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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有聖母病

  綠竹大驚失色,忙攔住她要下床的身子,焦急地勸道,“您的燒才剛退,現在又是寒時,冒然出去恐怕易招風寒。”


  感激她的體貼,她擺擺手,示意無事,“我穿厚一點。”


  “這可不是穿厚的問題。”綠竹把她當半個親姐姐,自然更加關心,怎麽說都不同意,兩人一時拉扯不斷。


  乾陵悅本就剛醒,渾身乏力,哪裏對得過一個健康有力的人,不多時便失了力氣,無力靠在床邊,望著綠竹,“我不去,柳榕怕是要跪到天明。”


  她雖然討厭柳榕,但在這樣的寒夜,毫無保護地跪一晚上,絕對會落下病根子,同為女人,她不願意用這樣的手段去對付她。


  “榕妃那樣害您,跪到天明算輕的了。”綠竹護主得不得了,嘟囔著按著她的肩,說什麽都不讓她去,有意讓柳榕吃點苦頭。


  被按住無法動彈的人頗為意外,往日綠竹雖然調皮了些,但不會不聽自己的話,今日怎麽脾氣這麽衝。


  “綠竹,你可是想到她責罰你的過往了?”她打算動之以情,“縱然她有諸多不對,但你也很清楚這件事不會是她做的,既然如此,為何讓她受無妄之災?”


  她的勸說並沒有讓綠竹鬆動,反而更加氣憤,“以往有王爺給她撐腰,不管她做多過分的事,隨便兩個借口就能糊弄過去,現在沒了王爺,還不許她受點懲罰嗎?”


  “受懲罰與背黑鍋是兩回事,你願意為別人背黑鍋嗎?”乾陵悅承認自己有點聖母,但她向來認為好人好報,一切自有定數,他們能做的不過是順應天意,管好自己。


  綠竹終究隻是個下人,王妃堅持,她也不能真的以下犯上,把她捆在床上,盡管不情不願,還是替她添了一件厚外套,扶著她往外走。


  流火居與王爺寢殿並不遠,乾陵悅卻走得額頭冒汗,有些虛脫。


  這是什麽毒藥,竟然來得又凶又急。


  她無暇思考,終於捱到寢殿前,侍衛一見是她,忘了通報,直接放行。


  大殿內燈火通明,她一轉彎便看到柳榕直直地跪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一動不動,項天禮則坐在主位,低頭處理公務,也不打算睡。


  “王爺。”寂靜的大殿放大了乾陵悅的聲音,因虛弱而細微的喊聲驚醒座上的人。


  他忙放下筆,起身大步走過來,扶著她的胳膊,略帶埋怨地,“身子還沒好,怎麽就到處跑?”


  “我聽聞榕妃在大殿罰跪,特意來求情。”她說得言辭懇切。


  跪著的人餘光瞥向她,閃過一絲意外,很快被嘲諷代替,不過是為了用她來證明她的仁慈罷了。


  惡心。


  乾陵悅並不管她是否領情,隻情真意切地,“現在正是寒冷之時,榕妃這麽跪著怕是要落下風寒。”


  “她活該。”項天禮的聲音很冷,沒有半分關心與心軟。


  “您也清楚此事不可能是她而為,不用為難。”她耐心地開導,萬一真跪出事來,後悔愧疚的還是項天禮。


  何必為自己增添心理負擔。


  他扶著她在軟榻上坐下,明白她此話的用意,無非是不願自己留下歉疚,可想到從前的種種,他卻需要給她一個交代。


  權當彌補他過去的冷淡。


  “王爺,您不需要彌補我什麽。”乾陵悅看得通透,猜到他的想法,“更何況,如果您以此種方式彌補,不如說是對我的捆綁。”


  柳榕聽著他們的討論,隻覺得乾陵悅虛偽可笑,她現在演這一出,不過是為了讓王爺認為她心地善良罷了。


  她一邊微微挪動跪到麻木的膝蓋,一邊冷笑著想,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她迅速抓住,仿佛一切都得到解釋。


  既然從原料到成品都沒有問題,那麽會出問題的隻是到乾陵悅嘴邊的過程,她本就善用醫術,給自己下點藥,偽裝一下也不成問題。


  而且這毒解得如此快,就連她的發燒前後也不過是兩個時辰,除了她自導自演,還有什麽別的解釋?

  自以為猜得八九不離十,她猛地抬頭,惡狠狠地看向還在假心假意勸說項天禮的人,不過這次她學乖了,沒有當麵指出,隻是陰沉著眼瞪著她。


  這一出她一定會加倍奉還。


  項天禮畢竟在乎乾陵悅的想法,磨不過她的嘴炮,隻好答應,色厲內荏地警告,“下次不準幹預我的選擇。”


  “是。”她軟軟答應。


  “柳榕,你下去吧。”他轉身對柳榕換了副語氣,冷漠刻薄,似乎都懶得再多和她說一句。


  柳榕含恨起身,福福身子,轉身踉蹌離開。


  乾陵悅心中百味雜陳。


  不禁想到一句話“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縱然她不喜歡這樣貶低的話,但在感情中,愛得深的那個永遠都是最卑微的人。


  “此事我會嚴查,給你一個交代。”項天禮不能讓她的燒白發,給出承諾。


  她回頭與他對視,感激他對自己的上心,亦難受自己的無法回應,看了他半晌,私下做出一個決定。


  “還是直接拷問柳榕?”沒得到她的回答,項天禮給出另一個選擇。


  “不用,這件事不用查了。”她抬手打斷他的話,順便道,“做出這種事的肯定另有其人,也不會給你留下蛛絲馬跡。”


  毒藥並不十分毒,想來隻是個小小的教訓威脅,日後小心一些便是,“有那功夫,不如多教教我武功,讓我可以自保。”


  她最惦記的還是這件事,什麽都不如自身強大有安全感。


  “行。”他沒有理由不答應,點頭後想到二當家,又皺起眉,“他還在教你嗎?”


