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妻來

  李衛的話還未說完,門開,一股疾風至,他隻覺肩上一麻,隨即是門的又次闔上。


  “退下,勿需多言。”孟芯兒的事他自有分寸。


  “是。”李衛甚至不敢撫向他麻痛的肩,心,卻在歎息著,將軍果然已為那女子所誘,這一仗,必是難打了。


  懷中。


  女子睡得香酣,歐陽永君撫上她額頭,那燒熱似乎退去了一些,那藥終於起了作用。


  眼前,閃過的是女子在鎮外哭喊著求他的手下要見他時的情形,她真的是不想他死嗎?

  他卻始終也揣摩不透這女子的心。


  那一張嬌俏的臉上除了在那雨中時她瘋狂的相求以外,從前,他眼中的她從來都是不動情的,眸中更是從來都是無波無瀾的,仿佛,這世界的所有都與她無關。


  卻這一次就撼動了他的心。


  或者從前的那一次,真的不是她。


  可是,他卻再也想不出那個報信的人會是誰?


  那一次,隻兩個人知道,一個是她,一個是……


  不,不可能是另一個人,因為那人,早已……


  皺著的眉還是無法舒展,甚至於越來越糾結,他遇到她就總是這般讓一切都雜亂成了一團,理也理不清。


  他並無傷,卻果然騙了她來。


  正在他因她而迷惑之際,窗外的雨中卻飄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帶著濃烈的調侃的味道,“將軍,你還真是一個見色輕友的人呀,我龍子非來了這麽許久,怎麽,也不上茶,也不招待我一下嗎?”


  歐陽永君一挑眉毛,想不到六王也來了,還嫌他這不夠亂嗎?

  “不是我請的人,是你自己擅自而來,與我何幹,不送。”說他見了孟芯兒就忘了友人,那是胡扯,他才聽到他龍子非的聲音,他才知道他龍子非來了。


  “是嗎?那你告訴我,你懷中女子也是你請來的嗎?”


  “……”絕對無聲,因為歐陽永君的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說,你隻要接待了她那就要接待了我。”龍子非但笑,眸中閃過一抹戲謔,他做了好人,歐陽永君敢不謝他,他就要歐陽永君好看。


  “請便。”不想理會,懷裏的女子還燒燙著,而龍子非卻是好端端的,哪一頭輕哪一頭重歐陽永君清楚,他不會讓孟芯兒死的。


  許多的結都未結,她沒那麽容易就死了的。


  “那我可就要走了喲,不過,我可是為你帶來了輕舞姑娘了,她就站在我身邊,她可是你名媒正娶娶過來的將軍夫人呢。”而且那媒人還是他龍子非。


  “胡鬧。”那啞妓他雖然一直記得,卻也隻是因為龍子非的相迫,還有,他隻是覺得那女子與孟芯兒似曾相識罷了,所以,他並未在意多娶了一房妻,甚至隻是把她丟在將軍府裏自生自滅了。


  “我不帶來,隻怕梅晴就要折磨死她了,梅晴派她去了淨房刷洗恭桶尿壺一直洗到我帶她出門的那一刻。”


  “……”隻知道梅晴的心,卻不知道原來她報複人的心竟是這麽的重,看來,是他太過寵著她了,讓她就仗著那份寵,竟然對著一個又聾又啞的弱女子下了手。


  “怎麽?將軍不許你的妻子進你的房間嗎?”龍子非的聲音繼續不依不僥的送進去,“她可是我親自為你挑選的呢,你如此待輕舞姑娘,分明就是對本公子的不敬。”


  “啪”,折扇在雨中透響,惹得歐陽永君心裏一顫,倒不是因為龍非離,而是因為那貌似孟芯兒的女子,那女子洗了這許多天的恭桶,隻怕,這將軍府的夫人她再也做不下去了吧。


  “不許。”他未碰過她,他再也不想陪著龍子非玩下去了。


  隻擬一份休書,贈她銀兩,許她從良去吧,於此,他也算對得住那花轎的入府了。


  “輕舞姑娘,那你繼續站在這裏吧,本公子送佛送到西,再也不管你們小兩口的事情了。”


