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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朕給你一個機會

  她身子本身便孱弱,以此與劍相抵,也並不覺得有多痛。


  雲溪看到寧西洛神情微動,那把劍直接被他抽出放回了劍柄中:“你若說的不對,那便前賬後帳一起算,弑君一名,你擔得起。”


  雲溪的手輕放在胸口,直接點了那裏的穴道,以防血液的竄流。幸運的是,隻是皮肉傷,未曾傷及筋骨。


  她緩緩站起身,依靠在牆壁上,透過壁燈若有若無的光輝,笑道:“例如說這把劍,名為含光劍,以畫溪曾居宮殿為名,是皇上派了張良尋了蘇州有名鐵劍工匠陳珂打造了二十八日而成的。隻是皇上不知的是,這卻是一把贗品,並非陳珂所製,而是畫溪自己做的。”


  寧西洛寒眸如冰窖:“贗品?”


  雲溪淺笑:“含光劍於皇上成親那日贈予畫溪將軍,而成親當夜皇上陪伴畫溪將軍前往戰場,雖是勝戰,但是含光劍確確實實的丟了,為隱瞞這件事,回宮後畫溪尋了陳珂,複製圖紙,再度重塑了這把劍。若皇上不信,大可看劍柄末端,少了幾條銀絲紋路,隻因當時戰事吃緊,她沒有那麽多閑錢罷了。如此欺君之罪,皇上不知,世間之人皆不知,隻有我知道罷了,皇上可有疑慮?”


  寧西洛翻看劍柄,上麵紋路雖然清奇,但是確確實實少了銀絲線!九條,隻剩下六條!他從未仔細翻看過這把劍,卻沒成想竟然是贗品!他轉瞬看向床上躺著的畫溪,又看向跪著的人兒,一時間鳳眸陰晴難定:“她竟將這種事情告訴你?”


  前生的舊事的確夠多,但是大多事情寧西洛都是了解的,她信他,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能說的都說,不能說的也說,唯獨讓他傷心難過之事,她從未提過。如今,倒是給了她刺痛寧西洛的機會,雲溪自然願意全部抖落出來。


  掠了一眼床上之人,雲溪淡淡道:“臣女在雲府不受待見,而畫溪將軍有著赤子之心,臣女自然得到了畫溪將軍的照拂,這一身的功夫也是來自畫溪將軍,難道皇上看不出來嗎?當日臣女認出流煙公主並未拆穿,也隻是想報了畫府的恩德,給公主一份安寧。”


  如此,便將所有的謊連成了圓,所有的謊便能讓他信了吧?雲府與畫府為世交,其中的紛繁複雜之事,寧西洛固然知曉,也固然不知曉。她一身的功夫本便叫人懷疑,全部推到畫溪身上,自然不會惹人懷疑。


  寧西洛緘默,將含光劍輕放在原地後,狀態便有些不對了。


  雲溪走向那玉床,手微微扶著牆壁,打量著床上之人:“這個世上,能起死回生之人隻有貴妃娘娘,她救回了畫溪的身子對不對?”


  養心殿內有暗道是雲溪所不知之事,隻是這禁室內靜的出奇,除了玉床與牆上的油燈外,再空無一物。寧西洛將這幅將死的身子帶回宮,究竟多久了?還是說,從她跳下護城河那日,這幅身子便被帶回?


  寧西洛並沒有直接回複,反而再度坐到了那玉床上,輕看著畫溪的容顏:“鳳兒求朕能給她一個全屍,朕便帶她回來了,不過是一個能喘氣的屍體,朕留著也是留著罷了。”


  雲溪諷笑:“你認為貴妃在顧及姐妹之情?”


  寧西洛頷首看向雲溪,鳳眸微冷:“鳳兒良善,怕這宮內也隻有她一人敢為這餘孽求情。”


  良善。


  這詞從寧西洛口中說出何其諷刺!雖是畫藍鳳求情將這幅身子帶回,可她剛剛差一分碰到畫溪時,寧西洛剛剛的所作所為明明是擔心!


  或許,寧西洛在撒謊?但是,這些對雲溪來說,早已不再重要。無論是誰想要帶回這幅身子,對雲溪而言,都是惡心,都是痛苦!人死卻不能入土,而不得安寧!若非她重生,又豈會知道這些?


  雲溪冷了顏,問道:“為何要將她放置在養心殿的禁室中?為何不放在含光宮?”


