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無所獲?
“後山進去,左手有一條小道,這是我特意命人鋪成的石子路,與山林隔開,自然就少了凶險。”他似乎毫不避諱,坦蕩說出後山結構。
衛漫悄悄記下,嘴裏未停止追問,“為何要將陳氏藏在上麵?”
“個中緣由不可細說。”他擺擺手,終止這段談話。
她靠在他的懷中,心不在焉地撫著他的胸膛,腦子裏卻在思考和乾陵悅的交易。即便城主表明不會再與乾陵悅有糾葛,她仍然放心不下。
定好交易的二人挑了一個項天禮和閆宵雙雙出去巡訪的日子,瞞著侍衛偷偷溜到後山,不出意外被門口的侍衛攔住。
“夫人,後山凶險,城主交代不準外人隨意出入。”侍衛一板一眼,十分正經嚴肅。
衛漫端起架子,斜睨他一眼,“我進去還要和你打招呼?城主已經同意了,隻是今日有事走得匆忙,所以沒有和你們說。”
侍衛麵麵相覷,分不清她說的是事實還是虛構,可她又是城主身邊最得寵的夫人,“您進去也行,需要我們跟隨。”
“不用你們跟,我去的地方沒有危險。”她連連擺手,拒絕他們的護衛,擔心他們不信還特意加了一句,“我是代城主去看望一個人。”
侍衛對山裏的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聞言隻好點頭,“您小心些。”
說完便放兩人進去。
乾陵悅跟在衛漫身後,不禁奇怪,這後山凶險,陳氏被藏在這裏又是機密之事,侍衛應當守口如瓶,絕不可能因為衛漫得寵就鬆懈下來。
“你確定我們過去會安全嗎?”她總覺得其中有詐,低聲問衛漫。
衛漫餘光瞥了她一眼,嘴角噏著笑,不無嘲諷,“你要是怕了,大可直接離開。”
“漫夫人說笑了。”好不容易找到這裏,離開是不可能的。
進了後山,周遭一下靜謐下來,隻有偶爾的鳥叫,和樹葉搖動的沙沙聲。
乾陵悅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後山猛獸多,她不得不擔心,萬一衛漫發了瘋要和她魚死網破,那她豈不是毫無退路。
她摸了摸藏在袖子裏的匕首,應該沒事,再不濟她還學過一點功夫,不會像個弱雞似的被吊打。
“王妃與王爺相識已久,真是伉儷情深,令人羨慕。”前麵帶路的衛漫忽然道,回頭笑眼望著她,眼底倒真的有那麽些豔羨,“我時常想著,若是宵宵眼中隻有我,那就好了。”
乾陵悅聽得心頭發麻,這是什麽病嬌發言,人雖然隻有一顆心,卻會喜歡很多人,最後堅定地選擇某一個,不是因為他符合自己所有的想象,隻是因為愛罷了。
在一夫一妻的現代尚且有那麽多婚外情和開小差,更別說在這一夫一妻多妾的社會,權力之上的男人不會滿足於一個女人的。
就連項天義那麽溫柔的人,不也是妻妾成群,香妃也隻是好運氣為他誕下雙胞胎,才能坐穩正宮之位。
她對感情本就十分沒有安全感,在這樣的環境下更不會傻傻地付出真心。
隻是不知道這些女人為什麽就能坦然地做“男人眼裏隻有她”的美夢,“王爺胸懷天下,本性溫柔,對側妃皆是如此。”
衛漫卻對她的辯解不屑,“王妃莫要安慰我了,真心假意我還是看得出來。”
閆宵現在的確喜歡她,寵愛她,可那份寵愛也可以一模一樣複刻在其他夫人的身上,她永遠都不可能是那個唯一。
但項天禮,來之後但凡兩人站在一起,他的視線便沒有離開過乾陵悅,言行舉止皆是對她的維護縱容,哪怕她做出規矩之外的事,也會耐著性子為她開脫。
要是閆宵能這麽對她,她夢裏都能笑醒。
並不知她內心瘋狂嫉妒的乾陵悅還在揣度她的想法,突然提及這件事難道還在懷疑她和閆宵有可能?
她細想一番,決定主動撇清關係,“我與城主僅是一麵之緣,還請夫人不要多想。”
衛漫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的善解人意實在令人膽寒,“你是來炫耀的嗎?”
一麵之緣就能讓閆宵掛念這麽久,若是天天見那還得了?
