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想你了

  雲溪躺在軟塌上,靜靜地凝著寧西洛半側而來的眸。


  自入了房後,一切皆為寂靜,寧西洛褪去了一身的髒汙,卻沒有觸碰她一分,反而點了她的穴道,將她放在這裏短暫的小憩。屋內密不透風,反而因為那些暖爐逐漸烘幹了衣裳上的潮濕,隻是那血還在,依舊醒目而刺眼。


  此時,雲溪對著蕭院正混濁的眸,隻是再度淺笑:“蕭院正?”


  蕭院正晃過神來,立即從箱中拿出了物什,輕墊在雲溪的手臂下,隔著一層錦帕為她號脈。


  他是跪著號脈的,雲溪微皺眉。


  而一側,寧西洛再度冷聲:“有礙?”


  蕭院正連忙收回了手,立刻起身,他垂著眸輕聲道:“這姑娘的脈象無礙,似是以前曾受過大大的小小的傷,所以身體還是有些虛的。”


  說此話間,蕭院正藏在衣下的手倒是有些輕晃,似是在怕。


  燭火輕晃,映的那張俊美的容顏似冷似暖。


  寧西洛隻是輕瞥了蕭院正,便道:“你在腹誹朕為何不讓你去看那重傷之人?”


  蕭院正立刻跪下:“臣不敢。”


  那鳳眸之中帶著淺淡的笑意,卻令人膽寒:“帶著你的東西隨顧生言去那裏,你隻用告訴那受傷之人,你有辦法讓他不做內監便可,他會說出該說出的話。”


  說這話之時,雲溪心中一緊,已然看不透了寧西洛的心緒。


  這木易邏即便是赴死,也不願說出公主的下落,自然是嚴刑逼供也未嚐可行。而如今,寧西洛如此之話,倒是讓她抿了眉,甚是不解。


  蕭院正來此處,並不見得是為她號脈,而是非來不可。


  因為,他尋到了審問流煙於何處的辦法了嗎?

  蕭院正雖然不解,卻依舊俯首而禮,隨即便小聲出了門,一直到大門緊閉,那鳳眸才以柔和之色凝視著雲溪。


  身上的被褥被他掀開,他修長的手輕觸雲溪腰間的帶子:“天亮便啟程。”


  雲溪一動不動,眸色凝望著他的手,隱晦道:“不做內監,倒是真的有辦法救他?蕭院正的醫術,倒是如此高明了?”


  寧西洛的手頓了一瞬,已然將她那浸染血水的外衫褪去。


  寧西洛將她橫抱而起,走向那浴桶之前,卻停駐了身,鳳眸縈繞著雲溪的麵具,唇角微揚,眸內的閃爍早已陰晴不定。


  “他隻是嚇昏了過去,朕何曾刺中過要害?”他道。


  一句疑問,雲溪便徹底明了。


  即便用了那融蟲蠱又如何,人的性子終究是不會變了,寧西洛利用了木易邏膽怯的缺點,便抓住了他的命脈。木易邏或許不怕死,但是終究逃脫不了男人最怕的東西……


  雲溪被寧西洛輕輕放於那浴桶之中,裏衣與那溫熱的水相融於瞬間,淡淡的血漬於水中暈染而開,而身前之人的神情卻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叩叩——


  有人敲了門,又進了門,那浴桶之前的薄紗遮擋了顧生言疾步而來的模樣,卻未遮擋桌上被剛剛放置的熏香之味。


  顧生言垂身而退,將門關閉。


  那熏香之味騰然而起,淺淺淡淡,是那熟悉的味道——狐幽香。


  身上的穴道被他加重了力度,隔著那層麵具,寧西洛卻依舊凝視著她的眸。此時,雲溪站於浴桶之內,隻是任憑他看著。


  “皇上乏了,便可招人去侍寢,莫要忘了與雲溪的約定。”心中的懼怕越來越濃,雲溪拚命地衝擊著那穴道,內力微震,那麵具險些掉落下來,卻被他再度扣緊。


  那狐幽香的味道越來越濃厚,而寧西洛的手已然落在她肩膀之上。


  鳳眸微微眯著,他想解開雲溪的裏衣之時,卻停住了手,一句淡語:“若你一直帶著這麵具,朕倒是不知,你與溪兒究竟有何不同。”


