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半“驚喜”
他何嚐不想做個知曉人間疾苦的王爺,可一旦踏出王府,遠離京城,奔波民間,不懷好意的流言便會見縫插針。
乾陵悅沒空體察他的小心思,滿腦子隻想著趕緊完成他的願望好離開,換個方式追問,“那你有沒有一直想做但沒有做的事?”
“?”
“或者一直想解決但沒解決的事?”她歪著頭過濾可能的選項。
項天禮正傷春悲秋,以為她多少會順著話安慰幾句,誰知卻是消散氣氛的追問,不禁惱怒,“你怎麽這麽不……”不解風情。
“不懂察言觀色?”她嘴快接道,眼睛眨了眨,恍然大悟,“哦,你不會還在怪我打擾了你和柳榕的甜蜜一夜吧,這麽小氣?”
“……”
“你不肯說就算了。”她扭頭哼了一聲,腦子飛速運作。
項天禮這麽大個王爺,家財不愁,而這世上不能完全用錢解決的大抵不過感情與健康。
他與柳榕正如膠似漆,大概率是後者。
她瞄他一眼,視線向下掃到他露在外頭的皮膚,他不肯直說,想必是隱疾。如是想著,眼神兒往他小腹下瞟過去,又迅速收回。
不對,如果王爺有隱疾,早就傳開了。
那就是其他的問題。
可他們都是習武之人,會不會身體係統異變?
她想著還是認為應該給他做個檢查,手伸到袖子剛打算拿出聽診器,陡然頓住。
這幾天忙著搞事,一周來幾乎沒有消停,那晚縱然匆忙,但項天禮肯定看到了藥水和輸液針,他大概是忘了追究。
如果她冒然拿出聽診器,非但不好解釋,可能還會勾起他的回憶,招來質問。
思來想去,她從袖子拿出手,琢磨著怎麽說服他脫掉衣服讓她檢查,還是幹脆給他一針鎮靜劑?
她在飛快思考,項天禮也沒閑著。
本來她的提問就怪異有加,現在扔下一句賭氣之言便一聲不吭,褐色的眸子靈動地轉來轉去。
期間還頻頻打量他,甚至看向他的……咳,他沒來由一陣窘迫,正要開口打破沉默遣她去睡覺,她忽然起身拐到他麵前。
“王爺,臣妾有一事相求。”乾陵悅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
“說。”他眉尾一挑,難得她有事求你自己,雖然並不是求人的態度。
“請您移至床榻。”她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恭敬萬分,眯眼笑著。
項天禮已經熟悉她的眯眼笑,知她又在打什麽歪主意,便坦然地起身走到床邊坐下。
“然後?”他低沉地追問,一雙墨色的眼跟著她的動作移動。
早在他走向床榻時,她便從袖中拿出鎮靜劑藏在身後,控製麵部表情不讓他懷疑,慢慢走過去,“脫下您的外衣。”
他眼中生出玩味,倒依言脫了,他非要看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才經曆瀕死竟然毫不在意,反而在打他的主意。
乾陵悅突然犯了難,怎麽才能讓他不注意到自己,總不能當著他的麵給他一下吧,這不是找死嗎?
“然後呢?王妃。”許是夜色深重,人自然的懶意橫生,他放鬆且玩味的嗓音透著慵懶,簡單的“王妃”兩個字硬是叫出迂回婉轉的感覺。
她迷了一瞬,迅速清醒,這個人冷漠得很,不能被他的片麵忽悠,“閉上眼。”
“夠了,玩笑到此為止。”項天禮一聽陡然變臉,嚴肅拒絕。
乾陵悅一愣。
從小到大除了她爸,這麽凶她的人都被她狠狠修理了,他是誰,又不是她的上司,又不是她的生養父母,憑什麽吼她?
“不閉就不閉,吼什麽吼。”她不服輸地吼回去,瞪著他,“王爺了不起?”
“本王無意與你爭辯,天色晚了,歇息吧。”說完披上外衣徑直離開。
乾陵悅又氣又委屈,不想閉眼好好說不行嗎?非要吼人?什麽毛病。
聞訊而來的綠竹在外頭觀望許久才躡手躡腳地摸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王妃,您怎麽又和王爺吵架了?”
“什麽叫又?”她尚在生氣,沒好氣地反問。
綠竹縮縮脖子,硬著頭皮安慰她,“不要生氣了,都說事不過三,清池一晚、立規矩一晚,再加上今日,已然三次,下次您一個可以和王爺同榻而眠的。”
乾陵悅看著不諳世事的綠竹,歎口氣問道,“在你眼裏,我是不是整天想著怎麽和王爺睡到一張床?”
