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代價

  那人兒跑的極快。


  雪中,不時便踏遍了大大小小的鞋子印跡,流煙的發早已亂,那身並不好看的衣服並非保暖之衣,隻能勉強遮蓋著那溫如玉的身子。


  跑了良久,流煙凝視著懷中的兔子,露出欣喜的笑意。


  鎮內人聲鼎沸,她立於小巷一角,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那滿是血漬的兔子:“如姨說,隻要我將你抓到了,你便是我的,吃飽飽……嘿……”


  說著,流煙便將那兔子小心翼翼地塞進了懷中,用那腰帶捆著,血浸了她的衣。


  流煙遙看四周,似是怕人跟來。似是沒見一人,便小心翼翼地超著鎮將府而去,隻是輕輕敲了門,那門便開了。


  一個看似花容月貌的女子立於門口,上下打量著流煙的模樣,露出滿滿的鄙夷:“這兔子,當真是你抓到的?明明讓翠兒丟到了鎮外,到底是怎麽找的?”


  “自然是我抓到的!”流煙珍重地點著頭,隨即大聲道,“你不能拿走的,你答應過我的……隻要抓到了,今天是可以吃東西的……”


  被稱為如姨的女子皺了眉,朝著流煙身後看去:“你到底還是認識路回來的?不會是裝傻的吧?真是賤命好運。”


  流煙抱著腰間捆束的兔子,朝著身後退了一步,一臉惶恐的模樣:“這兔子是我的,你若是想要拿走,我便告訴……我便告訴……”


  如姨掃了一眼流煙懷中滿是血的兔子,眸中已然陰鷙,她上前一步便出了府邸:“你要告訴誰?”


  府邸之內,轉而走出了兩個拿著棍子的家仆。


  自流煙看到那棍子之時,便突然將兔子扔了出去,整個人在雪地中蜷縮成了一團。她抱著自己的頭狠狠地哭喊著:“兔子給你便是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那滿是傷疤與血的臉於這一刻,變得滿是驚恐。


  如姨上前,將那兔子撿起,柳眉挑起:“跟昨日一樣,打到她不會告狀為止,知道了嗎?”


  兩名家仆轉而走至流煙身前。


  而流煙依舊抱著頭大聲哭著,聲音已接近沙啞:“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要兔子了,兔子是你的……我不吃東西了……”


  大雪皚皚。


  漫天的飛雪渲染了地上人兒身上的血漬,她不停的後退,不停的哭喊,可依舊沒有抑製住那上揚的棍棒。


  沙沙的踏雪聲傳來。


  如姨眯著眸,看著大雪遠處緩緩而來的兩人。


  男子一身藍色狐披,身長玉立,一張俊美的容顏如畫墨般映入了這漫天的霜雪,那雙鳳眸不帶絲毫波瀾地凝視著她。


  一席肅殺驚豔了整個雪季。


  男子身側,那戴了麵具的姑娘收起竹傘,輕放於雪地之中。轉而,那姑娘俯身而立,從男子手中接過一把佩劍,轉而踏步於前,朝著流煙而去。


  “你們要做什麽?”如姨嗔怒道。


  佩劍自劍鞘而出——


  那漫天的霜雪在落入劍刃的刹那,血光四濺,那手持棍棒的家仆死在了血中,棍棒落地,映了那清冷的眸。


  劍入刀鞘。


  雲溪垂身,將那棍棒撿起,輕觸上方的血跡,冷笑道:“鎮將府毆打公主,到底是證據確鑿,即便是九族之罪,也承擔的起的。”


  雲溪回過身,悠然看向如姨。


  如姨驚恐:“什麽公主?來人啊,將他們兩個捆起來!”


  轉而,許多家仆從鎮將府內而出,將雲溪團團圍住了,而她身後,流煙依舊抱著頭,喃喃而語著:“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雲溪彎下了身,手指輕輕觸碰著流煙發,聲音卻在顫抖:“張良一事,到底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受了如此多的委屈。你現在便抬起頭看看,我是如何殺人的,好嗎?”


