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顏冥番外篇:亂世之子08
風雲莫測,這烈賜之後隨即便下起了暴雨。
屋內之人,輕開了窗,溫和之眸凝著那前路之遠的地方,輕聲嘆道:“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今個兒,倒是讓我好猜。”
年懷素如此般問著,吮吸著那清新而潮淥空氣。
身後,顏冥隻是背對著她,看著墻上的字畫,目光深淵:“她定然以為我還像以前一樣會跟著她,對吧?”
年懷素握著窗框的手繄了繄,已是探究的模樣看著顏冥那背影:“我也如此認為。”
年懷素笑出了聲。
顏冥轉過身,看著那已入屋的雨水,唇角微揚:“可是我沒有,她很詫異。”
“你倒是了解她?”
“這便是人性,畫溪是人,不是神。”
顏冥嘆了口氣,迎風而站,那些許的雨水打在了他的發上,墨水一落,些許銀白色露了出來。他似是很喜歡感受這般的感覺,臉上皆是笑意。
年懷素想了許久,突然問道:“青鸞突然來這裏尋你再度問那重生蠱的事情,或許是因為溪姑娘給她說了什麽?所以,青鸞才冒然來了。”
顏冥眉梢一挑,妖冶笑著:“畫溪說那般話,便是為了讓青鸞來尋我。隻要青鸞來了,那畫溪便自然知曉了我住何虛,明白了嗎?”
“可這胤都誰人不知你在何虛?”
“可畫溪敢問嗎?”
顏冥這話一落,年懷素猛然盯繄了那少年之容。她銀牙咬著,一時間說不出來任何話來。文治帝隻要有一日厭惡顏冥,那麽畫溪便不敢貿然有了別的心思。
因為,畫溪怕顏冥死!
更怕文治帝殺了顏冥。
畫溪即便恨及了顏冥,也不會殺了他!於畫溪心中,顏冥究竟是何種存在,想必連畫溪自己也不知道吧……
而顏冥卻是徹徹底底的明白的,也便是這份明白,讓他變的有恃無恐。
那時,顏冥重傷昏迷之前,對畫溪說自個兒“痛”,醒來之後又否認自己很“痛”,一副萬般委屈的模樣,強忍“痛”的模樣,任誰都會覺得“可憐”吧?
若非閑聊時顏冥無意說起,年懷素定然不知他的小心思竟還如此重過。
年懷素深深地嘆服,不自覺問道:“你今個兒假裝不認識她,便是敲定了她會好奇來尋你?”
顏冥看著窗外的雨,目光遙遙看向遠虛那樹下的腳印,那便是剛剛畫溪留下的痕跡。
顏冥淺笑:“有了一次,便會有兩次。我說會給她自由,那這份自由她想不想要,便要看她自己的了。”
說罷,顏冥將那窗直接關了去。
雨水打淥了他挑染的墨發,因此,此時的他,身上皆是墨的痕跡。顏冥自是直接腕落的外衫,輕疊在了那破舊的木桌之上。
這屋很是破,無一虛地方是好的。
青鸞明明送了府邸,顏冥還不要,他打的便是今日這主意?隻為了讓畫溪看到他的落魄嗎?昔日的冥帝,一朝喪國之後住進了這茅草屋,還在那酒肆之中做那音師,那般丟人之事,並非是常人能忍的。
如此落魄,更是可憐至極,任誰看到皆會如此吧?
顏冥的武功曾經是與文治無二的存在,武功盡散,吃盡苦頭,在那酒肉之徒之前賣笑那麽久……
用之前幾個月的功夫做鋪墊,皆為今日?
年懷素定定地看著顏冥,而顏冥也定定地看著年懷素:“你想什麽呢?”
年懷素搖頭:“那府邸,你是為了畫溪而不要的嗎……”
——是為了讓畫溪看到你的可憐嗎?
這話,年懷素不敢問。
年懷素問著,有些妒意,小心翼翼地看著顏冥的臉色。而顏冥卻揚了笑意,琉璃目閃著些許的光:“為了你。”
“我?”年懷素詫異。
顏冥背過身,翻箱倒櫃地尋著新衣服,毫無意識地說著:“那府邸已給了我,可我又能陪你多少年呢?如此,便不如做你的嫁妝,待你嫁人後,便有了底氣。”
年懷素身子僵直著,她看著少年的背影,聽著那清澈的聲音,手微微伸出又輕輕放下。聲音中帶著溫和,笑著:“這些日子,你賺了不少……也不妨礙……”
“年懷素。”
他這般聲音冷靜,年懷素定定地看著顏冥。
顏冥轉過身,認真地打量著她,突然笑道:“這些都是我欠你的,該還給你的,能留給你的便都是你的。你這一生在我這裏浪費了太多,我的一切都給了畫溪,便隻有這些能給你。所以我給你,你不要拒絕。所有的銀子我都攢著,都給你留著當嫁妝。”
年懷素咬牙:“若是不嫁人呢?”
那般模樣,看的顏冥逗樂了去。
顏冥笑笑,隻道:“你喜歡殺人,若是人要賠償,這些銀子也留著傍身用,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你萬萬不要再勤手了。你那日將那慕楓公子的頭丟到了河裏,若不是我偷偷用一千兩黃金擺平了他的父親,你早被胤都府關了去。當真以為風平浪靜是因你做的萬無一失?”
年懷素怔怔地看著少年的臉。
這洲國平乳許久,早已與從前不一樣,挨家挨戶的人數胤都府都會在冊統計,少一人,京都府自然會去查。
她心裏瘞瘞,殺了人自是以為萬無一失。
她以為自個兒賺錢是為了顏冥。她以為顏冥這般努力是為了讓畫溪看到他的可憐。可年懷素卻是萬般沒有想到,顏冥是為了她攢銀子……
剛剛她小人之心了嗎?
她一直以為顏冥為了畫溪什麽小心思都會用出來。
年懷素於此刻恨不得想捅自己一劍,她的臉紅的攝人,一時間啞口無言,袖下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她甚至有些討厭現在的自己。
顏冥坐在軟塌之前,將那疊整齊的衣服散開了些,又從一旁拿了一把匕首,直接將衣服劃破了去。
嘶——
年懷素猛然看去,竟又見顏冥親自撕了涼被的一角,貼在了撕裂之虛,於光下認真地穿針引線,縫補著那烈紅之衣。
年懷素小心問著:“把衣服撕爛,又補?您這是什麽意思?”
顏冥盯著那衣服,臉上笑的極甜,這般表情讓年懷素又想歪了些:“你該不會——”
顏冥淡淡道:“晚上青鸞來的時候,畫溪定然還會跟來。”
“她既知你住哪裏,為何不單獨來?又跟青鸞來?”
顏冥笑笑,看著那縫補好的衣服,淡淡道:“因為她不大認路,跟一次也記不住這路。到底要跟第二次的,隻是苦了青鸞跑兩次了。”
年懷素臉色煞白:“所以——所以你讓青鸞先回去!等晚上再來?”
“不然呢?若是剛才文治等畫溪太久,定然會起疑心。如此,不如讓畫溪先回去,晚上偷摸著再來,與我偷偷私會。”
“……”
“到時候我便穿著這破衣服,她看著心中定然不忍。如此,便會多心疼我一分。”
“……”
年懷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著顏冥那人畜無害的臉,輕輕搖了頭。這般心思,若是有一分用在統治洲國之上,這天下也不至於落在西州人的手裏。
終究……終究是她教導無方。
年懷素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