多為螻蟻炮灰，想要成長起來必定艱難。
多數有誌的魔道修士，更多是選擇散修，流浪於野外，善於捕捉機會。
“魔道宗門的生存環境，弟子發展道路雖不怎麽好，但也不是沒有例外。”據紀凡所知，紀明所去的玄陰宗，雖說是魔道宗門，但宗門中的情況，卻同正道比較相似。
隻不過玄陰宗有紀明在，而且多是修煉陰功，不太適合想修煉陽功的紀凡。
至於萬劍宗，紀凡考慮應該很難混，想要在那些老怪物眼皮子底下裝得長久，他沒有這個信心。
單單是麵對苗氏一族的矮老者族長，紀凡無時無刻都得小心翼翼應對。
獨自坐在廊椅上的紀凡，看似麵無表情，實則卻是暗暗理清著思路。
從矮老者口中得知，正魔兩道的摩擦和衝突日益激烈，這也是加入宗門的風險之一。
倘若有一天正魔大戰再度在蒼巒州開啟，紀凡甚至不敢想象會死多少人，修士之間的廝殺，生死就在一線之間。
尤其是對於小修而言，在大戰中更是沒有什麽生存幾率，這可能也是矮老者不想少女苗姍前往萬劍宗的原因之一。
“眼下最為重要的，就是能找到一些書籍看，如果可以學習一些保命的手段，那就更好不過，但想吃些苗姍的剩飯不容易，在她這裏達不到目的，就隻能寄希望於交易修煉物品，想辦法加入商隊了。”紀凡覺得指望同苗姍去萬劍宗，還是太過被動。
苗家城的商貿交易繁榮，對紀凡的誘惑極大。
大半天的時間，紀凡在學堂的套院中，同苗姍的另外三名隨從，沒有任何的交流。
除了紀凡，平時跟著苗姍的另外三名隨從，就是小翠，以及一對中年夫婦了。
小翠是貼身丫頭，年紀與苗姍和紀凡差不多。
至於中年夫婦，紀凡很肯定兩人都是煉氣士，有著相當的實力，同紀氏一族家主紀宏和駝背老者陳耕年比，分不清孰強孰弱。
而苗氏一族的矮老頭族長，紀凡對他則是有著恐懼。
紀凡根本就不確定矮老者的修為有多高，隻能猜測他實力極為強大，很可能是一個達到了金丹期的老怪物。
如果不是紀凡的煉體功法極為詭異，感悟於金屬小葫蘆，一身樹脈、龍紋、萬花潛隱，他甚至沒信心麵對矮老者的目光。
想要在苗氏一族這樣的大族中隱藏異樣，遠不是那麽容易的，紀凡到了商堡的第一天，矮老者向他彈射兩枚棋子，也隻不過是試探的開始，接下來的幾天，不同人明裏暗裏的試探更是不少。
若不是紀凡被萬劍宗的山羊胡子老者帶來，村子被滅成了孤兒的身世，能夠讓人接受，他就是再裝，也不可能成為少女苗姍的劍童。
保持失去家人和親人的心冷，適當露出些堅毅與忠誠的性格，就是紀凡在人前故意維持的形象。
“在苗氏一族之中，得小心一些。”
紀凡估計，少女苗姍的修煉資質，應該是很好，否則也不會得到矮老者的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