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你是誰家的
項畏體物察人,主動詢問,“是否需要移駕流火居?”
“不用。”他擺手,明天就是家宴,乾陵悅身為王妃必要還有諸多準備之處,其他煩瑣事等家宴結束再說也不遲。
次日清晨,乾陵悅打著嗬欠坐在鏡子前,眯著眼睛看桌上堆得滿滿的頭飾,直覺又是沉重勞累的一天。
要不是顧及項天禮的麵子,她才不會去。
“王妃,等下喝點茶醒醒神。”綠竹熟練地為她一件件穿好衣服,心疼道。
“不用。”她擺擺手,心裏卻在瘋狂呐喊,我真的好難啊!
終於穿好一層層衣服,綠竹開始往她頭上加東西。
盡管她自作主張每天偷偷剪一點,頭發還是到腰下,又厚又長,盤起來就像一個小枕頭堆在腦袋上。
她頭晃了晃,迷迷糊糊想到如果在自己家,這個時候怕是還在做夢。
桌上的飾物一點點變少,她的頭也越來越重,簡直像頭上又頂了一個頭。
稍微打個瞌睡垂個頭,脖子就傳來劇烈的撕扯感。
“王妃?”綠竹見說著說著就沒有回應,從鏡子裏看到她正在打瞌睡,無奈喚道。
“嗯?”她驟然回神,茫然地望著她,“好了?”
“還沒呢。”
綠竹說完又拿出胭脂,在她臉上拍拍打打,大清早的臉上紅撲撲的,乾陵悅任由她在臉上動作,盤算著化妝品和醫藥有異曲同工之處,能不能拿出來?
趁綠竹不注意,她在袖子裏摸了摸,什麽都沒有。
果然不行。失望地歎口氣,綠竹正打算給她上口脂,碰到她歎氣,不解,“王妃難道有心事?”
昨天晚膳王爺對她的偏愛有目共睹,她應該高興才是。
“沒什麽心事。”她歪著頭,讓她給自己上口脂,小巧的唇一瞬更加紅潤,她驚訝地湊近看了看,沒想到還挺潤。
“這是流香閣新出的,隻有這麽一盒呢。”綠竹看出她的滿意,邀功道。
她左看右看,越發覺得顏色熟悉,這不是那支百搭的迪x999嗎?
腦子裏冒出一個想法,雖然這個時代沒有做口紅管那樣的工藝,但可以做替代品。
趁綠竹去挑鞋,她迅速拿出紙筆記下來,詳細記錄了所用的原料,大致的手法,至於成功與否隻能靠綠竹自己慢慢摸索了。
記錄好後壓在梳妝台下,這是綠竹每天都會打掃的地方。
整理好儀表,她站在鏡子前看了看,嗯,一點都不像她。
端莊嚴肅,很是成熟,一襲紫衣散發著“我是王妃,我不好惹,給我跪下”的淩厲感。
“這樣不會嚇到長公主嗎?”長公主是她的目標客戶之一,早在得知她要回來的消息時她就計劃過,長公主常年在外,必然不會注意自己的保養。
她已經有幾套針對她皮膚恢複的方案,隻等見到人再刷刷好感度,爭取把自己推銷出去。
如果長公主那裏順利的話,就能慢慢鋪好後路,到時候即便她離開,也不用擔心東城外和相國府的事。
而且綠竹這丫頭聰明伶俐,跟著她這些時日也學了不少東西,她不是特別擔心。
“聽說長公主是個瀟灑豪邁的灑脫女子,不會受困於繁文縟節。”綠竹的八卦聽得多,壓低聲音偷偷道,“聽說這次是皇上催著她回來,要給她許親。”
乾陵悅點點頭,不太意外。
長兄如父,先皇如若在世,想必這也是頭等大事。
“我看長公主未必會承這個情。”她語氣帶著看好戲的戲謔,基本料到待會兒在家宴上長公主會如何嗆她大哥二哥。
兩人細細碎碎聊著天,未到府門口,便遠遠望見一個挺拔的身影,他也穿著紫色華服,有白色點綴,貴氣逼人。
等走近,才發現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嬌俏的粉衣襯得司空長嬋嫵媚少了幾分,反而多了靈動可愛。
“按規矩,今日應該帶新妃見見朝臣。”項天禮衝她頷首,主動開口。
對他來說並不是解釋,隻是本能認為應該給她一個交代。
“嗯。”她點頭接受,行至他身邊,抬頭與他對視,兩人的紫衣相得映彰,儼然一對神仙眷侶。
馬車還是那個馬車,做兩人寬敞,做三人略擁擠。
三個人好歹都是王室,胳膊挨著胳膊地擠也不像話。
可偏偏隻備了一輛馬車。
“項二,怎麽回事?”王府連兩輛馬車都備不出來?