“沒有,我的意思是現在整個城王府都知道您是最受寵的人,自然無人敢與您作對,城主之所以故意展露對我的好感,也不過是想試探您的反應罷了。”乾陵悅張口就來。
她的話成功動搖了衛漫的內心。
觸及她驚喜又努力按捺的神色,乾陵悅心內歎氣,感性的人總是會誇大對方對自己的好,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裏,縱然知道那美夢一觸即碎。
“前麵就到了。”說話間這條小道已經走到盡頭,乾陵悅抬眼望去,路的盡頭有一座小小的木屋,粗壯的房梁顯得屋子架構十分堅實,的確是常駐的打算。
她心情沒來由有些緊張,陳氏是先皇的禦廚,自然知道先皇的飲食起居,包括那道混吃的烏龍菜。
隻要問他,順利的話便能知道來龍去脈。
終於抵達木屋,大門緊閉。
出於禮貌,乾陵悅敲敲門,溫聲問著,“請問陳氏在家嗎?”
沒人理會。
“您好?”她又恭敬一分,仍然無人理會。
她與同樣一臉懵的衛漫對視一眼,逐漸正色,“漫夫人,難道您在耍我?”
“我沒有。”衛漫急忙爭辯,急切之色不像做戲。
乾陵悅立刻回過神來,壓低聲音,“我們被擺了一道。”
“擺了一道?”旁邊的人還在疑惑發問,木屋忽然打開,門口站著一個老者。
她凝眉,“您是?”
“你要找陳氏?”他緩慢地詢問。
乾陵悅眯眯眼。
“進來說吧。”老者讓開路,請兩人進去。
打算見機行事的乾陵悅跟進去,順便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生活痕跡,十分節儉,桌麵上放著三個茶杯,應當至少有兩人居住。
“打從城主安排我們住在這邊,就很少有人過來拜訪了。”老者一邊說一邊替她和衛漫倒了一杯茶,歎著氣,“我們漸漸也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乾陵悅眼神一閃,“敢問是您和……”
“兒子。”老者回答,順便憶起了當年往事,“犬子還算有出息,當年混到了禦廚,先皇喜愛他的手藝,給了他不少名頭。”
“那後來怎麽出來了呢?繼續服侍下一任皇上,不是威望更高嗎?”她將茶杯遞到嘴邊,微微吹口氣,卻沒有喝。
老者又長長歎口氣,“帝王之家,哪裏敢說威望二字,不過是厭倦了宮中處處規矩的生活,所以才回家罷了。”
“據我所知,您故鄉並不在此。”乾陵悅做了充足的功課,與老者有來有往,一一拆開他的謊言。
老者窘迫一瞬,複又解釋,“故鄉早就被鐵蹄踐踏,如今隻剩一片狼藉了。”
這個乾陵悅無從考證,隻能暫時相信。
“受不住宮裏規矩,為何不早些辭官?偏偏要在先皇暴斃之際?”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攻擊犀利,不給對方細細斟酌的機會。
衛漫越聽越嚴肅,聽到這裏已經悄然瞪大眼。
“這實屬巧合,本打算給先皇過完壽誕便辭官回家,誰知道……”老者的回答看似有理,實則避重就輕。
“那您可想過,這當口辭官,會落下多大的罪名,又會留下怎樣的猜測懷疑?”他常年跟在皇上身邊,自然更該明白這道理。
老者終於抬頭直視著她,緩緩質問,“您是在懷疑我害了先皇?”
乾陵悅迎著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真相還原之前,誰都有嫌疑。”
“據我所知,先皇是突病暴斃,難道我兒子還能故意讓他生病不成?這恐怕是太醫才能做到的事。”老者再三被挑釁,也有了微微的怒氣,不免拔高音量回答。
她一時沒有接話,頓了半晌才悠然開口,“的確是突病暴斃,我隻是試探您一下,莫要生氣。”
“這種問題可以隨意試探嗎?”他的怒氣緩和,兀自平息了一會兒才道,“姑娘為何有此一問,難道是先皇的死有什麽問題?”
被問的人淡淡地又抿了口杯沿,放下後才道,“非也,隻是皇上想念禦廚的手藝,知道請不回去,便讓我施加壓力,好‘威逼’您回去,也許您為了自證清白就答應了呢。”
老者怔忪地望著她,沒料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呆了半刻,“姑娘費心了,老身的確是不想再回皇宮之中了。”
“皇上現在還時常與王爺討論起那日朝歌進貢的特產,也隻有您和令郎可以做出如此美味。”乾陵悅換了種更輕鬆的語氣,與他嘮著家常。
他點點頭附和,“先皇最愛炸炒食物,那日犬子的確花了不少心思。”
她緩緩應著,又和他閑聊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衛漫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你問完了?”
“嗯。”乾陵悅心不在焉地應著,回頭又看了一眼重新關上的門,心思複雜。
“你回去便收拾東西離開。”她隻在乎這一件事,其他的都與她無關。
“暫時不行。”什麽都沒問出來,乾陵悅當然不會就此罷休,更何況她發現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
聞言衛漫停住腳步,不可置信地瞪著她的背影,“我們約好的。”
“是,我可以離開城王府,住在客棧。”她也不能食言,便想出折中的辦法。
深感受騙的衛漫認定她是饞著夫人的位置,瞥到圍欄那一頭的幽深山林,眼中微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