  流煙逐漸鬆開了身子,頷首瞧著雲溪,一臉地淚漬:“張良是誰?殺人又是什麽?”


  她,竟忘了嗎?


  雲溪苦笑,逐而握緊了手中的棍棒,狠狠地摔進了雪地中,震碎了幾丈之外的雪……當所有家仆的棍棒入雲溪身時,她於起身的刹那,與那遠處的鳳眸相對,手中的佩劍於轉瞬間砍斷了所有的棍棒,她輕點地雪,掠起之時,便砍斷了所有家仆的脖頸。


  十幾人,於眨眼的功夫,落於地上。血,染了雲溪的手,卻未曾濺在流煙的身上。


  她於屍體中,踏著滿步朝著如姨走去。


  如姨不停的後退,驚嚇道:“你可知這是鎮將府,是朝廷的鎮將府!你若是殺了我,將軍回來了定然會治罪於你!”


  “那我便殺了將軍。”麵具之下的清眸淡淡,雲溪如此說道。


  如姨踉蹌後退,倉皇的容顏已然變得蒼白無比,她的手扣在了門框上了,不住地握緊:“殺將軍,自然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到底是什麽人?”


  雲溪隻是笑笑,將那血劍指向了如姨:“京都雲將府,早已被朝廷誅殺完了,到底是怕你所說的誅九族治罪嗎?”


  如姨惶恐,猛然看向遠處那身淡藍之人:“你們還愣著做什麽,殺了他們!”


  在寧西洛身後,數十個鎮將軍已然手持著刀,不知何時已悄悄立於他的身後。在如姨話音落下後,寧西洛卻未曾轉身,反而冷眸凝視著那地上的人兒。


  “流煙,你隻要抬頭去看,便能看清這些欺負你的人是如何死的。”


  皇帝話音淡淡,而他身後,所有的刀劍皆被舉起,朝著他刺去。


  流煙頷首,朝著他看去,已然慌亂成一團,她驚叫地起了身,朝著寧西洛而去,聲音破碎,帶著嘶啞的哭喊聲。


  “不要打他……”


  那支離破碎的聲音於雪地中而起,她並非知道這是“殺”,而隻是乞求著。


  背對著那些鎮將軍,寧西洛抬手間,一掌便擊了出去,幾人突然飛了出去,他朝著那些鎮將軍而去,撿起雪地中的長劍,眉眼淡淡:“你若是哭了,便看不清了。”


  寧西洛起了身,冷漠之聲輕響於此刻。


  而流煙隻是立於那些家仆的屍體中,愣愣地看著前方之人,他不費吹灰之力便殺了幾十個鎮將軍,淡藍色的身影從半空中而落,鳳眸無一不是看著她。


  他說:“臉傷,是誰做的?”


  依舊是這句話,那雙鳳眸淡淡凝望著流煙臉色的刀傷。


  流煙顫抖著手,顫顫巍巍地指向了如姨。


  如姨惶恐,直接跌在了地上:“你胡說什麽!”


  流煙似是害怕,朝著寧西洛而去,轉而躲在了他的身後,一句輕聲:“謝謝……”


  寧西洛又問:“她經常打你嗎?”


  流煙惶恐地點頭:“不疼的……”


  “那什麽最疼?”


