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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敵友隻在一念

  項巧卿本來就看不慣她矯揉造作的模樣,見她當著自己兄長弟弟的麵懟自己,愈發不悅,沉著眉瞪著她,“你一定要和我爭出高下是嗎?”


  “不是我要和長公主爭高下,我隻是就事論事。”她不會主動害人,也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哼,就事論事,”她一把拉過綠竹,扯得她站立不穩,乾陵悅急忙扶住她,卻聽長公主道,“問問丫鬟就知道了,當時她是不是沒有站起來?”


  綠竹哪裏麵臨過這樣的質問,登時嚇得紅了眼眶,乾陵悅心疼地把她拉到身後,“這就是長公主的氣度?對一個小姑娘頤氣指使?”


  “不過是個下人罷了!”項巧卿隻道她的維護是為了在項天禮麵前做戲,拔高音量,非要與她反著來。


  女人吵架最為難解,饒是執掌一國的項天仁也說不上話,隻得推了項天義一把,“二弟,勸勸。”


  三人中隻有他最會說話,又與兩人關係都不錯。


  被推出來的項天義尷尬笑著,看了一眼妹妹,又看了一眼弟媳,主動道,“一個小誤會。”


  他十分清楚項巧卿惱火的點,有的放矢,“你陵悅妹妹不是那樣的人。”


  她扭頭沒說話。


  項天義隻好又對乾陵悅道,“卿兒是個體貼的姑娘,隻是性子直爽了些,你不要多想。”


  “那是自然。”縱然再生氣,這畢竟是在家宴上,幾人異常的滯留已經引起大臣的注意。


  家醜不可外揚,他們麵子也掛不住。


  隻要一方肯和解,分開就不是難事,項天義又打了幾句圓場,好聲好氣送著兩邊返回到自己座位上。


  乾陵悅重新在項天禮身邊落座,倒杯水潤了潤喉,冷然,“這就是你善解人意的姐姐?”


  後者眼中乍閃而過尷尬。


  雖然項巧卿年紀比他長一歲,但他完全把她當妹妹看,從小到大都是兄弟三人護著她,由著她“為非作歹”。


  要真的說起長幼,或許她才是最小的那個。


  “她常年在外,不受束縛,語氣衝了點,但事出有因。”說起這因,項天禮臉上更為尷尬。


  安撫好那邊情緒的項天義一來就聽到這話,在桌前跪坐,為他斟酒時笑道,“四弟有位榕妃,很是迷戀四弟,剛進府時鋒芒畢露。”


  說著將酒遞到他手中,又體貼地為司空長嬋斟滿一杯,繼續道,“卿兒委托四弟給她帶一匹上好的綢布,四弟交由榕妃操辦,榕妃想來是誤會了什麽,送到的綢布極為粗糙,還有一封示威信。”


  之後細節不必多說,項巧卿肯定帶著人直接殺到王府,和柳榕當麵對峙,還被對方諸多嘲諷。


  那剛才外頭遇見時,想必她猜到自己是哪個王府的妃子,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稍微能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原諒。


  “她討厭一個人,就能理直氣壯地針對一整個群體嗎?”她頭腦清醒地開口,“且不說二哥府中,王爺府裏的妃子大多安靜可人,循規蹈矩,若今日來的是她們,豈不是要白白被白眼?”


  也幸好今天來的是沒什麽在意的她,能夠坦然回懟。


  項天義與項天禮具是一愣,前者劃開一抹笑,“是我愚笨。”末了又讚道,“王妃果然聰慧過人。”


  “聰慧過人談不上。”她微微笑,沒有接受這個高帽子。


  等項天義離開,一直沒說上話的項天禮才悠悠發聲,“皇姐應該能和你合得來。”


  “我看合不來。”兩人才爭鋒相對,還合得來?他活在夢裏嗎?


  而項天禮隻是抿唇高深莫測地一笑。


  暫時相安無事。


  她抱著至少熬到家宴結束的想法,伸手揉了揉另一隻膝蓋淤青的地方,咧咧嘴,她不怕痛,但是真的痛。


  “膝蓋很痛?”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項天禮低聲詢問。


  “嗯。”她眼巴巴地望著他,希望他能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他深邃的眼睛盯了她膝蓋部分半晌,“能走嗎?”


  “可以。”


  “那就再忍忍。”


  要不是他說這話時臉上有些微的歉意,乾陵悅肯定當場摔杯子走人。


  一切總算進入正軌。


  司空長嬋今日也格外乖巧,既沒有追問不停,也沒有故意吸引視線,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美著。


  “啊——”尖叫聲在嘈雜的大殿裏顯得格外刺耳,三人同時看向聲源,卻發現對麵原本在伺候項巧卿的丫鬟臉色蒼白,手發著抖。


  項天仁和項天義離得近,一個箭步跨過去,將突然暈倒在地的人半抱起來,大聲叫道,“快傳禦醫!”


