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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帶血的信

  剛剛進牢房內的幾日,文治皇帝斷了她所有的食物,獄卒偶爾會路過牢房,對著渾身血漬的她,啐上一口。


  牢房內時不時會跑過老鼠,幸災樂禍一般在她周圍跑來跑去。


  她經常會透過牢房頂部的窗口,看著窗外的冷月。隻是那日,她最終沒有忍住,吃了牢房內能看到的所有東西。


  手上,臉上,發絲上,沾滿了老鼠惡臭的血漬。


  隻是那日,文治皇帝親自來對她用刑,用著極具厭惡的神情看著她。他命人撬掉了她的指甲,用十三根穿骨釘一根一根地穿透了她的腳踝。


  寧西洛看著她躺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隻是看著,一言不發。


  她的聲音啞了,武功廢了,他卻是用手捏起了她的臉,輕聲道:“溪兒,你怎麽能如此惡心?”


  從此,她再也沒有力氣捉到一隻老鼠。幸運的卻是,她有了吃的。


  從那日開始,天空的月亮開始被陰霾遮蓋,她每日躺在地上,等待著獄卒將那稀米粥灌進了她的肚子裏,苟延殘喘地活著,或者是等待死亡。


  再見到青鸞的時候,她鉚足了所有的力氣,握住青鸞的手,對著那漂亮而稚嫩的臉龐笑。


  她的淚噙在眼眶中,卻是溫柔道:“寧西洛現在不殺你,你也要留下保命符,你要活著,你不能如我一般,被拘禁在這地獄內!”


  “保命符為何要給我?青鸞豈能拋下你獨自苟活?”


  青鸞哭的像個孩子一般,不停地後退。


  她卻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裳,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手指上的血跡將那信染濕了幾分:“你跟其他人不同,你與畫家無絲毫關係!它能護著你,一定可以!萬不得已,不要拆開,也不要將這信交給他,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動了殺心,你要活著,不顧一切地活下去!”


  那日,獄卒趕的匆忙,青鸞離開的時候,她卻是一直目送著,一直到牢房的盡頭一片黑暗,一直到冰冷的雪從窗口落下,她才蜷縮在地上,讓寒冷包裹了她……


  ******

  安婕妤在屋內翻找了很久,剛剛身手將信交給寧西洛的時候,卻被張良一劍封了喉。


  她躺在地上,瞪大的眼睛卻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寧西洛冰冷的鳳眸,最終咽了氣。張良彎腰,掰開了安婕妤緊握的手,輕輕舒展血信。


  “皇上究竟想做什麽?殺了臣女或者放了臣女?”


  雲溪身上的穴道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他點開,她倉皇地想要掙脫寧西洛的手,卻被他狠狠地固定在懷中。


  寧西洛輕笑:“你且看著。”


  張良冷清著麵容,步履在各路跪著的宮人身前徘徊,此刻火光四濺,張良輕輕揚了手。


  十幾把刀劍上映照了宮人可怖的神情,刹那間血色渲染了整片含光宮,哀嚎與哭泣的聲音也同時傳遍了皇宮。


  含光宮此夜,猶如地獄般,火光猩紅,幾十顆人頭在落在雲溪眼前,她掙紮出了寧西洛的懷抱,臉色蒼白地站在含光宮內。


  護城河那日,那便是如此待她,文治帝殺人如麻,從不憐惜任何一條性命,哪怕是沒有犯錯的性命。這日,明明錯的隻有安婕妤與那內監一人!

  那個她曾經用命去深愛的男人此時站在她的身後,灼黑的眸映照著血色之地。


  張良走到寧西洛身前,並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便將那封血信交給了他。


  他將信打開的瞬間,卻是緊皺著眉頭,信上沒有任何字跡。


  此時,他輕撇一旁的人兒,卻是想要逃出這裏,他輕揚手臂,侍衛們攔住了她的身。


  寧西洛卻是輕揚了唇角:“一次次以下犯上,一次次挑戰朕的耐心,朕一次次地饒你性命,不是朕不愛殺人,隻是朕不想殺你。”


  “臣女惶恐。”


  雲溪咬碎了銀牙,迫使自己與那鳳眸對視,身體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


  火光,屍體,血腥。


  寧西洛直接將雲溪拽到自己身前,接過張良手中的長劍,直接遞給了雲溪。


  他指著那群屍體中的最後一個人,冷然道:“殺了她,朕今日便放了你。”


  雲溪轉過身,卻看到人群的最後是白日裏辱罵她的管事宮婢,隻是此時,她已經神誌不清地癱倒在地,身上濺滿了宮人的血漬。


  啞穴已經被侍衛解開,她像是著了魔一般的哭喊。


  “二姑娘,今日之事,是奴婢錯了,奴婢不該罵你,繞了奴婢吧。”那管事宮婢跪在地上,對著雲溪撕心裂肺地說道,“奴婢給您磕頭,奴婢給您磕頭!”


  碰碰的磕頭聲絡繹不絕地入了她的耳。


  她接過長劍,緩步走到那宮婢身前。


  寧西洛道:“如若不殺她,你今日對安婕妤下毒之過,救下叛臣婢子之過,全部都落在張良身上,可好?”


  張良聽聞,直接跪在了地上,臉色蒼白:“今日是奴才擅作主張了,皇上……”


  雲溪握住長劍的手緊了緊,青鸞的事情他知道是真,但下毒一事他竟也知道?雲溪諷笑自己的天真與愚蠢。


  這皇宮內院中,何處不存在他的眼線?


  身前的宮婢一直在磕頭,雲溪背對著皇帝,長發飛揚而起,她直接揚起了手中的劍——


  血色四濺。


  那磕頭的宮婢卻是直接死在了地上,身首分離。


  修長的手指鬆開了劍柄,劍掉落在血泊中。她轉過身,蒼白的容顏卻閃過一抹血色,她卻是溫柔地笑道。


  “如此可好?”


  她從來不怕殺人,也不畏懼殺人,她怕的是寧西洛,從始至終怕的隻有寧西洛一人。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會回憶起那晚腳踝上鑽心的痛苦,以及寧西洛毫無表情的容顏。


  “如此甚好。”他道。


  風席卷了這片蒼梧之地,雲溪身上的血侵染的越來越多,此時頭也是昏昏沉沉,在昏倒之前,她看到寧西洛逐步走向她,讓張良卻依舊跪在地。


  含光宮一片蕭然。


  雲溪最終倒在了皇帝的懷中,他將她的發輕撫開來,認真地凝視著她的容貌,鳳眸中摻雜著不解。


  “蕭院正。”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蕭院正聽到命令後,卻直接跑了過去,抖著一隻手按在了雲溪的脈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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