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你不當我是朋友?”


  “是當你是朋友,我才這麽堅持。”計博又怎麽會懂得,他越是出手大方,惜君越是無地自容,在他的麵前,自己彷佛抬不起頭了,“計博,讓我結賬。”


  “惜君……”計博皺了一下眉頭,心裏清楚,三千塊,對於她家來說並不是一筆小數目,他看了惜君一眼,對著售貨員說道,“那件衣服不太好看,我們不要了。”


  惜君呼了一口氣,把銀行卡放回銀包裏,心裏失去的踏實感又回來了。


  她剛想走出店子,計博卻停住了腳步,不停地揉著眼睛,“怎麽了?”


  “眼裏進了一條毛線什麽的。”


  “你別揉了,我給你吹一下。”


  計博放下了手,惜君把頭湊了過去,用力地吹了吹,她萬萬沒有想到,背後有一個人路徑這裏,死死地盯著她。


  “行了。”


  “我去洗手間清理一下,你等我。”


  “好的。”


  計博剛走不遠,允文推門而進了,他冷笑著,好一對郎情妾意的狗男女,柳惜君,你怎麽這麽賤?

  “惜君,你剛才在這裏幹什麽?那個男人是誰?”


  惜君怔了一下,聲音有點哆嗦,“他是我朋友。”


  “朋友?我看是情夫吧,朋友你會做出這種事?”允文鼓紅著臉,氣急敗壞地說道,惜君,你對得我住了,三番兩次在外麵找男人,就算是我沒用,你也應該守身如玉吧。你的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丈夫,你是不是當我死了?


  哦,我知道了,你一夜未歸,想必是到情夫那裏過夜了,我還真傻,為你擔心了整整一夜。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請你別侮辱別人,也尊重你自己。”


  “侮辱?我都親眼看到了,難道這還有假嗎?賤人……”賤人兩個字的聲音很大,在這一刻,他已經完全不顧她的麵子了。


  “鄭允文,你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你當然不想看見我,你想看見的,是你的情夫。”


  一句一句的情夫,惜君聽了,心好像被人用刀大卸幾塊似的,允文,你怎麽能這樣想呢?我沒有對不起你,你還是不是男人,你這樣對我……


  “怎麽,被我說中了,講不出話了嗎?”


  惜君瞪了他一眼,蒙羞地走到售貨員的身邊,和她說了幾句,大概意思就是讓她轉告計博,自己有事先走了。


  惜君走到門口,被允文一把拉住了手,往裏麵一扯,“今天你把話說清楚,你跟了這個賤男人多久了?”


  此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售貨員想叫他們出去處理家庭事,但是看著允文發紅的眼睛,又膽怯不敢。


  “你放開我,鄭允文,你別太過分?”


  “過分的是你,竟然背著我偷漢子。”


  “你住嘴!”惜君狠狠甩了他一巴,“鄭允文,我要和你離婚……”


  不離婚麵子掛不住,這個男人太不識趣了,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事。即使我是做錯了什麽,他也應該回家關上門好好審,現在算什麽了?想到這裏,惜君用盡了力氣衝了出去,丟人,實在太丟人了,恨不得一死了之。


  “離就離!”允文衝著惜君的身影,不留情麵地說,哼,自己做錯了,現在還有理了,離婚?好,我成全你們這對狗男女。


  惜君把手機給關了,在街上遊蕩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傍晚時分,她才回到家裏。她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這房子我也有份供的,就算離婚,我也有資格回來。


  打開門,她換了一雙鞋,允文坐在沙發上,假裝著看報紙,目光時不時看向這邊來,柳惜君,難道你就一點解釋的話都沒有。


  每次想到這裏,他的心都有點痛,他懷疑著,自己的女人,不知道和多少個男人發生了關係。他性無能,無法滿足她,這點他感到很愧疚,但是對於惜君的背叛,他痛心疾首,無法接受。


  有時,他自己也在想,等自己的病好了,會嫌棄她嗎?每次他想起惜君打過胎的事實,他的思緒都很亂,不情願再多想下去。


  偶爾,他也會給自己找一個借口,沒有男人能忍受能把人背叛自己的,他生氣,嫉妒,怨恨,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惜君放下手袋,才記起又忘記買菜了,到廚房看了看,允文也沒買,隻是垃圾桶那裏多了一個快餐盒,很顯然,他已經吃過了。


  鄭允文,你真沒良心,竟然隻打一份。惜君心裏暗暗地罵著。


  走出廳裏,允文站了起來,沒有對她說一句話,麵無表情地把報紙狠狠地砸在茶幾上麵。現在,他隻好用這種方式泄憤,他瞪了惜君一眼,走回了房間,房門又是“砰”的一聲,他是故意大力關上的,這樣,惜君才知道他內心的不滿。