  寧西洛眸光微動,竟叫雲溪看的身冷了幾分:“若朕將她放置於含光宮,你又會問朕,既然殺了她,為何要留於宮內?朕將她放置宮外,你又會問朕既然不想看到她,為何要救回來。你的問題這麽多,倒不妨好好思量一下,臨安,尉氏與梅花這三個詞。”


  雲溪啞口無言。


  這是寧西洛第一次對她說如此多話,雲溪雖身體不支,卻依舊用了力,扣緊了玉床上的木梁,細細打量了片刻,笑道:“皇上可願隨臣女去往南陽尉氏縣?”


  這玉床似是從地底而生,有著溫潤身體極佳的作用,若是受傷之人在此,定然能恢複的極好。畫溪這幅身子在跳進護城河之前早已破敗不堪,身體傷痕累累,但是如今看來卻肌膚玲瓏,早已沒了那些傷痕。可曾經那些鑽心的痛,卻留在了她的心底。


  雲溪本以為寧西洛會直接了當的拒絕她,也或許會直接同意,隻是雲溪卻沒成想在下一瞬,寧西洛竟起身將她拽至身側,直接壓在了那玉床上。


  危險的氣息讓她喘不過氣來。


  他眸間陰鷙,看著雲溪的臉,又打量雲溪身側所躺著的畫溪,最終鬆了手,冷聲道:“她留下遺物給朕,卻又不告訴那宮婢這些字是什麽意思,留與不留的意義又何在?”


  他的目光似是打量,也似是在比較,若不是這兩張臉的模樣差距太大,雲溪真的難保寧西洛會認出她。


  沈驚鴻認出了她,為她而死。


  寧西洛若是認出了她,隻會再度為畫藍鳳殺了她!或許介於書燁商會與北淵,寧西洛不會處死她,但若她不是雲溪,是畫溪呢?

  雲溪不敢想,也不能想。


  雲溪被他按的臉色漲紅,最終咳出了聲:“青鸞被皇上饒了一條命固然是隆恩,若日後皇上想起來要殺了她,這信倒也能幫得上忙。皇上既然給臣女一個機會,臣女便願意幫皇上去了解其意義所在,隻願皇上可以履行承諾,讓臣女和親至北淵,且不再碰臣女一根手指頭!”


  最後一句話,她是咬著唇齒一字一句說出來的。她自知寧西洛心思沉重,卻不知寧西洛心中所想,劍走偏鋒,她不得不說。


  此時,寧西洛隻是冷笑,雲溪本以為寧西洛會將她從玉床上拉扯下來,卻沒成想,寧西洛卻狠狠地按下了她的肩膀!


  雲溪擰眉,聽到了寧西洛最後的話:“如此,朕便給你一個機會。”


  ……


  明火幽暗。


  他自作主張地封了雲溪的穴道,讓她躺在那玉床上與那人養傷。如今,床上的人兒已經陷入了沉沉的睡夢,寧西洛才逐漸回過神來。


  狐幽香的作用已經逐漸散去,隻有在這禁室中,他才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禁室外傳來了腳步聲,寧西洛未曾回首,冷聲道:“將陳珂尋來,朕有話問他。”


  “奴才鬥膽問一句,不知皇上說的可是蘇州那位?”張良笑意沉沉,將牆壁上快要燃盡的油燈換成了燭燈,火折子悠悠熄滅後,張良才微微走向那玉床,將輕羅帳放下,掩蓋了那玉床上的一對人兒。


  寧西洛輕撇含光劍,道:“這贗品,竟在宮中放了多年,宣他來瞧瞧。”


  這禁室,對比了剛剛而言,竟亮了幾分,張良輕撇那含光劍,燭光忽明忽暗,那清秀的臉在這時揚起了笑意:“一年前,陳珂便被皇上處死了。”


  話語落下,寧西洛便皺了眉。


  張良笑道:“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護城河事件後第二日,貴妃娘娘便將那工匠陳珂宣進宮,非要打造一模一樣的含光劍用作護身。可陳珂卻言,圖紙早已贈予畫溪,娘娘無奈,便命他做了新匕首,可那工匠將匕首遞給娘娘的時候,竟傷了娘娘。雖是不小心,卻被皇上直接賜了鴆酒,直接埋司墓禁地了。”


  張良說罷,便偷偷看了皇帝的神色,他自知提及畫溪這名字時,會惹怒了身前之人,若是不說,皇帝又怎會記起這種小事?


  寧西洛直接將含光劍丟在了地上,鳳眸微冷:“既然鳳兒這麽想要,便將這含光劍送到清幽閣好好收藏著吧。”


  明明是贗品,卻要送給貴妃?


  張良不解,卻依舊行了禮:“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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