小丫鬟理所當然地反問,“那當然,您看榕妃,天天侍寢,受寵得不得了,若是您也那般,地位定然比現在高許多。”
她竟然無法反駁。
最近她一心隻在乎自己的事,與周遭鮮有交流,那些下人的偏見也占據不了她的注意力。
雖說以後也不會占據,但一想到出門處處受限製,稍有壞事就肆意往她腦袋上扣鍋,她就十分不舒服。
“王爺去哪兒了?”她回神,思緒有點亂。
“偏殿去了。”綠竹老實回答,下一秒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王妃想過去?”
“不想。”她冷漠拒絕,坐在床上思考。
想回去,必然要幫項天禮完成願望。眼下看來,他的願望很有可能是身體健康,當務之急是找個法子親自給他檢查下,找出問題所在。
同時要努力開始賺錢大計。
思及此,乾陵悅陡然轉頭盯著綠竹,“那個藥膏……有人問嗎?”
“嗯嗯,有。”綠竹忙點頭,“我遠方親戚的鄰居大媽想要兩盒,隻是不知道價錢……”
她雖然急於籌錢,但並非無良之輩,“她家一月收入多少?”
“三十兩左右。”綠竹如實告知。
那還不錯,應當是經商之家,乾陵悅大致換算後,“這樣,一兩一盒,一盒十小支。”
綠竹掰著手指算了下,“這麽靈的藥賣這麽便宜嗎?”
“薄利多銷嘛。”她眨眨眼,“對了,記得在王府內也多宣傳一下,就說是你姐姐的特製奇藥。”
“這樣可以嗎?”她一個小丫鬟,自然不懂這些。
在現代社會浸淫許久的乾陵悅即便沒有經過商,也大致懂得些基本操作,和她頭靠著頭盤算,“經你手賣出去一盒,我給你100銅錢提成。”
“提成?”綠竹大大的眼裏滿是疑惑。
“嗯……就是類似獎勵。”她不好說得太透,幾句話敲定大致方案。
小丫鬟懵懵懂懂地點頭答應,倒是明白一件核心——賣出去就完事了。
而主職王妃、副業商人、兼職醫師的乾陵悅已經開始計劃怎麽坑柳榕的錢,以及如何讓王爺乖乖讓她檢查。
黎明時分,天未泛白,勉強睡了兩個小時補眠的乾陵悅猛地清醒,值夜班的習慣在此時顯得格外有用。
昨晚的意外令王爺寢殿增加近一倍護衛,她披上外衣往偏殿走,不出意料被門口的府兵攔住。
“本宮受驚,無法入睡,所以來找王爺。”她攬了攬衣服,裝出害怕模樣。
府兵體諒她一女子,又才經生死,猶豫片刻放她進去。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側身朝內,背對著大門。
這麽沒警覺性,竟然還怪她讓他閉眼?
被暗殺了都活該。
她打算故技重施,先給他一針鎮靜劑,再慢慢扒光了檢查,一個小時足矣。
理想順風順水,現實坑坑窪窪,項天禮表麵一正經嚴肅王爺,背地裏睡覺都睡不好,兩隻手交疊壓在枕頭下,衣袖壓得死死的,讓打針的人無從下手。
她大可直接紮下去,但項天禮這麽個疑神疑鬼的性子,搞不好會發現異常。
要杜絕一切可能的後果。
乾陵悅歎口氣,往前湊了湊,想著看他的裏衣能不能掀開來,能露出上臂就好。
可他的裏衣也因為睡覺姿勢願意被壓得扯不出。她試探地扯了扯,無果後一咬牙,脫了鞋,悄悄爬上去。
和他麵對麵能打的地方應該更多。
小心跨過熟睡的男人,她屏住呼吸,緩緩跪坐,以防萬一,輕聲叫道,“王爺?”
回應她的是綿長的呼吸聲。
乾陵悅伸手,不死心地扯了扯他胸前的衣服,還是扯不出,轉戰枕頭。
她輕輕勾著他的手肘拖了拖,竟然無比輕鬆。
重燃自信的人又往外拖了一寸,終於扯出一隻手,她小心翼翼地拉開衣袖,往上推了推,剛將手收回伸到衣袖中準備拿鎮靜劑,他陡然開口。
“王妃在幹什麽?”
乾陵悅嚇得手一抖,不敢再拿,頭垂得更深,眼皮卻悄悄掀起,猝不及防對上男人犀利注視的眼神。
“爬……床?”她腦子一抽,不知怎麽跳出這個回答。
“原來王妃有這樣的愛好。”項天禮徹底清醒,半調侃半試探。
百口莫辯,不如將錯就錯,她索性一手扯下外衣,毫不避諱在他身邊躺下,沒有再偏頭看他,嘴硬,“我受了驚嚇,睡不著來找你,有問題?”
“……沒有。”他越發摸不清這女人在想什麽,分明一對話就討厭他討厭得不行,又會不經意暴露這樣的軟弱。
乾陵悅狠狠吞口唾沫,將外衣披在身上,幹巴巴地,“睡了,晚安。”
項天禮張張嘴,想問“晚安”什麽意思,瞥見她已然閉眼的側臉,想大概是“晚上安好”便未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