  禦醫趕來也需要時間,項天仁擔心再生變故,轉而看向乾陵悅,“陵悅,你過來。”


  聽到召喚,她不得不去,在她身邊蹲下,簡單地查了脈,不是急病,“把她抬到裏間床上。”


  項天仁直接橫抱起人大步往裏走。


  又來到熟悉的地方,她暗歎世道無常,屏退項天仁後想著叫項天禮幫自己看一下,可一回頭隻有依依不舍的大哥和滿臉擔憂的二哥。


  這緊要關頭,項天禮去了哪兒?

  她無暇尋求答案,低聲讓二哥守著門口,自己則拿出聽診器開始診斷。


  沒什麽很大的問題,應該是疼暈了。


  “她的隨身丫鬟呢?”她回首問。


  “沒有固定的隨同。”項天義有些為難。


  乾陵悅收回視線,暗道得罪了,拉開她的裙子看了看。


  果然來了葵水。


  簡單來說就是姨媽綜合症,臨床上姨媽期需要藥物鎮痛的也不在少數。


  開了止痛藥,又掐了一把她的人中,項巧卿深吸一口氣陡然清醒,眼睛聚焦後看到是她,瞬間警惕,“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無奈地扯起嘴角,現在也不是爭吵之際,轉頭對項天義和項天仁道,“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單獨和長公主說。”


  “可……”項天仁先表示猶疑。


  “放心吧,我還能對長公主怎麽樣嗎?”她態度堅決。


  項天義配合地拉著還在猶豫的人離開。


  “你到底想幹什麽?”長公主還心存懷疑,提防地往後退了一步,握緊拳隨時準備發動反擊。


  “你葵水是不是不準時。”她沒有解釋,直接發問。


  床上人一呆,拳頭鬆了鬆,“你怎麽知道?”


  “來葵水時腹部絞痛,偶爾頭部陣痛,嚴重時下不了床?”身為醫生,她再清楚不過。


  姨媽綜合症說重不重,但真要犯了,隻讓人生不如死。


  紅糖水隻是安慰作用,真正快速見效緩解的原因是熱水。


  而熱水隻能對抗輕微痛楚。


  “你和誰打聽過我?”項巧卿聽得瞪大眼,不敢相信。


  乾陵悅淡淡地回答,“我跟隨母親學了點醫術,略懂一二。”


  她拿出準備好的藥,遞給她,“這個可以快速止痛,這個可以長期調理。”


  隨身攜帶的藥丸,總比需要去藥房抓藥煎藥的方子簡單。


  項巧卿將信將疑地接過,翻來覆去看了個遍也沒認出來是什麽,主動問道,“為何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


  “雖然公主您遊曆在外,見過不少常人沒有見過的奇景,但世界之大,總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她陳述事實,沒有嘲諷。


  對她偏見稍弱卻未消散的項巧卿不免冷笑,“本公主豆蔻之時便見了有些人窮極一生都無法見到的東西,還有什麽我沒見過?”


  “你現在手裏拿的。”乾陵悅毫不留情拆穿,想了想還是決定好聲好氣地為自己正名,“剛才王爺和我說了你與榕妹妹的事。”


  “哦,所以你想賄賂我,為她說話?”她腦子轉得很快,就是轉得太快了,導致完全曲解她的意思。


  她瞬間沒了繼續的興趣,而話說一半又不是她的風格,“榕妹妹確實就是那樣的人,以得到王爺寵愛為己任,但所有的妃子都是那樣嗎?”


  “難道不是嗎?”項巧卿回問得理所當然,皇室哪一個擰出來都是儀表堂堂,更別說家世顯赫,嫁入王府、甚至後宮都是至高榮耀。


  還有人不想獲得這份榮耀嗎?

  “有些人入府,是為了生存;有些人,是家族需要;真正想費盡心力得到王爺寵愛的,往往是少部分人。”她在王府待的時間說長不長,但也足夠她對王府內人員有個大致的調查了解。


  側妃眾多,經常露麵的就那麽幾個,有的甚至過門後直接就安穩待在一隅,從未爭取。


  而露麵的人裏,多半是為了給寢殿或自己添置物件,想混個臉熟,方便行事。


  隻有柳榕,算上楊妃,也就兩人,孜孜不倦地想搞事。


  “說的好像你不是為了天禮的寵愛一樣。”項巧卿並未被她的話說服。


  她一噎,想到自己入府的初衷,似乎的確如此,喜歡項天禮喜歡得不得了。


  “我或許會為了得到他的寵愛而努力,但不代表我會不擇手段,甚至傷害其他人。”她隻能換個方式表達。


  若不是項天禮篤定她們能成為好朋友,她壓根不會費這麽多口舌。


  項巧卿也是知書達理之人,一番交談下來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在我看來是十分無知的。”乾陵悅為自己的發言收尾,握了握她的手,“長公主蕙心蘭質,想必清楚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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