  門前,恍惚中,似乎真的有一道身影飛出,歐陽永君心中一凜,倘若輕舞真的被龍子非擱置在門前淋雨,隻怕明日裏軍中又會有流言傳出,他就要被貫上了一個淩虐妻子的美名。


  而那女子,她又聾又啞,此事,必會滿城風雨。


  思及此,他放下孟芯兒,起身,飛向門外……


  歐陽永君淩厲的眸光閃在門前,長袖拂起時,門便在瞬間開啟。


  可是門前,除了雨絲斜灑,除了一片冷寂,竟是空無一人。


  “龍子非,你……”歐陽永君飛出門外,第一次因龍子非擾了他與孟芯兒而氣惱。


  “哈哈哈……”龍子非卻立在牆頭,哈哈大笑,“歐陽永君,你是當局者迷呀,夫人她,早就進了你的屋子裏了。”他並未說謊,輕舞的確是來了,此輕舞即為彼輕舞。


  有點亂,一團的亂,可是龍子非清楚,孟芯兒更是清楚。


  歐陽永君立在雨中,早先換過的衣衫很快就被打濕,他望著牆頭拿著折扇、打著油紙傘的龍子非恨不得一下子把他推下牆去,不過,他隨即就反應了過來。


  龍子非的話中有話。


  回首,虛掩的門縫裏,隻有床上女子似是因為不安而輕輕的蠕動,又哪裏有那啞妓輕舞的身影,難道她果然是她,她又果然是她嗎?

  飛身而起,歐陽永君向龍子非而去,龍子非並未避閃開去,他還是立在那牆頭,笑眯眯的望著歐陽永君的眸中閃過一許賊笑,“將軍,有話請說,我餓了,我要沐浴,我要吃飯,我要睡覺,我還要嫂夫人給我奉茶。”


  “哪來的嫂夫人,你胡說。”


  “在你的屋子裏。”龍子非還笑,一臉篤定。


  “你說,她就是閑情閣的輕舞?”手指指著他屋子的方向,他把疑慮一股腦的問出來,省得想七想八,直接痛快了才好。


  “嗯,還不算笨,總算孺子可教,將軍,你有救了。”


  “胡說。”雖然早就這樣猜了,可是歐陽永君還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回想著閑情閣中那展台上的女子,那般無心般的一舉一動,那分明就是真的啞了真的聾了,又怎麽會是孟芯兒呢。


  “要不,我去叫醒嫂夫人,讓她親口告訴你這個傻瓜?”龍子非但笑,一點也不怕歐陽永君此時麵上的惱怒。


  嗯,是惱羞成怒,他被孟芯兒曾經的偽裝快氣炸了肺。


  “將軍,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好看呢,要不,我去請個畫師,連夜為您作畫一幅,那畫從此後就絕對會傾國傾城,惹天下女子竟折腰,隻非你不嫁呢。”龍子非不怕死的賊笑的同時,那一張利嘴竟是帶著鉤刺,刺得歐陽永君的心一下一下的先是癢,然後是痛。


  “滾……”歐陽永君真的怒了,他要先收拾了眼前的龍非離,然後再進去屋子裏收拾孟芯兒,她什麽時候長了那麽多的花花腸子,居然連他也騙了過去。


  “呃,要不是我,她可還是在淨房裏洗恭桶呢,你不謝我,還……”龍子非帶點哀怨狀,傘在肩頭輕輕一轉,轉得那雨花斜灑飄揚,直接就打在了不閃不避的歐陽永君的身上。


  “她,真的洗了恭桶?”可她身上好香,他不信。


  龍子非笑,他的一句話成功的就讓歐陽永君忘記要讓他滾了,他不疾不徐的說道:“你派個人回將軍府查一查就知道了,夫人一直都是,每天都在洗恭桶。”


  “她——竟每天都洗了?”有些不信,雖然孟芯兒從不多語,雖然她從來都是冷情對這世間,可是他不信她那麽笨,居然頂著將軍夫人的頭銜洗了那淨房裏的恭桶。


  點頭。


  龍子非重重的點頭。


  “李衛……”雨夜裏,再濕了一身衣的歐陽永君向院外高喊著。


  守衛的官兵立刻一傳十十傳百,不過須臾,才換下濕衣的卻又濕了衣的李衛奔跑而來,“將軍,末將在。”


  “速派人回去洛城,查問一下從我離開洛城後夫人每天都做了什麽。”


  “是。”李衛心裏一喜,將軍終於想到了府中的夫人,管她是不是啞吧是不是聾子是不是妓子出身,反正,總好過將軍屋子裏的那個掃把星。


  歐陽永君一揮手,“還不快去,別忤在那裏。”


  李衛撒腿就跑,今晚的將軍,似乎有些怪。


  很怪。


  怪得讓他,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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