  “餓肚子,疼,吃飯,不疼。”


  流煙話語間的輕柔,早已不複從前的模樣,那雙眸子又盯著隻血色的兔子,一雙手狠狠地扣緊了身前之人的狐披。


  可寧西洛依舊問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流煙垂著眸,小聲道:“木哥哥將我安置於這裏,說很快便來接我……將軍大老爺很好,可如姨打我……我便告狀……”


  問她什麽,她便說什麽。


  一雙鹿眸般的瞳孔閃著淚光,無一不是在躲閃如姨的注視。此時的流煙已然神誌不清,早已褪去了從前的嬌與傲。


  雲溪的劍一直抵在如姨的脖頸之間,聽到如此話,已然明白了。這鎮將府便是東蜀的羽翼之一,所以木易邏將流煙安置於此,也非不可。


  隻是這鎮將府老爺這幾日或許不在,這姨娘便當了家了。


  雲溪抬手,那劍逐漸朝著如姨的臉而去:“為什麽傷了公主的臉?”


  那劍抵在她的臉上,劍刃卻未劃傷她,如姨輕撇那劍,已然渾身顫抖。


  “我在問你。”雲溪輕聲道。


  “公主?你說什麽公主?”如姨臉色慘白,猛然朝著流煙看去,失聲道,“到底隻是賤皮子,西州的公主早丟了,哪有什麽公主!”


  雲溪彎下了身,細細看著如姨的臉:“我再問你,為什麽傷了她的臉。”


  “他那賤皮子模樣,若不是老爺好心收留,又怎會活至今日!一副狐媚之相,即便毀了也不虧!”如姨笑著,雖是懼怕,可依舊不肯鬆口。


  一把刀從如姨懷中而出,朝著雲溪而去。


  隻是讓如姨沒有想到的是,雲溪的手已然握住了那匕首,輕輕用力,那匕首便裂開了,如厲灰般落於雪地之中,散發著淡淡的刃光。


  “傷了流煙的臉,便要付出代價的。”雲溪輕輕道。


  雪地中,流煙輕拽著寧西洛的狐披,渾身皆怕的顫抖,眸光緊凝著雲溪的那把長劍,手心中的冷汗越來越多。


  劍刃上的光在日光下微微刺眼——


  “啊——啊——啊——”


  哀嚎的叫聲於這一刻響起,長劍入鞘。


  雲溪回過身便朝著流煙而去。


  如姨躺在鎮將府門前,捂著自己的臉不斷的尖叫著,血順著她的手不時落入了衣襟之中,滿身的血醒目而刺骨。


  一雙清眸落入流煙身上:“要殺了她嗎?”


  雲溪的話清冷而淡薄,隻待流煙說聲好,可是,如今的流煙隻是惶恐地看著如姨掙紮的模樣,眸中的淚水越來越盛。


  流煙緩緩道:“她……也很痛嗎?”


  她的手握緊了那狐披,整張臉皆躲在了寧西洛的身後。


  背對著如姨,雲溪站的筆直。那沙沙作響的聲音落下後,劍鞘而出,利刃飛血,如姨已經倒在了雲溪身後一丈之處。


  雲溪緩緩將那劍重新放入劍鞘,轉而頷首與那鳳眸對視:“如今,流煙神誌不清,你要怎麽做?”


  那帶了血的手依舊握緊了寧西洛的狐披,一副受驚的模樣凝視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如姨。


  天色降晚。


  寧西洛立於一片屍體之中,神容寧和地凝視著身後之人,不言不語,隻是將那藍色的狐披輕解,披在了流煙身後。


  他道:“還冷嗎?”


  流煙似是不懂,卻依舊點了點頭,轉而朝著那屍體的中間跑去,將那帶血的兔子撿了起來,牢牢地抱在了懷中。


  她,是一副警惕的模樣。


  鎮將府內,逐漸有了動靜,一個女子眉眼惺忪地走了出來:“怎麽這麽亂?”


  猛然,她瞪大了眸子,看著猙獰著模樣的如姨屍體,以及那一地的家仆與鎮將軍的屍體,大叫著:“殺人了——”


  劍鞘抵在了那女子身前,雲溪隻道:“這府內,到底是活口多?”


  雲溪並未用劍,而那劍鞘卻已然讓女子嚇得蒼白了臉。


  女子顫顫嗦嗦道:“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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