  雲溪突然愣住了心神。


  終究,寧西洛想讓她帶著麵具,終究是因這層原因嗎?他依舊是他,可她卻早已不是畫溪了。那縹緲塵世,早已不需要畫溪的存在了。


  雲溪輕聲道:“是皇上殺了畫溪將軍的,又何必念念不忘?如今,對一個替代品如此而語,到底是心底的愧疚罷了。”


  清眸冷對鳳眸。


  那張俊美至極的容顏未曾惱怒,卻將雲溪按在了浴桶之中,任憑煙霧繚繞,任憑屋內的悶熱越來越大,他都不再移開那眸。


  隻是很久後,雲溪聽到了寧西洛一句淺薄之語:“朕說過,不後悔殺她,卻從未說過是朕願意去殺她的。”


  浴桶之中的水逐漸變的冰冷。


  而雲溪卻始終不明這句話中的意思,隻是緘默而凝望,等待著那狐幽香散盡,等待著他不再沉浸於夢中。


  自畫藍鳳進宮之後,便有了狐幽香,而寧西洛卻一直用的隱秘。張良曾說過,寧西洛夜夜伴隨狐幽香入夢,即便畫藍鳳在身側陪著,這狐幽香或許也缺失不可。


  這一夜發生很多事,卻又似乎過了很久。


  寧西洛將她從浴桶中抱起,放於那床上,逐而輕輕擦拭著雲溪身上的水漬,每一處動作都溫和至極。他沒有逾越與多餘的動作,反而將雲溪的衣服換掉,又重新為她穿上了幹淨的衣物。


  笨拙而溫柔。


  想必,寧西洛的心神早已被這狐幽香亂了,而她卻能保持著清醒。


  如此的寧西洛,她見過。不是現在,也無非畫藍鳳進宮那些時日,而是她進宮之後的兩年,她見過寧西洛所有的溫柔,皆對準了她。可,這些又能怎樣?待時機成熟,她一定會殺了寧西洛,即便不舍,即便她還愛……


  猛然,雲溪的心一抽痛。


  此時此刻,她看著寧西洛,看著那淺薄散開的狐幽香,卻聽到那悠揚而起的唇線。


  他道:“溪兒,我好想你……”


  無非“朕”,而是“我”,就如同那年,他對她所說的“回家”一般。


  雲溪的身子被寧西洛抱緊入了懷中,而他口中卻念著畫溪的名字。此時,寧西洛的每一處溫柔或許都處於過去之中。


  她不明,也不懂。


  若真的愛,卻為何要做那種事情,或許兵權當真如此重要?就像畫藍鳳所說的那般?即便是如何的理由,愛散了,便再也無法回去了,不是嗎?


  “即便性子相同,帶上了這麵具,混亂了視覺,雲溪也終究不是畫溪將軍。皇上也終究愛的不是雲溪,而是過去的愧疚。”


  雲溪苦笑間,穴道猛然被她衝開……


  寧西洛鬆開了她,看著雲溪一掌對準了窗戶,窗布被掌風撕裂,風夾雜著雪花揉進了這屋,席卷了所有的狐幽香之味。


  她冰冷著容顏,將那麵具緩緩拿下,慘白的容顏對準了寧西洛:“皇上隻需要知道,過去的一切皆為過去,即便畫溪將軍醒來,也定然不會原諒皇上對畫府所做之事。無論緣由,皆不會!即便皇上以狐幽香當做深情,也不過是虛妄。”


  當那鳳眸凝視著雲溪的臉時,那抹溫柔逐漸被冰冷替代。


  寧西洛站於那昏黃的燭光中,眸色如深淵般悠遠,他怒道:“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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