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一行三人將光頭押送到沈鏡麵前。
此時,沈鏡帶人守在倉庫外。
那輛熟悉的複古方頭黑色汽車就停在倉庫外麵。
可車上空空如也,不見裴琰的身影。
白糖隻看了一眼,根本沒將這個細節放在心上。
裴琰不是擅長搏鬥的人。
他一生優雅,至死都是一副斯文君子的模樣。
他這一生,最恨暴力與血腥, 信奉和平主義。
裴琰雖然跟沈鏡一樣變態,卻更擅長在背後指揮作戰。
所以,他是變態幫的軍師,卻從不參與他們的屠殺。
裴琰一向潔身自好。
白糖有時候都想不通。
這樣一個將優雅與克製都刻在了骨子裏的男人,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鏡哥。”
謝宴看見沈鏡,高興地叫了一聲。
沈鏡這變態, 長身玉立,側顏絕美。
他表情嚴肅, 抬頭聽著裏麵槍械傳來的雜亂聲音,俊美而精致的臉上毫無波瀾。
謝宴訕訕。
哥哥們好像總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可他覺得,現在是他這麽久以來最開心的日子了。
所有重要的人都在身邊。
大家都還沒死,這樣真好。
謝宴是單細胞生物,無法從沈鏡波瀾不驚的俊美容顏上,看出他對這場混戰的擔憂。
白糖心思敏感,很快覺察出了一點氣氛的肅殺。
她不聲不響走到沈鏡身邊,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
那裏隻有一片淩亂的粗麻袋,毫無美感可言。
難怪這變態不高興。
沈鏡這樣的人,見慣了生死,反倒對殘暴的打鬥場麵提不起什麽興趣。
他更喜歡有藝術氣息一點的死法。
比如,死在自己最深愛的女人身上。
“眼睛怎麽紅了?誰欺負你了?”
沈鏡突然回頭,看著身邊一頭短發,顯得英氣而秀美的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似乎想安慰她。
眾目睽睽之下, 變態這是在幹什麽!
化作男裝的白糖,最討厭沈鏡在外人麵前跟自己親熱,下意識咬著嘴唇,偏頭躲開了這個觸碰。
不,應該說,就算不是男裝她也討厭。
她就是單純討厭沈鏡這個人,跟穿什麽衣服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沈鏡表情輕輕一變,又很快恢複如常,輕笑一聲:“好好的怎麽還生氣了?是在怪我沒有進去救你?”
白糖雙手插兜,翹起嘴角冷冷一笑:“誰要你救,我又不是沒手沒腳的廢物。”
白糖一向如此,避他如蛇蠍。
而沈鏡也習慣了。
哪天她要是嬌滴滴躺在他懷裏求歡,那才是真正殺人誅心的恐怖片。
沈鏡眉眼舒展,語氣輕寵道:“沒事就好,我們家的小東西要是不高興了,這裏的所有人都別想活。”
“老大,裏麵抓到一隻小螞蟻,身份可疑,估計來曆不明。”
白術看著妹妹臉上一閃而過的厭惡,英俊的臉龐上也極快地閃過一抹異常。
但他答應過裴琰, 會永遠以沈鏡為尊。
所以,哪怕白術心裏憋著一股悶氣,卻還是低頭報告了自己的收成。
一隻小螞蟻。
可能跟那個人有關。
幾乎不用白術多說,兩人多年的默契就讓沈鏡明白他想說什麽,於是回頭輕飄飄地看了一眼。
“處理了吧,這隻是殘疾,留著也是累贅。”
沈鏡神色淡漠,冷漠的語氣仿佛在討論今天的白菜幾塊錢一斤。
可白糖一聽處理兩個字,就知道死光頭必死無疑。
她倒不是為光頭打抱不平,就是想不通,為什麽沈鏡問都不問就確定這男人沒用。
萬一,他身上的紋身真有什麽特殊意義呢?
