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他打的
畫藍鳳倒在床榻之側,素手拉扯著那簾帳,直接落在了她身上。
她麵色蒼白,凝著雲溪的容顏,隻是輕輕笑著,那模樣自是溫柔到了極致……
“鳳兒,你做什麽!”雲溪顫顫嗦嗦地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當真以為鳳兒是姐姐的敵人嗎?”畫藍鳳的手微微握著,眸色柔和地凝著雲溪的手,繼而淺淺散散地笑著,“姐姐當真寧西洛真的愛著鳳兒嗎?”
這一言,雲溪與畫藍鳳對上了眸。
雲溪慌張地以內力扣上畫藍鳳的背,可那藥散卻始終沒有被吐出來,所有的慌亂皆被緘默所替代,那清冷的眸也逐漸消散了寒意。
“鳳兒說過,自己是被迫入宮的,並非想要真正入宮與姐姐搶這一份恩寵,所有的無奈皆是被寧西洛逼的,姐姐怎麽就不明白鳳兒?姐姐肚子中那孩子,那藥,是皇上讓鳳兒下的……”畫藍鳳笑著,看著她。
此時的雲溪隻是怒,不知怒畫藍鳳搶了那藥,還是怒她還在解釋,隻道:“可東蜀戰場上,卻是鳳兒親自給姐姐下的藥,一次,畫家便沒了……”
畫藍鳳並未辯解,倚靠在那床榻邊,懶懶散散道:“畫家要付出的命,總歸是要付出的,那是畫家欠我的,也是欠我們汜葉國的,鳳兒不後悔。”
“你告訴我,這毒如何解?”麵紗之下,雲溪的容顏已經有些慘白。
畫藍鳳的眸不再有力的凝著雲溪,反而淺淺地看著雲溪的手臂,她想要伸出手去觸碰那袖下的袖弓,最終手卻無力地落在了地上,隻有那眸還凝著。
“這袖弓是姐姐曾為了鳳兒而做的,鳳兒歡喜,時時刻刻皆放在枕下。”
“鳳兒不知對姐姐究竟是恨還是喜,嫉阿涼對姐姐的崇,喜姐姐對鳳兒的護,恨姐姐請旨讓阿涼娶公主,悅姐姐將府中最好的東西皆讓給鳳兒這個外來者……或許因為愛,所以恨,鳳兒恨姐姐的蠢,蠢到最終犧牲了自己的妹妹於這宮中……”
“鳳兒終其一生都在尋一個答案,尋寧西洛與姐姐之間究竟出了何事,能讓他放棄最愛的姐姐,迎娶鳳兒入宮,還給了貴妃的位置。可這答案無論是什麽,皆是姐姐害了鳳兒,所以這便是鳳兒的恨,對比畫家軍殺了鳳兒的族人,更恨的便是……”
那手猛然鬆開了……畫藍鳳眸中的死寂越來越盛。
身後,大門被一掌推開,寒風呼嘯入內。
那人直接入了這屋內,將畫藍鳳直接抱起朝著清幽閣外走去:“顧生言,將所有的醫正叫來!”
那人立於雪夜之下,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憤怒。顧生言蒼茫,凝了雲溪一眼,便跑出了清幽閣的黑夜,腳步聲越來越遠。
背對著雲溪,寧西洛將畫藍鳳直接放於龍攆之上,轉而,他側過了身,鳳眸凝著雲溪,冷冷地看著:“是你喂她吃下的那藥散?”
雲溪愕然,麵色雖是慘白的難堪,卻依舊笑了笑:“是,又如何?”
