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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沒有值不值得

  張良立於養心殿外圍,所有的侍衛均不可踏足一步。


  皇帝的心思難懂,他也猜得出一二。沈驚鴻隻是行刺了貴妃,便落得滿門皆誅的罪名,而雲溪微救沈驚鴻,不管不顧,殺了那麽多侍衛,皇帝卻絲毫沒有動殺心。


  張良自知,皇帝動了情。


  雨再次落下,血混濁了雨水,傾盆而出,張良隻是垂眸看著,卻從那水中倒影中看到了一席玉立身長的影子,正是北淵太子龍子卿。


  張良轉身行禮:“見過太子。”


  “她在前麵,對嗎?”他輕看著張良,溫和地笑著,眸光卻透過張良看向養心殿的方向。


  朦朦朧朧,楓樹遮擋了太多,隻是那血腥味的濃鬱卻無法遮掩。


  張良緘默,點了頭。


  龍子卿讓青墨與養心殿外圍的侍衛一同等在那裏,轉身便朝著養心殿走去。


  張良隻是看著,卻未曾阻攔。若皇帝不想殺她,便需要一個理由,那麽這個理由一定要是北淵之名。隻有龍子卿去了,雲溪才能活下來,他自知。


  秋雨漸漸。


  白衣身影距離男女之身越來越近,可是卻突然收回了腳步,唇角斜揚,龍子卿竟看到了這麽一幕……


  明黃衣衫的鳳眸男子竟將雲溪摟在懷中,用袖子擦拭著她臉上的血漬,一絲一毫,溫柔至極。龍紋長衫雖沾滿了血,可他的眉頭卻擰開了,隻是溫柔地看著雲溪,一動不動。


  他們的身邊還躺著一個人,是沈驚鴻。


  龍子卿沉思片刻,故意發出了響聲,溫和道:“見過西州君主。”


  寧西洛並未抬頭去看,反而將雲溪攔腰抱起,這一刹那,那雙鳳眸卻撲閃著幽深的光,猶如深淵煉獄般將這片血色之地映照進去。


  懷中一沉,寧西洛竟將雲溪直接放進了龍子卿的懷抱中!

  她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已然陷入昏迷之色。龍子卿撇看地上躺著的眾人,笑道:“這些人是她殺的?”


  若寧西洛承認這些侍衛是雲溪殺的,那麽他想要保她,確實要費一番功夫。若寧西洛否認,那麽隻能證明這位準太子妃要了西州君主的心,且是真心。


  似是試探,龍子卿問的輕巧。


  寧西洛打量著龍子卿笑意沉沉的眸,卻度冷淡道:“你不該試探朕。”


  龍子卿微驚,悠悠輕撇地上之人:“為了一個女人,殺了那人,真的值得嗎?”


  寧西洛再度冷淡道:“不知太子說的女人是你懷中之人,還是朕的貴妃?太子如此心思,不妨多思慮一番北淵內鬥之事。”


  懷中的人微微顫抖,龍子卿將她抱緊了一分,雖心中不悅,思慮片刻,龍子卿還是露出了淡淡笑意:“皇上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那人隻是回過身,輕描淡寫地說道:“沒有值不值得,隻有想不想。”


  ******

  龍子卿抱著懷中之人走的及其緩慢,最終還是想通了。


  沈驚鴻今日見他,更猶如驚弓之鳥一般,由此得知,沈驚鴻今日才知北淵太子是誰。世人皆以為沈驚鴻為薑家姑娘而跪足於養心殿,卻不知他隻是一心想求得西州君主,莫要將雲溪當做和親之物,嫁到北淵。如此情深義重,倒是罕見。


  龍子卿派人跟蹤雲溪多日,倒也明白了些許,雲溪未曾愛過沈驚鴻一分一毫。而不愛,便是他所期待的那樣,雲溪隻能是他的。


  雖一開始,寧西洛為保雲溪,將她賜予沈驚鴻,卻一度後悔。因妒殺了沈驚鴻,而非行刺貴妃之名,沈驚鴻必死,或早或晚,都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