寧可錯殺,不可錯過。
白糖心裏著急,想著一定要阻止變態這個荒唐的念頭。
可白術這邊一聽殘疾兩字,再看一眼視死如歸的死光頭,瞬間明白了什麽,神色也跟著變得狠厲起來。
“知道了。”
冷冷一揮手,白術提著光頭的衣領,轉身就走。
“處理什麽?不要處理,我要看他的脖子,白術,你丫別走!”
“看什麽,別看了,那是一顆廢棋,留著也沒什麽用。”
白糖正要跟著白術離開,突然一把就被沈鏡拽到了懷裏。
男人鮮紅而病態的唇用力落在她的唇上,瞬間帶起一片驚恐的回憶。
白糖下意識就要推開沈鏡,卻被對方死死拽住了手臂。
別看沈鏡身體不好,每天一副要死不活的病美人模樣。
他卻知道怎麽對付白糖,幾乎將她壓製得死死的。
嘭!
一聲槍響,一切歸於平靜。
白糖聽見這個有如審判降臨的聲音,瞬間明白,自己縱是再努力也沒什麽用。
一切都在變態的掌握之中。
他們不光將她的世界變成他們的遊樂場。
這整個世界都是他們施暴的修羅場。
他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而她,不,是所有人,所有人都是他們的玩物,沒有任何反抗的權利。
一個素不相識的光頭,突然就讓白糖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不管有沒有重來,不管重來多少次,她的命運從來都不在自己手上。
白糖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她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像一隻沒有生命的破布娃娃,被身旁俊美的男人輕輕抱在懷裏,生機全無。
沈鏡似乎感覺到了白糖的情緒,垂眸看了她一眼,隨後露出複雜的表情。
可白糖此時滿心全是絕望,根本對沈鏡不屑一顧。
這場混戰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結束了。
沈鏡帶著白糖,謝宴離開,而白術則是留下來收拾殘局。
離開之前,沈鏡的眼神輕飄飄地落在白術的身上。
因為處理小螞蟻,白術英俊的臉頰上沾染上一絲鮮血,讓他看起來嗜殺成性,殘暴而英挺。
在沈鏡的注視下,白術目光深沉,直直地看了白糖跟謝宴一眼。
沈鏡點頭。
汽車駛離。
兩人的目光交錯,似乎也在一瞬間交換了某種情報。
白術目送汽車離開,手上的槍握得更緊,隨後一臉冷漠地轉過身,“大家聽我命令,兵分兩路,從東西兩側包圍過去,務必保證裴先生的生命安全。”
“是!”
被蒙在鼓裏的白糖跟謝宴都不知道,就在他們離開之後,一場更大的混戰開始了。
白術帶著一群人,繞過倉庫,來到了另一邊的碼頭。
在那裏,裴琰這個一身優雅,半生斯文的銀行大佬,正帶著一群手下跟另一群碼頭工人作戰。
此時的裴琰一身鮮血,滿眼殺戮,早已沒了當初清雋的模樣。
戰況一度非常慘烈。
可自從白術這個流氓頭子加入之後,變態這邊的戰況很明顯變得有利起來。
半個小時後,碼頭上躺滿了七零八落的屍體,鮮血,斷肢殘臂與一地子彈。
裴琰戴著金絲邊眼鏡,默不作聲站在其中,像一個被世界拋棄的可憐人。
白術帶領手下,隨手翻開死不瞑目的一具具屍體,果然在屍體的後脖頸上發現了跟死光頭一模一樣的詭異紋身。
再翻開他們的嘴,裏麵空蕩蕩的,除了一口焦黃的牙齒,什麽都沒了。
這些人全被割了舌頭。
這才是沈鏡說這是殘疾的原因。
想來,這些人應該是那個人為了防止他們泄漏秘密而培養的死士。
那個人策劃了這次的行動,又故意露出破綻等他們自投羅網。
最後卻割掉了所有死士的舌頭,就是不想因為他們暴露自己的行蹤。
那怪物,從來都是這麽小心謹慎,難以對付。
想到白糖那些歇斯底裏的眼淚,白術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刻這麽的討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