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被隱藏起來的案情
電話裏,顧遙表達的大概意思是,她從報社的同事那裏,輾轉了好幾個人,終於找到能間接與王旭取得聯絡的一位,對方是王旭在報社內唯一的好友,王旭離職以後,換了幾次手機號,但這位同事與她私交極好,一直都沒有斷了聯係。
現在的問題是跨了部門,顧遙與對方不認識,而且因為那個同事與王旭是好朋友,在不知道是什麽狀況之下,絕不肯輕易的出王旭的近況,更別提給出直接的聯係方式。
顧遙一再拜托,好話盡,但效果不大。靠著那麽多張嘴巴,一個傳一個,一個求一個,效果肯定不好。
她決定主動出擊。
兩星期,便是她給自己立下來的時間表,接下來,她就要去努力了。
雖然顧遙一直不知道盛秋行找王旭是要幹什麽,可盛秋行在細節處流露出的急迫,她是看在眼中的。她猜測,這一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而她的決心,便是幫到盛秋行。
瞧,喜歡上一個人後,邏輯思路變的無比的簡單。
顧遙才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就像個取得了好成績,急於得到老師表揚的孩子,一刻都等不了,興衝衝的來找盛秋行報喜了。
她一口氣講完,沒聽到盛秋行回答,禁不住疑惑的看了看電話,還在正常通話中呀,難道盛秋行沒聽清楚她在什麽?
“盛律師?你還在嗎?”
盛秋行輕晃了下腦袋,回過神來。
他回:“我在。”
顧遙輕聲問:“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盛秋行開口:“沒有。”
他不解釋,她再追問下去就有點尷尬了。
顧遙有點尷尬,好像是在給他辦的事,她這邊太熱情了,反而讓盛秋行覺的無所適從了嗎?
糟糕,她怎麽老是記不住要克製情緒呢。
顧遙的臉燒燙了起來,仿佛她心底的那點隱秘的心情,隨時可能被他給窺破了似得。
她突然沒辦法繼續這樣子的聊了。
腦子裏思量著借口想掛斷電話。
盛秋行卻更快的開口:“晚上想不想吃酸菜魚,我知道有一家店,味道很正宗。”
顧遙吞了下口水。
她是想矜持的拒絕的,而且她今晚上還有個采訪稿要寫,時間不很充裕,實在擠不出來多餘的時間去吃大餐。
盛秋行聽不到她的回答,索性直接定下了時間:“六點鍾,我來接你?”
顧遙的嘴巴比腦袋更加誠實,反應速度也更快些。
她回:“好。”
這個電話結束,夕陽已是完全落下,周圍的光線變的黯淡了下來。
盛秋行坐回到駕駛座上,回想去剛剛的電話,眼前好像出現了顧遙在電話那頭,表情不停變幻的臉,想著想著,不由的笑了起來。多麽難得,這世界上還有個人,能讓他想到了便心情愉快的在發笑。
剛剛湧上來的負麵情緒一掃而空,這也是多年來第一次,當他無限沉墜入那種令人厭惡的傷感情緒裏時,拔出來最快的一次。
顧遙,那個吃貨,吃東西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人生最難得的便是有個可以一起愉快吃飯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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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鄭琨的第三次見麵,這也是在開庭之前,最後的一次見麵。
兩次見麵期間,盛秋行有事回了一趟文山市,推遲了會麵時間。
這直接導致鄭琨一見到他,整個人已是半崩潰的狀態。
他扯著脖子大叫:“盛律師,你怎麽才來啊?你知道不知道我每都在等著你?”
盛秋行不慌不忙,打開了記錄本。
“鄭琨,你想通了?”
“是的是的,我有很多話要跟你,我想出去,重獲自由,我不能在監獄裏待上二十年,不想一輩子最好的時光都在四麵高牆裏度過,盛律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幫幫我,救救我,這種生活我受夠了,真的一都過不下去了。”
鄭琨在拘留所內經曆了什麽,盛秋行大約是知道的。
在上一次見麵之前,鄭琨雖然已經進了拘留所,自由受到了限製,但鄭鶴榮還是為他做了很多,除了積極聘請律師,做好應訴準備之外,他還拜托了很多朋友,疏通關係,耗費了大量的心思,隻求鄭琨在裏邊過的稍微舒服些。
要知道,鄭琨涉嫌的是故意殺人罪,那是一等一的大罪,進了拘留所以後,是要受到最嚴厲的監管對待,他的生活將被嚴格監視,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受限的。鄭琨之所以覺的還過得去,最本質的原因,還是因為鄭鶴榮在背後不停的努力。
而在於盛秋行的第二次見麵之中,鄭琨大放厥詞,了太多太多不過腦子的話,字字句句全都是針對鄭鶴榮,那股子憤恨幽怨,簡直是想要把鄭鶴榮一起拖進地獄深處去。
盛秋行並未將這部分內容轉達給鄭鶴榮,但鄭鶴榮卻有他自己的渠道,一字不落,得知了全部對話。
老父親的心,頓時被傷到了。
心灰意冷之餘,鄭鶴榮雖然不至於完全放棄拯救鄭琨的安排,但卻是撤回了之前在拘留所內找的關係。
鄭琨不識好歹,那就由著他去吧。
但沒了鄭鶴榮的庇護,鄭琨在拘留所內,就要跟其他涉嫌重刑犯的犯罪嫌疑人一樣,被羈押監管,被日常訊問。即使不存在任何違規虐待行為,從出生起就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處處被照顧被寵愛的鄭琨,也是受不了的。
十左右,他瘦了一大圈,眼眶發青,臉頰迅速的凹陷下去。
囂張跋扈已經徹底沒了。
見了盛秋行,眼神跟見到救世主似的。
哇哇大哭,眼淚鼻涕混成了一團。
盛秋行再是理智,見到這個場景,大約也猜到是怎麽一回事。
嬌寵長大的之驕子第一次嚐到了現實的人情冷暖,他似乎明白了,這個世界的一切,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那麽善意溫暖。
盛秋行問:“是否還有未向警方交代的涉案細節?你可以抓緊時間一,我們一起做最後的努力,鄭琨,盡人事知命,這個道理不需要我給你講吧?在認命之前,最起碼要盡全力的去試一試,你覺的呢?”
