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吃避孕藥？（二）

  社會好可怕，窮人想死死抓住自己的愛情，都無能為力嗎？

  為什麽這麽純潔的東西，卻要沾滿銅臭呢？

  左雲的語氣，表情都出賣了自己，左母聽了，自然是不信，她拉起了他的手，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說，“傻孩子，你連媽都騙？媽生你養你，你那點小心思，我又怎麽會不知道？”


  說完，眼角裏有些潤濕，心裏有些苦澀。她承認，當知道了雲翔的死，與絡馨有關的時候，她真的很痛恨，覺得絡馨坐在牢裏是活該。當她再次得知，雲飛和她戀愛的時候，她隻覺得晴天霹靂，腦子一遍空白，彷佛一切走回了舊路一樣……


  她害怕，害怕雲飛會出事，會死。當聽到發生車禍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隻覺得天一下子都倒塌了，對絡馨的痛恨，更加銘心刻骨。


  可，看見絡馨焦頭爛額地去借錢，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子去做交換，處處為她們著想，左母再也恨不起來了……


  她，絡馨，不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嗎？小小年紀，要承受的，比誰都多。在她送湯來的那一刻，送錢來的那一刻……就好像一縷燦爛的陽光折射進了左母的心，裏麵的寒冰全部融化掉。


  左母握著她的手，心裏清楚地知道，倘若不是她的安慰和鼓勵，自己早就倒下來了，根本沒有能力承受這麽大的打擊。倘若不是她拿來的錢，根本就無法做手術，隻能看著自己的兒子昏迷不醒，乃至，死亡。


  絡馨不是左家的毒藥，不是左家的劫難，不是左家的克星……而是，左家的恩人，大恩人呀！想到了這裏，左母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終於在風的吸引下，慢慢吹落，至於飛到了哪個小角落，無痕跡可尋。


  “媽，我……我不是有意騙你的！隻是，絡馨……”雲飛慌亂得好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慌亂地解釋著。他，一直都是孝順的兒子，從來都沒有騙過自己的母親，如今……嘿，他又何曾想到要這樣呢？他，又何曾不想坦坦蕩蕩，好像一個君子一樣告訴她呢。


  可，擔憂的，不是她瘦弱的身子嗎？擔憂的，不是她脆弱的心嗎？


  雲飛的話，雖然語無倫次，可是，左母聽得懂，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雲飛，你是不是不想離開呢？”


  左雲飛一怔，臉上的肌肉動彈了一下，心裏暗暗地想，是的，他不想離開，一點都不想，可是，可以留下嗎？

  留下，又能有什麽用呢？

  他已經從心裏明白，許絡馨不再屬於自己的了。


  不是她對不起自己，而是，自己對不起她。


  左母見他的眼神迷離，得到了一個答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許的蒼涼，“雲飛，倘若你不甘心，那就留下來吧，你還年輕，不應該隨便放棄一段愛情。倘若，你真的愛她，她也愛你，你應該極力去爭取。人的一生，很短，短到不可以預測，最重要的，是活得有意思，而，你活下來的日子，應該有她，許絡馨。”


  左母知道他擔心什麽，又說，“不用記掛著我，我回鄉下，和你二叔相依為命，倘若你想我的時候，就回家看我一眼，這就足夠了。以前，我們也不是這樣的嗎？”


  雲飛沉思著，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片刻，才抬起了頭，看了左母一眼，感激中帶有些無奈地說，“媽，我不放心你回去了，你的身子……”


  “我沒事。”左母把雲飛的話打斷了，笑了笑，說，“二叔不是在家嗎？我和他有個照應，不然，我經常在外麵這裏，還真的有點擔心他呢？”


  雲飛搖了搖頭，苦笑，留在來，看不見自己的未來，“回去吧，和她，再也沒可能了。”


  話，悲涼的可怕。


  幸福，是如此的遙遠。


  此刻的冷風，好像刀子一樣，飛進了衣服裏麵，傷了人的心。


  “雲飛……”左母頓了頓，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給咽下去了，回去也好，不用記掛著他，不用擔憂著他，“回去了，媽給你介紹幾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保證你喜歡。”


  “媽，隨遇而安吧。”雲飛無可奈何地說道，他想，他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愛別人了，因為，心死了，沒有複活的跡象了。


  “雲飛，絡馨很好，真的很好！”左母由衷地說道，她低了低頭，撿起了地上的一根木杆子，在水泥板上畫著一個有一個小圈子，“委屈那孩子了，我們左家欠她一個人情，可以的話，以後再還吧。”


  “嗎，我知道了，你別管那麽多了，你先去休息吧。”雲飛不想再說下去了，說得越多，心情隻會越凝重而已，“我還不累，想坐久一些。”


  左母沒有再說下去了，活了這麽多年，又怎麽不理解，他現在心煩意亂，好像浮萍一樣，飄搖不定呢。她心裏清楚，他是不想走的。


  左母拿過了靠在牆邊的拐杖，站了起來，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那我先去睡了，夜深了，風大，很容易著涼，你也別坐太久。”


  “好的，我知道了。”雲飛低聲說道。


  等左母走遠了，他輕輕地合上了門，聲音很小，但，在這個寂靜的夜裏，還是傳得很遠，很遠……


  就好像是一聲悲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