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殺了朕便放你走
來到北淵胤都之時,已是半個月後的事情。
漫天席地自樹梢而落,風踴而起。
雲溪下了龍攆,站在千水閣一側看著這裏跪成一片的胤都百姓,長至幾裏,皆是俯身趴著。
顧生言輕步而來,將披風披在了雲溪身上,笑道:“這是皇上吩咐的。”
說罷,他便跪在了龍攆下。
隻是,寧西洛卻並未踩著顧生言而下,隻是淡淡地看著雲溪,笑道:“陪朕走一遭吧。”
一旁,千水閣愕然。
寧西洛下了龍攆,踱步上前,雲溪於他身後跟著。
胤都長路,每一寸的土地皆有百姓跪足,酒樓之上煙火繚繞,而這裏卻沒有任何戰爭而過的模樣。
北淵將士繳械投降,而北淵百姓認新主不過幾日的功夫。
興亡換代,對於百姓而言不過是轉瞬一逝,無論新主是誰,隻要不盲目濫殺,他們皆能俯首稱民。
前方寒風陣陣,寧西洛一路走著,繼而回眸看著雲溪:“你說,東蜀對朕出兵還會有幾日的功夫?”
他,隻是想要帶著她在這裏看看他的新土地嗎?
或者,是為了別的?
雲溪頷首凝去,笑道:“如今的西州,東蜀若要出兵定要費上一陣功夫了。隻是不知皇上,會主動出兵嗎?”
“你在為顏冥刺探軍情嗎?”
“雲溪隻是想看看西州何時兵敗,等著時機,殺了您,為驚鴻報仇罷了。”
雲溪看著寧西洛沒有任何的閃躲,而他怔怔地看著雲溪,笑了。
寧西洛很少會笑,話語並不多。
隻是,他似乎變了很多,是從什麽時候?雲溪想著,看著一側跪足的百姓,又看著滿天枯黃的楓葉,手心緊握著。
他,似是從宗慶府那日便成了如今的模樣了。
從寧西洛眼中,很少再看到其他的情愫。
他一路走著,拋棄了龍攆,隻留下顧生言與千水閣在身後不遠處跟著。逐而,雲溪隨著寧西洛的腳步停在了宗慶府門前。
這裏,是她曾與龍子卿要成親之地,也是寧西洛負傷之地。
宗慶府內有人開了門,之後那人便跪足於地。
寧西洛入內,繼而回過身,淡淡道:“雲溪。”
他伸出手,似是要接她過來。
鬼使神差,雲溪握住了他的手,跟了進去,而這裏與外麵一樣,落滿的黃葉,漫天的蕭瑟,早便跟成婚那日有很大不同。
寧西洛站在楓樹之前,看著成親所用的大堂。
顧生言跟千水閣站在雲溪身後,千水閣預要上前,被顧生言攔著。
寧西洛看著那裏,下頜微微揚起,俊美的側臉不似凡人一般。
雲溪看著他,道:“來這裏,為了殺我?以報你的仇傷?”
“雲溪,朕說過不會殺你,你可知為什麽。”他側過眸看著雲溪,“你似是從未問過朕,也似是明白這些。”
“皇上將雲溪當做戰神的替代品。”
寧西洛打量著她如紙般雪白的容顏,而那容顏卻是人皮麵具,每一個神情都不大真實。他淡淡地瞧著,隨即道:“朕認識你許久,你從未怕過朕,就像溪兒一樣。”
“可你殺了畫溪。”雲溪冷笑。
寧西洛隻是輕輕搖頭,隨即看著雲溪:“溪兒,並沒有死。等她醒來的那一日,朕會親手殺了顏冥,你不會心疼他吧?”
為什麽畫溪醒了,便要殺顏冥?
雲溪眉梢一皺,隨即道:“為什麽認為畫溪一定會醒?”
這話帶著不屑,若是以往,寧西洛定會惱怒。而他現在隻是看著雲溪,將眸對準了大堂之內,那裏空蕩蕩的,早已不似從前的繁華。
寧西洛一步步上前,自入大堂之內,淺聲道:“千水閣,你告訴她。”
雲溪轉眸至身後,千水閣支支吾吾道:“我對你說過,那日皇上從北淵負傷而回,的確是帶回了戰神。皇上下了馬車之後的事情,我從未告知過你。”
“什麽事?”