“屬下並不知長嬋妃也要去……”項二支吾著回答,委屈得很,早些時候接到消息就是王妃王爺兩人,臨了才發現三人。
現在去準備也來不及。
“沒事,三個人擠一擠。”乾陵悅懶得再麻煩,大手一揮自作主張。
項天禮極少反駁她的決定,默然頷首,表示同意。
司空長嬋自然沒有拒絕的份。
王爺先上馬車,乾陵悅後上,坐在他身邊,特意留出一塊,盡管司空長嬋十分纖細,仍然顯得有些擠。
乾陵悅不想欺負人,爽快地起身,讓出位置,“我便坐在馬車裏。”
說著便要盤腿坐下,眼見著要落地,項天禮伸手托住她的腰身,在她驚愕的眼神中把她穩穩放在自己膝蓋上。
“王爺?”她驚得失聲,疑惑聲如蚊呐,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他,卻恰恰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臉,“您不用如此……”
去皇宮雖然不遠,但也需得小半個時辰的路程,他的腿會發麻。
“沒事。”他隻兩個字堵住她未說完的話,箍著她腰身的手收緊。
她好瘦。項天禮腦子裏無端冒出這三個字,驀地想起清池那夜她嫋娜的身姿,隻記得當時滿腔火氣,現在想來卻不知自己為何發火。
“王爺,您若是腿麻……”
“不會。”他簡直霸總上身,牢牢把她困在懷中,言簡意賅地打斷她的其他想法,空氣裏靜了一會兒,他才追加一句,“你若是坐在地上,衣服會皺。”
哦。她心裏應著,卻不怎麽信。
這是在表忠心還是故意做給司空長嬋看?
後者目光在兩人間切換,眼底深沉,看來消息也不全對,至少傳聞王爺王妃不和,就大錯特錯。
王爺看王妃眼中的深情,不會是假裝。
抵達皇宮,乾陵悅剛要起身,便被司空長嬋按住,她詢問看過去。
“按照規矩,應當是王爺與臣妾先行下車拜會二位皇兄。”她實事求是,沒有任何得意,甚至還有一些不好意思。
“好。”她沒動,回頭示意項天禮放開她。
規矩的確有,他也不能枉顧,隻好放手,和司空長嬋先下車。
乾陵悅終於踏踏實實地坐在馬車上,想著正好歇歇腳,為了減輕項天禮的負擔,她一直墊著腳尖,腳已經麻了。
然而過去十分鍾,還是沒見項天禮回來,她撩開簾子,問外頭的綠竹,“你去問問怎麽回事?”
綠竹小跑著離開,不一會兒又小跑著回來,“王爺他們已經落座。”
嗯?她立馬跳下馬車,往裏頭緊趕慢趕。
要遲到的人似乎不止她一個,就在她碎步小跑的時候,一道風一樣的人影與她擦肩而過。
乾陵悅隻在觀察她,沒有注意腳下,被那人碰了下肩膀又絆倒腳,一下跌在地上。
“哎喲——”她下意識呼痛,衣服雖然有好幾層,但卻很薄,膝蓋直接磕在地上,痛得她眼淚當即飆出來。
綠竹嚇得立馬彎腰要扶起她,那個呼嘯而過的身影倒回來,盯著地上滿臉痛苦的乾陵悅嘲諷道,“還不起來,打算裝柔弱給誰看?”
這聲音陌生得很,乾陵悅聽得窩火,抬頭看向她,“是你把我撞倒,怎麽反而對我指手畫腳?”
“我可不敢對你指手畫腳,”項巧卿眯著眼打量她一番,這綢緞貴重,普通官家可用不起。
大哥的妃子深居簡出,必然不會從這裏去大殿,那她肯定是哪個王府的妃子。
她在打量她的同時,乾陵悅也在分析她。
衣服做工算不得高超,但料子還比較講究,能自然地出入皇宮,要麽是王府妃子,要麽是哪家大臣的女兒。
王府妃子排除,看看她和司空長嬋的裝束就知道。
那肯定是哪家大臣的女兒。
如此不知輕重,想必背後靠山極大,難道又是司空相國的哪個養女?
她抖抖身子,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害怕。
“喂,你還起不起來了。”見她隻顧和自己大眼瞪小眼,項巧卿愈發不悅,就差上腳踢她。
乾陵悅就著綠竹的手站起身,從容地拍拍身上的灰塵,理好衣服,抬頭看著她,“撞到人就要道歉,先生沒教過你嗎?”
“和你這種人沒有必要道歉。”項巧卿翻個白眼,她對二哥和弟弟的妃子並不待見,尤其是弟弟的那個什麽榕妃,爭寵居然都爭到她頭上,真是瘋魔了。
一點小事就要放大無數倍,裝可憐博同情,連她都看不過去,更何況是與她審美高度一致的弟弟。
真不知道這些女人心裏在想什麽。
將對王府妃子的情緒遷怒到乾陵悅身上,她看她愈發不爽,直接一把推開她,扔下一句“我著急”便離開。
乾陵悅窩了一肚子的火。
她非要看看這是誰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