  乾陵悅愣了一瞬才明白這個“他”是指誰,哭笑不得,“沒有了,他最近忙。”


  “不忙了也不用他教,我有時間。”他宣誓似的,盯著她看,視線滑到她的唇上,喉結上下滾動。


  察覺到危險的人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撇清旖旎氣氛,舉雙手保證,“放心,不會的。”當然,偶爾去鋪子裏請教一下也無妨。


  解決完柳榕的事,心理輕鬆下來的人才感覺到潮湧般的疲憊,再走回去實屬一個考驗,她勉強撐住精神,“我能去你床睡一會兒嗎?”


  下一秒,她被攔腰抱起,項天禮的手穩穩地拖著她,大步走向自己的床,溫柔地將她放上去,扯過被子蓋好。


  回頭吩咐綠竹,“你先回去,天亮後再來伺候。”


  “是。”綠竹求之不得,此刻倒有幾番慶幸聽了王妃的話,不然也不能給他們製造相處的機會。


  吹滅蠟燭,隻留下床邊一盞,他坐在床沿,注視著她昏昏欲睡的臉。


  “你睡覺還是處理公務?”他的床似乎格外軟綿,包裹著她的身體,睡意從四麵八方襲來,催著她趕緊入睡。


  “我睡一會兒。”他本是心中有氣,才一直轉移注意力到公務上,此刻心上人就在身邊,公務哪裏及她重要半分。


  合衣在她身邊躺下,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她身上的被子,似乎催眠。


  乾陵悅雖然迷糊,好歹也知道他沒蓋被子,往裏頭挪了挪,給他分出一半被子,又裹緊自己那一半,閉上眼睡去。


  她是真的累著了,之前短暫的清醒都是因為記掛著柳榕的事,現在解決後才徹底放鬆進入睡眠。


  項天禮小心地睡在她身邊,試探地半抱著她,確認她熟睡後才滅了最後一盞蠟燭。


  這樣的溫情直接導致他的遲到。


  “王爺,該上朝了。”見王妃來後,項畏便主動回避,誰知道王爺這個點還沒有醒,他不禁有些著急。


  這一聲喊並沒有叫醒床上的人,他仍然抱著乾陵悅睡得香甜。


  項畏眨眨眼,隻能選擇棒打鴛鴦,腳步輕輕地走到他身邊,伸手搖了搖他的胳膊,再度提醒,“王爺,該上朝了。”


  項天禮迷糊轉醒,看到他後立刻鬆手,泰然自若地起身,又為她掖好被子後才依依不舍地開始穿衣。


  毫無意外遲到。


  對此兩位哥哥與諸位大臣都十分意外,畢竟安王爺是最準時的人。


  “可是府中遇到什麽事?”皇上很是關心地詢問。


  “沒有,隻是睡過頭。”他無意讓其他人探知自己的私事。


  項天仁點點頭,沒再追問。


  一覺睡到自然醒的乾陵悅脫去昨日的沉重,神清氣爽,望著窗外難得的豔陽,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等伸完懶腰,她才發現周圍布置的不同,並非流火居,也不是偏殿,呆呆在床上坐了半晌,才回過神這是項天禮的主殿。


  記憶徹底歸位,她眨眨眼,實在對自己佩服之至,那樣的情況下竟然還想著為柳榕求情,感人。


  “王妃,您醒了。”時刻候在門外的綠竹聽到裏頭響動,端著水盆進來,先是一喜,隨後又板起臉,一言不發地為她梳洗。


  乾陵悅心思剔透,清楚她在氣什麽,等她為自己梳洗完畢後才道,“你還在生氣嗎?”


  “奴婢可不敢生王妃的氣。”


  這語氣,情商為負的人都能聽出不對勁。


  她悵然搖頭,是她太寵她們了,沒大沒小的,要是被旁人抓住把柄,又是一頓訓斥。


  “昨日之事,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不必再想,至於柳榕,我會光明正大地讓她彌補以前的事。”她實打實地回答,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錯了。


  每個人都有兩麵,善惡不過一念之間,更何況柳榕所有的惡都是以項天禮為出發點,撇開這點,她平時最多跋扈了些。


  被寵壞了的大小姐,跋扈一些也自然。


  乾陵悅一頓分析完,自己都覺得是個寬懷大量的人,沒什麽不能原諒。


  “王妃,您對她好,體諒她的心情,可她未必領情。”綠竹酸酸地回答,自家王妃心太善,哪天被害了恐怕都還在為真凶辯白。


  知道她把自己想成了那種傻白甜,乾陵悅沒有辯解,她為自己擔心是好事,“放心,我有分寸。”


  綠竹擰幹毛巾,甩了甩水,掛在架子上,端水出去倒的時候嘀咕著,“我沒看出您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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