“戰神……醒了。”
雲溪猛然看著千水閣,怒不可遏地道:“你胡說什麽?”
那副身子怎麽可能會醒?她明明就在這裏,那副身子怎會醒來?若是那身子醒了,那麽她是誰?僅僅是一個擁有戰神畫溪記憶的傀儡嗎?
雲溪握緊拳頭。
千水閣小聲道:“也不能說醒了,戰神睜開眼睛不過一瞬的功夫,便又昏了過去,這一睡便再也沒有醒。”
雲溪僵硬於原地,目光肅然地回看寧西洛。
所有人皆能看出她便是畫溪,而寧西洛不能,是因為畫溪在他身邊睡著!誰又能否認身邊的人去認了一旁的人?
寧西洛從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鳳眸淡淡地凝著:“朕將你當成溪兒,給了你太多你不想要的沉重,你也覺得累不是嗎?”
他伸出手,將那匕首遞給了雲溪。
雲溪握著匕首,沉聲道:“什麽意思?”
那雙鳳眸中有太多的世態蒼涼,如今凝著雲溪卻是鮮少的溫和,所有人都聽到皇帝俯視著身前的雲溪,淡淡道:“可你不是溪兒,你想要的一切,朕都舍不得給你,竟還想要奪走你的一切。沈驚鴻是,你的情誼也是。”
“沈驚鴻已經死了!”
“所以,朕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他的眼睛看著那把匕首,隨即揚了笑意,“若你能殺了朕,朕便放你走。”
“我不是你的對手。”
這裏風聲蕭瑟,而寧西洛聽此卻是淡然了聲音:“青鸞,會留在宮中,等著溪兒蘇醒。而楚臨安與畫涼,朕也不會碰,這便是朕的承諾,對沈驚鴻償命的承諾。”
“皇上!您這是做什麽?”顧生言跪在地上,眉頭緊皺著,繼而看向雲溪。
千水閣俯身,袖下拳頭握的緊實。這麽久,他最終還是看不通雲溪與皇帝之間的關係,若說對畫藍鳳的寵,那麽對雲溪又何嚐不是?
畫藍鳳叛國而不殺。
而他竟要雲溪一個殺自己的機會?
雲溪拔出了匕首,清聲道:“你當真以為雲溪殺你,隻是因為沈驚鴻?”
“或許你有很多秘密,可朕不想問。”
“為什麽?”
他看著雲溪手中的匕首,笑著:“朕會讓你三招,若你殺不得朕,答應朕,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朕的麵前。”
對啊,刺殺的遊戲他膩了。
雲溪冷笑,匕首直接朝著寧西洛刺去了!
匕首入身時候,寧西洛沒有躲。
血,從那深衣而落,淺淺散散的血濃刺中了雲溪的眼睛。而寧西洛依舊站著,看著那匕首竟直接拔了出來,他笑道:“還有兩招。”
顧生言一直在磕頭,而千水閣已經蒼白了臉。
雲溪手臂顫著,咬牙道:“不躲,何來的讓!”
寧西洛的手上皆是血,他將那匕首徑直遞給了雲溪:“我們曾在這裏成親,那今日便在這裏結束,也不算朕辜負了你。”
他的血,極為溫暖。
雲溪紅著眼睛,直接握上了那匕首,她僵直著身子,握緊匕首再度朝著寧西洛刺去。
他沒有躲,眉眼淺淺散散地看著腹部之上的另一處傷勢。
千水閣大聲道:“姑娘!”
顧生言起身便握住了雲溪的手臂,沉了聲:“皇上待您如何,您當真不知嗎?皇上救了您多少次,還不敵沈驚鴻一命嗎?”
雲溪一掌便將顧生言打倒。
她徑直走向寧西洛,直接將匕首拔出,看著他的眼睛,笑道:“下一刀可能會在你的脖子,也可能會在你的死穴之處,你不躲?”
他看著雲溪,笑道:“溪兒要醒了,朕不想跟任何女子有任何瓜葛了,包括你。”
“你說過,你不愛她的!”雲溪的匕首已經抵在了寧西洛的脖頸之上,她顫抖著聲音怒道,“你說過你隻在乎畫藍鳳一人,你說過的!”
“朕騙你的。”他笑著,凝看著雲溪的眼睛,“朕,從未碰過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