鄭琨點頭如搗蒜。
盛秋行滿意的:“你現在可以開始了,注意時間,加快語速,剩下來的二十六分鍾,將是你人生之中至關重要的時間,我希望你不要再浪費。”
受了挫折磨難,雖然隻過去了十,鄭琨整個人明顯成熟了不少。
那晚上的細節,以及所發生的事,鄭琨對警方陳述了一次又一次,那些在案件資料裏邊全都是清晰記錄完整。
鄭琨沒有提起這些,而是講到了其他的事。
“我爸已經四十九歲了,他一年三百六十五,至少有三百三十都在各種酒宴上應酬,雖然與那個女人是所謂的情侶關係,但實際上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並不長。那個女人愛玩愛鬧,喜歡買買買,我爸對於她的價值,就是一個自動提款機,可笑的是,所有旁觀者都能清晰的看穿這一點,唯獨我爸看不清楚,知道她懷孕了,懷的還是個男孩,就一心一意的對她好,想娶她,想名正言順的生下他的老來子,恨不得把底下最美好的事物,全都拱手送到未出生的孩子麵前。”
講到最讓鄭琨難以釋懷的地方,他的聲調不知不覺又高亢了起來,“我爸變成了個老真,我可不會。其實在那女人懷孕一個月時起,我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過那時候,我爸不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的性別,還在猶豫要不要這個孩子。盛律師,我還有兩個姐姐在呢,我爸並不缺孩子,他想要的隻是個兒子!能傳宗接代的兒子!我按捺著憤怒,開始雇人查那女的,最初我隻是懷疑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爸的,想著哪怕揪住一點把柄,給她添添堵也好,萬萬沒想到,私家偵探很快就鎖定了目標,他發現那女的在背地裏還有其他男朋友,與她年齡相仿,同進同出,連顧忌都沒有,她就是把我爸當成個憨子。”
鄭琨吸了吸鼻子,神情沮喪,但想到了盛秋行的提醒,他依然快速的往下,爭分奪秒,唯恐道關鍵處就被人給阻止了。
盛秋行的沒錯,接下來的時間,是他人生之中最後的機會,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希望,他也想把握試試看。
“那晚上,我爸鄭重跟我宣布,要娶那女的,要讓那個孩子出生,我很生氣,又喝了不少酒,我掀了桌子,砸碎了東西,指著那個女的怒罵,結果我爸護著她,罵我窩囊廢,罵我是個垃圾,他還等兒子出生,就要把我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掃地出門。我爸以前也經常罵我的,可從來沒有一次,那種怒罵讓我覺的,他是真真正正的做好了放棄我打算。”鄭琨的聲音開始顫抖,是激動,也是傷心,十八歲,他的骨子裏還是個大孩子,受盡寵愛,任性慣了,頭腦一熱就把事情給做了,沒有太多的顧忌。
盛秋行的瞥了一眼錄音筆,時間顯示還有八分鍾,他聽到此處,已有了些模糊的推斷。但他不能打斷鄭琨,此刻最好還是聽他講下去。
“我開著車子,追上了那個女的,我直接了當的問她,孩子是不是我爸的?她最初是極力否認,後來我直接把私家偵探拍攝的照片砸到她臉上,那些照片很火爆的,根本狡辯不了。我趁機詐她,我我已經有了證據,能證明她肚子裏的種是野種。可我沒想到的是,那個女的聽完了以後,不止不害怕,反而跟我挑釁,她直接承認了孩子就不是我爸的,她給我爸戴了綠帽子之後,還想讓我爸給她養孩子,等孩子長大,再奪了我的繼承權,奪走本屬於我的一切,她就是這麽多打算的,就算我去跟我爸揭發這些事也沒有用,她化驗單都準備好了,也不怕做親子測試,她既然敢做,就能保證每個環節都不出差錯,而我除了看著這些事發生,其他的事是一點作用都沒有。”鄭琨捂住臉,手銬發出嘩啦啦的脆響,“我永遠都忘不了,她罵我是個廢材,叫我滾一邊去。”
“你被憤怒衝昏了理智。”盛秋行心裏邊一直想不通的部分案情,終於徹底明了。
“我本來沒想撞她,可是她就在車子外大喊大叫,她一直在罵我,明明是她在做壞事,可她卻一點羞恥心都沒有。我打開遠光燈,叫她滾開,想要嚇唬她。可她一點都不害怕,插著腰站在路中央,指著我的鼻子:窩囊廢,有種你就撞死我,沒那個膽子就滾一邊去,別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