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烏合之眾”
乾陵悅委屈地癟起嘴,“我……我不太識字,前些日子我姐姐在這裏買了胭脂,說是新出的,但是回去用了之後臉上就起了疹子,找郎中也看不好,所以我才想來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二掌櫃囂張慣了,大嗓門大咧咧地嚷著,“有病找郎中,來我們這裏也沒用,怎麽別人用了沒有疹子,就你用了有?”
這不典型的店大欺客嗎?乾陵悅皺著眉,對流香閣的好感再度降低,麵上還哭哭啼啼著,好不委屈,“我已經帶姐姐看過五個郎中了,都沒有好轉。”
“那就再看第六個。”二掌櫃已經開始不耐煩。
“怎麽說是你們的產品問題,難道都不能看一下嗎?”她裝的更加柔弱,“如果您不承認,我可以在您這裏現場試試,絕對有問題。”
“嘿,你個小丫頭片子,今天是賴上了。”二掌櫃叉腰看著她,大步上前,隨手拿了一個胭脂丟在她身上,“你要是出了問題,我絕對擔保。”
乾陵悅嘴角微勾,這種傲慢的人就經不起激將法,而她恰恰就是要這樣的結果。
她撿起來,沾了一點塗在臉上,不出半刻,臉上便開始起密密麻麻的紅疹子,看得滲人,從她開始就圍觀的人眼神也變了。
從最初的指責到不可置信,再轉變為可憐。
她又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過往的男人不太懂這些七七八八的,隻知道這家產品用了有問題,便幫著她說話,“人家好好一姑娘的臉,非讓你弄壞了,你又如何說?”
二掌櫃沒想到她的臉真的有了反應,忙下來查看,可她也不是郎中,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忙差人去請郎中
乾陵悅順勢坐在台階上,頂著一張紅通通的臉,不管他們如何勸,都不肯挪動半分,非要聽她的解釋。
來往的女孩子看到她的反應也不禁感到害怕,生怕自己買到同樣的貨品,紛紛交頭接耳,而鋪子又才被砸得亂七八糟。
裏外都是一團亂,二掌櫃不禁來了火,“看什麽看,沒遇到問題就散了。”
大掌櫃忙於處理裏麵的事,沒顧得上她的態度。
百姓也是人,這鋪子說白了也就是一間鋪子,就算做得大了,這掌櫃也不該如此囂張,因此由最初的偏向店鋪紛紛倒戈,開始指責店鋪的態度不對。
二掌櫃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當即與街上的人開始對罵,事態發展逐漸嚴重起來,這倒在乾陵悅的意料之外。
她本意隻是為了給流香閣一點教訓,讓她吃點苦頭,後麵再一點點慢慢升級,沒想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掌櫃意外地幫了忙,直接挑動了群眾的怒火。
實在是妙啊。
她垂著頭,看上去似乎在偷偷垂淚,實則在暗笑,當然隻有在不遠處觀察的項天禮才能發現她那細微的笑,不由得搖搖頭,這人的調皮已經超出他的預計了。
眼看事情越鬧越大,大掌櫃不得不從裏麵出來主持大局,可她的聲音淹沒在人群裏,壓根沒有人聽她說話。
二掌櫃的大嗓門力壓群雄,罵得街上的人個個都是怒火橫生,有的還開始護著乾陵悅,擔心她受到打擊報複。
這路人不拉扯還好,一拉扯,二掌櫃就發現了一切的起源,乾陵悅,大步走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胳膊,“死丫頭,要不是你屁事多,姑奶奶我哪裏會遭上這種事。”
乾陵悅被掐得咧嘴“嘶”了一聲,這人的勁兒真大,有點疼,但尚在忍受範圍。
餘光瞥到蠢蠢欲動的項天禮,急忙搖搖頭,示意他別動作,安靜待著,好不容易把氣氛炒得這麽熱烈,不繼續實在可惜了。
二掌櫃這一掐,引得其他人怒火更甚,“人家一個小姑娘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被你連掐帶捏,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個大嬸參戰,嗓門與二掌櫃有得一拚,得力幹將的加入使得場麵一度失控,大掌櫃不得已回到後院,低聲吩咐了一句,小廝立刻出門。
項天禮派人跟上。
片刻後,官兵整齊踏步而來。
百姓不怕一間鋪子的掌櫃,但對官兵還是十分害怕,漸漸熄了聲音,往後退開,與二掌櫃拉開距離。
“何人在此鬧事?”為首的一派森嚴,看上去剛正不阿,可上次爭奪鋪子的事件他就是主謀,著實惡心。
乾陵悅起身,此刻她的衣服已經被拉扯得破破爛爛,實屬讓人心疼,溫聲開口,啜泣著,“我姐姐用了這裏的東西毀了一張臉,掌櫃的不信我,我隻好以身試驗,也落得同樣結局。”
為首的為難地看向二掌櫃,這顧客與店鋪的糾紛不在他的管理之類,真要鬧上去,他們也不占理。
更何況現在上麵掌管得嚴,不準他們私自攀關係,一經發現,罷官處理,他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都散了散了。”當務之急是將圍觀的群眾趕走,免得再生事端,嗓門最大的大嬸還想說點什麽,被官兵一瞪,也不敢再造次,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乾陵悅十分感激他們的捧場,現在的結果已經超出她的預料,她非常滿意,甚至覺得還可以再火熱一點。
“姑娘,你還好嗎?需要我幫你找郎中嗎?”為首的又蹲下來撫慰她,幹巴巴地,沒有一點真情實感。
“沒事,我隻是想找二掌櫃要個說法罷了。”她抽泣著,十分委屈。
官兵摸摸腦袋,也沒有辦法,再三思考後走到二掌櫃身邊,低聲對她道,“你道個歉,再賠點錢,這事就這麽了了,不然鬧上去,誰都不好看,你以為那位天天有時間管這種小事?”
