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奴才去救公主
雪花灑落,不計繁華。
顧生言俯著身,等著皇帝的回答,然而前方卻依舊無一句言語,便預要退出去。然而這時,顧生言抬眸卻看到那粉衣之人伸出了手,輕輕地拉扯皇帝的袖子。
這一拉,卻是顧生言從未見過的大膽。
然而,皇帝卻未曾惱怒,隻是淡淡一句:“你想見張良?”
雲溪收回了手,依舊吃力地扶著畫涼,然而她卻不敢再與寧西洛對視,反而將眸色轉向前方的顧生言,微微一笑:“將他帶過來吧。”
顧生言抬眸掠了雲溪,又掠了那眸色冰寒的寧西洛,很是疑惑。
世人皆說皇帝喜愛那跳下護城河的畫溪,而宮內之人卻談論畫藍鳳與皇帝之間的恩寵,如今,前者已死,後者被關,這皇帝倒是十足地喜歡了眼前這容貌普通之人?可雲家叛了國,這二姑娘做的缺德事,倒也能抖落出來一籮筐,與那貴妃相比,又豈能分得出高下?
顧生言想了想,卻總結出了自己的結論,若真愛之人並不貌美,或許便是最愛。想到這裏,他滿意地俯身而退,退至幾丈之外,便遙遙而跑。
而雲溪看著顧生言的背影,隻是輕輕地看著,越發覺得那青澀的容顏卻像極了記憶之中的那個人。隻是想著,她的臉便蒼白了些。
同樣的年歲,木榮卻消逝於那禦史府邸之中大火,永遠離開了這嘈雜的亂世,永遠無法記住那些所謂的痛苦。或許,若不是因為她,木榮又豈能失去了那性命。而讓木榮與沈驚鴻失了性命的人,正好好地處於這皇宮之內,被身前之人保護著。
對於寧西洛而言,畫藍鳳在他心中終究是何其重要?即便是知道畫家被陷,即便知道曾經的畫溪皆被畫藍鳳所害,寧西洛卻也沒有殺了她。
寧西洛伸出手,雲溪便帶著畫涼向後退了一步。
雲溪隻是一句清冷之言:“畫涼曾救雲溪一條性命,所以畫涼的命便是雲溪的命。如今,皇上給了雲溪一句承諾,便要信守了這諾言,莫要傷了溪姑娘的弟弟,也莫要傷了畫武將軍唯一的兒子。”
鳳眸輕掠畫涼那淡漠的眉眼,他隻道:“你若知道畫涼身上的傷,便應明了,你的救反而等於害。若朕今日沒有在宮河發現你,你隻會帶著他跳下去。”
雲溪頷首,清聲道:“宮河連接護城河,隻需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出了這皇宮。”
說道這裏,雲溪便緘默了聲。
也便是此時,雲溪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蠢!
畫涼身上受了這麽多的傷,若是在冰天雪地之中……雲溪想到這裏,心仿佛被堵了一般,若她真的跳下去了,畫涼定會因為她的慌,失了性命!如今,她站在這宮牆之內,將所有的希望皆拋之腦後,她能做的便是找到畫涼,然而找到了又如何?她沒有任何能力將畫涼帶走,她能做的便是拖累畫涼!
雲溪愣在了原地,眸中的清冷反而被淡淡的氤氳充斥著,前方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也未曾讓雲溪抬了眉眼,直到那人跪在了地上——
“奴才,叩見皇上。”
張良的臉是蒼白的,俊逸的容顏不似真人一般,消瘦的身子融入了雪中。
而那脖頸之上,一抹鮮紅的疤痕卻格外的刺眼。
第一次,張良未曾穿著那藍色的內監宮衣,反而一身白色裏衣。
隻是……這天地的冰冷卻未曾讓張良冷了身。張良將手平放在雪地中,將額磕了下去,一次又一次,一聲又一聲。
寧西洛隻是轉過了身,將雲溪放在畫涼肩上的手重重地掰開,然後便直接將畫涼橫抱了起來,那眸從始至終未落在張良的身上。
雲溪縮回了預要搶奪畫涼的手,認真地看著現狀,自知該做什麽了。
這雪,如花似夢。
張良頷首,眸光落在畫涼身上,身子隻是輕輕顫了顫,他再度磕了頭:“是奴才的失職,是奴才的無用,讓公主受傷,讓公主出了事,奴才隻求將公主救回之後,自刎領罪!”