她以為那俊美男子會一如既往地用那厭惡的神情看著她,或許是一掌,一劍。可什麽都沒有,寧西洛隻是說道:“朕曾以為你與溪兒一般良善,可你終究是個毒婦。”
雲溪俯身:“即便是替身,雲溪也是不夠格的。所以皇上便莫要將這替身的名頭掛在雲溪的頭上,若是今後溪姑娘蘇醒,知道皇上找了一個如此醜陋不堪的替身,倒也會惱怒。”
說此話時,麵紗之下的唇角悠悠揚起。
“跪下。”他冷言道。
雲溪站直了身子,卻未曾動一分,伴隨而來的卻是寧西洛的掌風,她的膝蓋痛到跌宕兩步,便摔在了雪地之中,再也無法站起。
於月下,雲溪清眸淡淡,對著寧西洛輕笑:“即便東蜀做了那約定,東蜀不過是跟您打趣,又怎會幫你真正救治溪姑娘?畫溪,永遠不會蘇醒,你所有的努力不過是徒勞!”
雲溪出言諷刺,卻沒有引起寧西洛的怒氣。
寧西洛,甚至未曾看她。
畫藍鳳告訴她,寧西洛愛的始終是畫溪,可是她不信。看著寧西洛如此模樣,如此亂了陣腳的神情,他又怎會愛著畫溪?他愛誰,終究與雲溪無任何關係,一切不過是虛妄倒影,就如同寧西洛於養心殿說的那般狠心之話。
十五日的約定,她本不作真,是寧西洛說了一次又一次的戲言之語。
恍惚之中,她似是信了。
畫溪對於寧西洛或許很重要,可他是皇帝,是西州的君主,後宮嬪妃無數,畫藍鳳自是最重要的。無關於畫溪,無關於畫藍鳳,隻因為他是天子。
如今,畫藍鳳躺在那龍攆之中,所有內監皆垂著身等待著皇帝的命令。
大雪霜降。
顧生言領著蕭院正以及其他未曾見過的醫正朝著清幽閣而來,俯禮便去探查畫藍鳳的脈搏。
蕭院正冷靜道:“幸虧皇上發現的早,若是於龍攆之上多顛簸一分,這藥便難以解了。”
龍攆未起的原因,便是這些嗎?
雲溪跪在院落中央,看著這站滿內監與侍衛的龍攆,想要透過那些人,去看畫藍鳳。可是卻看到寧西洛瞥眸而回的鳳眸,垂眸不再去看。
膝蓋之處流出了細細的血,暈染了她的衣衫。
雪地上,也再度染了血。
是他打的。
雲溪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的聲音,是寧西洛,她垂著身子不再去看。顧生言跟在寧西洛身側,於此刻卻沒有停下,反而朝著屋內而去,拿了什麽物什後便放在了她的身前。
是那還未飲盡的藥散瓶子。
雲溪輕聲道:“皇上決定好了嗎?”
他聲音淡淡:“北淵太子妃謀殺西州君主的罪名,北淵可擔待的起?”
連罪名都想好了嗎?
雲溪笑笑:“那日皇上以江楓替雲溪去死,朝野內外皆知是雲溪身死。如今,這侍衛倒是多,皇上變不怕消息走漏了風聲?雲溪再死,倒是不怕大臣蜚語揣測皇命?”
寧西洛蹲下了身,一手解開了雲溪的麵紗,冷冷一笑:“江楓屍體被發現,自是有人揣測朕沒殺你。今日,朕又尋到了你,自然能給所有人一個交代。而鳳兒,為了救朕飲毒自盡,自然不會再有人去上奏殺了她。一箭雙雕,是不是很好?”
連理由,也無漏。
“自然很好,可雲溪還是想問皇上一個問題。”雲溪臉色蒼白,凝著寧西洛俊美容顏,緩緩搖了搖頭,“畫家軍並非反叛西州的消息誰人不知,皇上為軍權想殺畫涼,你的鳳兒與我皆知。如今,雲溪將死,皇上曾經答應雲溪的話想必也不會認真,戲言終歸是戲言,皇上不為雲溪,也該為你的鳳兒留下畫涼的命。”
寧西洛冷峻的容顏倒是於此刻笑意朗朗,拂袖擦了擦雲溪發上的雪花:“鳳兒似是鍾情於自己的弟弟,朕又如何能留他?如那日朕殺沈驚鴻一般,今日,朕也殺了畫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