  龍子卿淺笑,西州君主耐不住性子,最終會得了她的恨,失了她的心。


  馬車停駐在宮外,蒙麵女子牽著纖繩駐足等待,直到看到那白衣翻飛之人將那渾身是血的少女抱出之時,才鬆了口氣。


  青墨掀開車帳:“主子,你呆的時間太久了。”


  龍子卿將雲溪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馬車內,直接入了車身,悠悠笑道:“以後不要再叫主子了,總是不好聽的。”


  青墨駕車,背對著龍子卿沉聲道:“是,太子。”


  距離他們所居的宮外別院越來越近,雨水再度漸停,因顛簸,雲溪的容色並不佳。龍子卿將她抱緊在懷,輕量了雲溪額頭的溫度,搖了搖頭:“青墨,待會換身衣服給她。”


  青墨不語,反而是駕著車越跑越快。


  一直到馬車停駐,青墨將車帳掀開,龍子卿抱著雲溪直接跨出別院。他走的疾馳又快,青墨默默跟在身後,最終還是問道:“她殺了那麽多人,為什麽寧西洛要放了她?要不要青墨派探子去宮內繼續跟蹤寧西洛的動靜。”


  龍子卿一把推開房門,將雲溪放在了床上,輕笑道:“今日去宮內你沒發現嗎?此先我們派去的探子早已經不在了。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既知寧西洛的聰明,又知了寧西洛對她的一往情深,一切疑問都迎刃而解了。”


  青墨皺眉:“若寧西洛喜歡雲溪,真的會讓她嫁到北淵皇族?”


  龍子卿轉過身,盯著青墨的眼睛看了半晌,卻是柔和一笑:“用一個女人,平和兩國戰事,值不值,他還是算的明白的。”


  青墨沉思,從櫃子中拿出了一套幹淨的女子衣衫,放在了雲溪平躺的床邊。想說什麽,還是止了口,隻能輕解雲溪的衣裙,替她處理傷口。


  龍子卿背對著青墨,眸光卻是深遠:“今日死在養心殿外的所有侍衛,皆會由沈驚鴻一人背上罪名,這便是西州君主對她的愛。”


  青墨冷淡道:“他的保護,對於太子妃而言,則是恨。”


  月空高照,雷雨早已止息。


  龍子卿走至窗邊,修長的手輕輕觸碰在窗沿上。他笑的溫柔,那雙桃花眼中映照的皆是月色的銀輝:“愛到極致則是恨,恨到極致則是怨,而我所需的便是如此,是否讓雲溪真心實意地與我一同共赴鴻蒙,全憑寧西洛一人的妒。”


  青墨將雲溪的衣衫盡褪,從櫃中找出紗布與藥為她清理。


  冷汗遍布了雲溪的額角,大大小小的傷並不重,但是卻多的出奇。尤其是她的那雙手,並未痊愈的劍傷層層疊加。明明是習武之人,這雙手卻沒有任何繭子,倒是稀奇。


  沒有過多疑問,青墨處理的很快。


  “青墨,過來。”他話音一落,青墨便恭敬地站在了龍子卿身邊。龍子卿回過身,溫和地打量著青墨遮麵的容顏,“外人麵前切記不要拿掉,知道嗎?”


  “明白。”青墨一愣,隨後她便皺了眉,“沈驚鴻的屍首,太子這次並未帶出。”


  龍子卿悠悠看向雲溪昏睡的模樣,笑道:“這次本以為將他也帶出來,是極好的事情,也算是討好雲溪之意,隻是看到寧西洛那副模樣時,我才想明白,死而無屍,對雲溪而言,才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青墨微微沉了聲:“回北淵之前,我們還需要為雲溪做什麽?”


  此時,龍子卿瞧著青墨沉思的模樣,倒是伸出手理順了她的發,眸色柔和:“自然是雲家,便當是送給雲溪的一份大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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