寧西洛一步步超前而去,雲溪跟在他的身後,眸色始終未離開過畫涼。但,寧西洛與張良擦身而過之時,雲溪卻依舊狠下了心,再度拽住了寧西洛的袖子。
皇帝停在了雪中,龍紋長靴之上染了些許的雪,而張良便是跪在這龍靴之側,再度磕頭而下:“奴才隻求皇上能給奴才一個機會,一個能贖罪的機會!”
寧西洛掠了雲溪一眼,那話確實說給了張良:“三日,若是救不回流煙,鳳兒宮內的鴆酒便由你來飲。”
雲溪的手握緊了衣服。
寧西洛踏前而去,而那粉色羅裙之人卻停在了張良身側,清冷的眸逐漸變得狠厲。雲溪頷首看向前方之人,狠狠地大聲道:“皇上的意思是,若公主不回,你便殺了畫藍鳳,若公主回來了,你便不殺畫藍鳳?這究竟是個什麽道理?”
張良愕然,看向雲溪:“二姑娘……”
那人背對著雲溪,不知言語,轉而過身,凝視著雲溪:“你問朕道理?”
雲溪顫抖著身子,再度大聲道:“皇上莫要忘了,公主不僅是公主,還是皇上的妹妹,如今公主因畫藍鳳的人,失了清白,又談何算了?尉氏縣一行,皇上因刺客死傷多少侍衛,又因畫藍鳳死傷多少侍衛,可曾算的明白?如今,因為公主被傷,你便想殺張良,可始作俑者終究是畫藍鳳,你為何不殺!若那日失了清白之人,是雲溪,皇上也要留著畫藍鳳,是嗎?”
一聲而下,漫天飛雪席卷了那鳳眸男子墨黑的發。
寧西洛隻是將畫良輕放於雪地之中,直接掠了輕功,瞬間扣住了雲溪的下顎:“這種事,你連想都不能想,連說也不能說!”
寧西洛的眸是憤怒的,直逼雲溪冷笑的容顏。
不遠處,顧生言跑的極慢,將地上的畫涼輕輕扶起,轉而背在了身上,似是不解地看著前方的寧西洛,他想問什麽,卻又不敢問,隻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雲溪想要推開寧西洛,卻無濟於事:“公主在皇上的心裏,終究不敵寵妃?”
她想用語言嫉妒寧西洛,卻十足地做了一件錯事。
鳳眸冷凝,像是深淵中的洪潭,將雲溪困在了其中,而他卻隻是一句:“若朕殺了鳳兒,你便答應朕,永遠留在這裏?”
雲溪皺眉,卻狠心回道:“就像畫溪將軍被困宮中,最終慘死的下場?”
她言語輕佻,卻又帶著嘲諷。
他的怒是真的怒,寧西洛的手隻是揚在了半空之中——
雲溪看的詫異,緊咬下唇,卻度臉色白了起來:“現在,雲溪隻想問皇上一句話,當初究竟愛的是畫藍鳳還是畫溪?”
這話問了,而寧西洛卻未曾答複,反而一句冷笑:“一個已死之人,一個將死之人,對於朕而言還有意義嗎?”
如此,還有問的意義嗎?
愛,對於寧西洛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恩寵,無論是畫溪,無論是畫藍鳳,還是如今的雲溪,隻要他厭了,便可隨意殺之。畫家被誤殺,也未曾見他的後悔與歉意,不是嗎?
所以,這樣的寧西洛是她恨的,也是她厭惡的!
雲溪對著寧西洛卻隻是嫣然一笑,看著那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她伸出手輕輕觸碰著:“回北淵後,我將會成為北淵的太子妃,以後也會成為北淵的皇後。而你所給的妃位,雲溪為什麽又要在乎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對雲溪而言,卻並非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