  惜君沒有理他,心想,大庭廣眾之下,丟我的臉,我都沒有生氣,你倒好,戰火相對。


  她坐了下來,打開了電視,隨意搜著節目,平時十分喜歡的連續劇,現在一點看頭也沒有了。她關了電視,掏出手機,開機,十幾條短信飛了過來,都是計博發的。大概意思就是問她現在怎麽了,大概事情他已經向售貨員了解清楚了,問她要不要他向允文解釋一下。


  惜君正想回一條短信過去,電話便來了,是他,“惜君,你沒事吧,打了很多遍,都無法打通,我都快急死了。你千萬別做傻事,知道嗎?你現在在那裏,我馬上過去……”


  惜君看了一眼房間的門,說不定允文正貼著耳朵偷聽呢?料想到這一點,她走到了陽台,低聲說了幾句沒事,便草草掛機了。


  計博哪裏放得下心,惜君越是這麽一說,他越是覺得不安,很快,電話又像火箭一樣射了過來。惜君看了一眼號碼,沒接,徑直按了。


  她叫了飯,吃完,已經是晚上九點。洗完澡,吹幹頭發,十一點又來了。她走回房間,擦了一點護膚品,瞟了一眼允文,隻見他“大“字形躺在床上,他是故意的,不想給惜君一點空間,她要想睡覺,那好,到客房,或者沙發。


  惜君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很想和他大吵一遍,但是還是把火氣壓了下去,她拿起了枕頭,走到門口的時候,回看了允文一眼,賭氣地說,“什麽時候到民政局辦手續?”


  允文沒搭話,惜君轉過身離開,其實,她才不想離婚,她是特意說給他聽,嚇嚇他的,她喜歡他挽留自己,求自己,這樣心裏有一種被在乎的感覺,她十分享受。


  隻可是,允文沒有多說一句,等她出去了,捏緊拳頭,狠狠地捶打著被子,嘴裏喃喃罵道,柳惜君,你果真要和我離婚?你太沒良心了……


  惜君來到客房,翻來覆去,也睡不下去。她拿起床頭的一本小說,是明曉溪的《泡沫之夏》,目無目的地看了起來。依稀記得,這本書是很久之前想雨梅借的,已經看完了,但是集體的情節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


  她看了幾章,覺得裏麵的內容過於華麗,反而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於是,把書合了起來,放回床頭。


  輾轉反側,又過了一個小時,她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她到廳外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躡手躡腳地走到允文的房間,細聽著裏麵的情況。


  令她失望的是,裏麵沒有什麽翻轉的聲音,而是傳出允文頗有節奏的打呼聲。惜君揚了揚頭,看了一眼窗外,頓時感到很悲涼。她覺得允文變了,好像不太愛自己了,至少以前她生氣了,他會想方設法哄著自己,但是現在,他擺著一副無所事事的態度,讓她覺得很失望,迷茫。


  夜,越來越深了,打開電視,把音量放到最低,從零搜到七十六,都沒有一套電視可看的。裏麵放的,幾乎是訪談內容,都是賣一些乙肝,或者壯陽藥之類的。這樣的節目,惜君是最反感的,因為她從同事的口中得知,打電話進去的患者,都是電視台自己找人打的,有些事內部工作人員扮演的角色。


  她把電視關了,走回客房,從櫃子裏找出了幾本書,這些書,都是以前自己買的,但是一次都沒有看過。


  看書,她喜歡借別人的看,因為借別人的,是要還的,總是能夠很快看完,多則一天兩天,少則幾個小時。而自己買的書,放多久都是自己的,所以一直擱置著,幾個月之後,也不知道自己買了什麽書。


  這個道理很容易懂,就好像男人玩女人一樣,喜歡到外麵玩新鮮的,刺激的,而自己的老婆涼在家裏,永遠都是自己的,什麽時候想上就上,根本就不會溜走。


  三本書,惜君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眼睛腫得好像西紅柿一樣,允文看到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但是隨後有的,便是無厘頭的喜悅。


  柳惜君,你愧疚了?知道對不起我了,心裏不安吧。允文想到這裏,便搶先一步道衛生間洗刷,惜君沒有搭理他,找出了一件職業套裝,今天她想到人才市場那裏找一份工作。


  沒有煮早餐,允文空著肚子出去了,他在上班的時候再叫一份三明治就解決了。惜君打開冰箱,倒了杯牛奶,空腹而下。


  走出門外,計博的車子便開到了她的門口,撥了撥頭發,假裝沒有看見,便徑直往前走。


  “惜君,上車,我送你去麵試。”計博淺淺地笑著,他知道,惜君今天一定會去求職,而自己讓幼兒園的園主炒了她,也有自己的全盤計劃。


  而他卻沒有想過,惜君到底喜不喜歡他的決定,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喜歡按著自己的思路方式去做某件事,往往不計較著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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