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將眼睛還給他
養心殿。
他睡著,俊美之容似是披上了月色的光輝。
雲溪自寧西洛懷中起身,將被褥微微蓋在了他的身上,隻是還未穿上中衣,便聽到了他沉沉一問:“做什麽?”
雲溪怔住,回眸看著他:“很多事情,該虛理了。”
那雙眼睛微微勤輒,古水深潭的凰目中多了些許的沉靜。
聽雲溪此般,寧西洛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肩膀,重新擁入了懷中,下巴在雲溪額前輕輕抵著,喉嚨微勤:“那些事情,不重要。”
他越是無所謂的模樣,雲溪便是越急:“那孩子,真的要殺?”
他不語,隻是閉著眼睛。
雲溪咬唇,身手髑到了衣服,卻被寧西洛的手狠狠地按著:“慈心隻會害了流煙。”
“有楚臨安在,木易邏的命便不是問題。”
“朕不希望楚臨安一直在。”他睜了眸,淡淡地凝著雲溪那蒼白的容顏,“慎刑司從不留下禍患,木易邏的死是必然,也是不能選擇的結果。”
雲溪看著窗外的大雪紛飛,輕聲道:“可那孩子是無辜的……真的尋不到方法了嗎?”
他聲音嘶啞,輕吟出聲:“那是流煙的選擇。”
雲溪看著他那無波瀾的容顏,許久都沒有說話,隻是呆在這似是溫暖的懷中想著、愣著。
木易邏在慎刑司之中,每日以藥吊著性命,若是他死了,流煙便會死。而這孩子生來便是為了流煙擋災的,出世那一刻便是成為新器的那一刻……所以,這孩子必須死嗎。在流煙沒有跟孩子有感情之前,這孩子便必須死。
雲溪隻知寧西洛起了身。
在這溫暖的養心殿之中,她看著寧西洛親手給她穿了衣,自她光腳踏下龍榻之時,養心殿大開的殿門呼嘯了飛霜的雪花。
皇宮喪鍾震響的聲音足足六聲而起。
那孩子死了。
沒有任何預兆地死了。
若是那孩子死了,木易邏定然死了,對嗎?
腳踝一熱。
雲溪垂眸便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年輕帝王之主竟將一雙靴子直接穿在了她的腳上!那雙凰目帶著溫和,盯繄了她:“朕知你不開心。”
雲溪眸間一熱,隻道:“那你也……”
她搖搖頭,說不下去,直接彎下腰握住了他的手,以袖輕輕擦拭著他的手心。
顧生言站在殿門口,看到側蹲的皇帝,嚇得直接跪了下去,普天之下,誰又敢讓皇帝親自服侍穿鞋的?
顧生言跪著,抬頭便看到了雲溪的那張臉,臉色迅速蒼白。
雲溪的臉,早已恢復成戰神之容。那張人皮麵具不知何時掉在地上,隻有那絕世之容帶著淡淡的清冷凝看著皇帝。
自顧生言身後所有的宮婢在此時也皆跪在了地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雲溪臉一熱,便鬆了手。
隻是此時,寧西洛卻並非如此,從一側拿了偌大的狐披直接蓋在了她的身上,溫和而又緩慢道:“去飛霜殿吧。”
顧生言溫聲,疾步起身去準備龍攆。那些宮婢大氣不敢出,跟隨著退了出去。
……
養心殿之外,一十八名宮人靜待著,親眼看著皇帝攔著懷中的美人一步步朝著龍攆而去,隻是走到一半,那美人的眉頭皺了皺。
皇帝慌道:“冷?”
美人搖頭:“有些不習慣。”
皇帝劍眉輕佻:“不習慣朕?”
美人頷首,清眸中似是注了泉水伶仃,笑道:“不習慣你待溪兒這麽好。”
皇帝似是不悅,橫抱著美人便踏下階梯,直接入了龍攆。
從頭至尾,都是關懷。
宮人們無一人敢言,隻是靜靜地看著那美人的容顏,心神便似乎被攝了去。一雙美眸似是含了清水滂漾,如此容顏之人卻並非愛笑。
而如此之人,皇帝欣喜。
龍攆行至許久。
顧生言在一側大氣不敢提,卻依舊小聲道:“皇上,這飛霜殿到了,可要下了龍攆?”
不知皇帝心情如何,顧生言跪在了地上,甘願當那小凳子。
她素手如蔥,撚了簾帳,她道:“顧總管,你跪著做什麽?”
顧生言抬頭便對上了雲溪那清冷的眸子。她微微皺著眉頭,打量著顧生言的跪著又膽怯的模樣,隨即笑了出來。
顧生言立即起身,剛要抬手去扶,雲溪的手便被寧西洛直接握住了。
隻是,在下龍攆之時,皇帝本是溫和的凰目卻冷冽了幾分。
隻是一掌——
飛霜殿的門被砰然一瞬擊中,四分五裂!
所有宮人都嚇到了。
顧生言還為慌神過來,雲溪直接輕功掠起,直接入了這飛霜殿,下一瞬,劍碎的聲音便淩然想起,落了這飛霜殿。
流煙一身紅衣,手中的劍早已落在了雪地上。
雪地帶血,卻是小沙彌江此意的血!
雲溪頷首凝著流煙:“你做什麽!”
江此意雙臂伸著,將楚臨安攔在了身後,蒼白俊秀的容顏一直盯著流煙,而流煙卻看著楚臨安。
流煙看到龍攆,又抬眸凝了雲溪一瞬:“要殺楚臨安,你也要攔著嗎?”
雲溪看著楚臨安,又看著小沙彌現在的模樣,已然明白了流煙為何要如此做了……之前因張良的因故,她要殺楚臨安卻遲遲沒有勤手,是因為畫藍凰留給她的話。
流煙以為隻要找到青蠶蠱王,張良便能活。
而這世間,哪裏有青蠶蠱王?
流煙踉蹌半步,彎下腰去撿那斷劍直接指向了雲溪:“連你也要攔著我殺他?你要知道他殺了張良!張良是因他而死的!”
流煙眸中帶血,話語中已帶著哽咽。
養心殿外,寧西洛站在那裏看著雲溪,卻並未進來。而雲溪卻看向了楚臨安,楚臨安摸索著身前的空氣,小心翼翼地走著。
而這時,小沙彌卻道:“我說過,楚臨安的命我保了。”
“這便是你的信守承諾?江此意,你若是為了我好,便不要攔著我。”
“若你執意如此,便將眼睛還給他。”小沙彌看著流煙,年少之容卻是苦笑著,“流煙,你做的到嗎?”
他一步步朝著流煙而去。
流煙咬牙,一雙湛藍的眸子猶如這深夜臨日起時的顏色,她晃晃道:“那便還,然後殺了他,好嗎?”
帶著祈求,流煙將斷劍指向了楚臨安,又看著小沙彌。
小沙彌一怔:“流煙,非要如此?”
流煙抖如篩的身子已經拿不住劍了,她看著這裏的所有人:“對於皇兄和雲溪而言,張良隻是個奴才。那對於我呢,他是一切!即是畫藍凰也在想辦法拖著我不去殺楚臨安,你們都是一夥的,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