二掌櫃在他提到“那位”的時候眼神明顯收了收,沒有反駁,冷哼一聲走到她跟前,蹲下,“你把你姐姐帶來,一切費用由我們承擔。”
“謝謝二掌櫃。”她見好就收沒再鬧,起身時才發現在方才的拉扯中不知不覺地傷到了腳踝,隻能一瘸一拐地離開。
剛才鬧著的人群並未走遠,遠遠看到她一瘸一拐的,好不可憐,紛紛想上去幫一把,還未走上前,角落裏疾速衝出一個人影,打橫抱起她離開。
快得他們壓根沒看清是誰,什麽長相,以為姍姍來遲的相好,便沒再管,離開時還在為那個女孩兒可惜。
二掌櫃返回屋內時多看了一眼,恰巧看到項天禮抱著乾陵悅離開的一幕,先是怔愣住,隨後反應過來,狠狠咬牙,好啊,又是那個安王妃在作祟。
可惜她沒有證據,也沒有把握告倒他們,隻能咬咬牙,含恨忍下來。
這一筆,她先記著,總會讓她還回來的。
被項天禮抱到角落的乾陵悅還是沒忍住笑意,在落地後暢快地笑起來,想到二掌櫃那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實在大快人心。
“你腳踝扭傷了。”項天禮無奈提醒她不要太過得意,說著還摸了一把她的腳踝,她吃痛地縮了一下,埋怨地瞪他一眼,遭到他無情的打擊,“知道人家人數多還敢往上湊,活該。”
“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她扶著牆站好,低頭看著他,“京城裏有股威脅你的勢力,你不擔心也就罷了,還怪我擔心錯了?”
兩人又開始互懟,項天禮趁她不注意猛地一正,將她的錯位的骨頭接起來,疼得她沒叫出聲,等緩過來後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項天禮悶聲承受著,沒有多說,眼角卻含著笑。
乾陵悅拿他沒辦法,隻能放任他去。
腳踝需要治療,她直接讓他帶她去了醫館,彼時二當家正忙得腳不沾地,餘光看到他們進來,想都沒想便招呼著乾陵悅,“快快快,那邊有個人需要看一下。”
“我不行,我扭傷了。”她大方地往椅子上一坐,歪頭看著他,在二當家要吃人的眼神裏無奈起身,“行行行,我去看看。”
兩人相處的氛圍十分自然,項天禮一進去後反而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十分多餘,他亦步亦趨地跟在乾陵悅身邊,以防她摔倒。
“我沒事,你放心吧。”她一回頭就看到他在不遠處守候著,不由得心暖,笑著道。
“嗯。”他嘴上雖然這麽應著,但還是跟在她身後,沒有離開的意思。
乾陵悅隻好專注處理手頭的事。
好在這人病得不重,稍微處理就好,等回到後院,得到清淨時,項天禮才忽然開口問道,“二當家怎麽認出你的?”
她手一頓,“很奇怪嗎?我以前在他麵前畫過。”
項天禮不由得吃味,自己都是第一次見,還當寶藏似的,可早有其他人早早見過了,說不定他還給了不少建議,使她的裝扮更加完美。
剛這麽想著,就聽到她“啊”地一聲,似乎突然想起來,“他還給了我不少建議,不得不說他的審美還挺好的,按照他的建議改了之後好很多。”
他臉僵住,寧願自己在這一刻失聰。
“你怎麽了?難道哪裏不舒服?”乾陵悅心知他的症結,卻還是笑嘻嘻地追問,讓他又愛又恨,隻能扭頭轉移話題。
“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這種程度的騷亂雖然能讓他們焦頭爛額,卻不足以讓背後之人現身,她必須有更強有力的理由。
“我嗎?我打算再加點料。”她已經想好下一步計劃,唇角勾著一抹邪笑,越發放飛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