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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院落裏瞬間安靜下來,原本肆意交談的側妃們默契地放柔聲音,餘光時不時瞥過去,默契地等著接下來的發展。


  就很尷尬。


  乾陵悅見事態不好,打算先溜為敬,還未開口,便聽香妃啟唇,“王爺莫要冤枉臣妾,早在用膳前臣妾便著人傳話過。”


  很好,這個“著人”就很精準,不管她承不承認,對麵的鍋都能甩出去,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昧著良心撒謊了,“我的確沒有收到消息。”


  親手打出實錘,乾陵悅坦坦蕩蕩地望向香妃,她從來不是個擅長妥協退讓的人,尤其對方還有汙蔑她的前科。


  項天義的表情逐漸收斂,盡管麵上還是溫柔笑著,眼神卻淩厲起來,“是誰負責傳話?”


  這一問便是要定罪了,沒有人敢上前頂這個鍋。


  無人應,場麵一度更加尷尬。


  他忽然笑了一聲,轉頭看向香妃,“香妃,你身為王府女主人,接連兩次管教失責,本王開始懷疑你是否有能力打理王府上下。”


  四座皆驚,萬萬沒有想到這次並非是普通責罰,直接威脅到香妃的地位。


  王府裏的管理權交出去,她這個正妃的位置也就名存實亡,到時局麵如何,還看大家各顯神通。


  乾陵悅雖然對這府裏的規矩不太了解,但也隱隱約約察覺到不對,畢竟相當於財政大權。


  她愈發不敢說話,往後退了一小步,試圖遠離風暴中心。


  若是熱鬧之時,她這一小步的確算不得什麽,誰又會注意呢?


  可現在全場寂靜,她這一步就退得挑動了在場人心頭的那根弦。


  “陵悅妹妹,你無需害怕。”與她有過幾句之緣的旖妃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聲音不高不低地哄著,恰好周圍人都聽得見。


  她一陣頭大,忙擺手為自己解釋,“不是害怕,是……”


  “我知道,沒關係,王爺會妥善處理的。”旖妃打斷她。


  嗯?您知道什麽?沒有發言機會的人滿臉問號,想再開口時,項天義已經先一步嚴肅追問,“香妃,還不肯說是誰傳話的嗎?”


  “是桃七!”香妃惶恐跪下,聲音發著抖,似乎真的害怕了。


  被點名的人顫顫巍巍地走出來,不敢看他們,直接“噗通”跪在地上,忙不迭地磕頭,“王爺,請您明鑒,奴婢的確傳到了。”


  “是嗎?傳給誰了?”他聲線平穩,聽不出喜怒,不依不饒。


  桃七垂著頭抖了抖,抬頭掃視一圈,與乾陵悅簡短對視後擲地有聲,“奴婢傳給了綠竹,請她代為轉達。”


  此時乾陵悅才終於想起來這個人——不就是上次搞事的頭頭嗎。


  可以啊,香妃竟然還力保下她,看來她的確善於揣測主人心思,且打算和她杠到底。


  她覺得自己有些委屈,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要承受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與汙蔑,偏偏每次結果隻會讓她更受揣測,從而為下一次的汙蔑埋下導火索。


  “綠竹與我寸步不離,桃七你是什麽意思呢?指控我?”在遵守規則的前提下洗清自己的髒水,是她的行事原則。


  這質問直指桃七,兩相對比便看出大不相同。


  香妃遇事便推出自己的丫鬟,而乾陵悅則事事擋在丫鬟身前,為丫鬟正名不說,還能還治其人之身。


  圍觀之人旁觀者清,自然看得出差距,望向乾陵悅的眼中難免有佩服與好感,就連一直把她當工具人的旖妃也露出微弱的詫異。


  現在就是拚信任的時候。


  兩方對峙,對項天義來說卻都是一麵之詞,沒有任何第三方證人。


  綠竹一看時機不對,立刻跳出來,跪在項天義跟前,信誓旦旦,“南王,奴婢一直在為安王妃整理行李,實在沒有與桃七姐姐碰過麵,您大可詢問周遭姐姐。”


  她們入住的客房當然不會隻有綠竹一個丫鬟,其他南王府的丫鬟也時刻隨侍左右。


  桃七來否,她們更清楚。


  主仆倆一個賽一個的思維靈活,項天義沒有異議,直接叫來分發在客房的丫鬟,詢問,“你們可見桃七去過?”


  丫鬟們被忽然叫來,不知發生何事,麵麵相覷,隻能如實相告,還未開口,香妃驟然橫插一句,“可要實話實說,莫要汙蔑了桃七。”


  她這一嗓子無異於威脅。


  丫鬟們脫口而出的話卡在嘴邊,乾陵悅隻住這三日,而她們卻是要在這一世,得罪了香妃,誰擔待得起。


  短暫抉擇,她們做出統一的決定,“見過。”


  “是嗎?那可還記得桃七說了什麽?”


  “桃七姐姐轉告綠竹姐姐說這邊有祭祀,囑她早些到。”丫鬟撒起謊來都是好手,眼睛都不眨一下,頭頭是道。


  人證已到,誰的不是已板上釘釘。


  但看客都能猜出其中貓膩。


  “你所言屬實?”項天義依然神色未動,平靜追問。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丫鬟嚇得伏在地上,生怕他追究自己的責任。


  院落再次陷入詭異的安靜,項天義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擅自插嘴,乾陵悅更是懶得辯解,抱臂坐等他的判決。


  “既然是一場誤會,就此作罷。”他悠然的聲音響起,輕飄飄的一句話襯得剛才的唇槍舌戰格外可笑。


  她們爭得你死我活,最終卻隻是項天義輕描淡寫的一錘定音,誰贏誰輸,隻看他的內心偏向。


  一起生活這麽久,內心偏向難道還猜不到嗎?

  乾陵悅幽幽歎口氣,搖搖頭沒有說話。


  香妃欲言又止,似乎想到前車之鑒,隻是賠著笑,“的確是一樁誤會,陵悅妹妹,對不住。”


  “沒關係。”她輕快地回答。


  現在她已經不想費盡心思解釋任何問題了,不然隻會有更多的麻煩。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吉時已到”,這件事總算過去,大家又開始歡聲笑語,旖妃陪在乾陵悅身邊,細聲為她解說著。


  白得一解說,且其他人暫時不會打擾,她也就既來之則安之,饒有興趣地聽著她的介紹,時不時蹦出兩句笑話,逗得旖妃發笑。


  這邊的熱鬧很快引起項天義的注意,原本與香妃心不在焉交談的人眼神微閃,交代了一句,“本王去陪陪客人。”


  “好的。”香妃隻能含笑應允,待他轉身後眼底卻滿是不甘。


  項天義就是個移動的焦點,他在哪兒,目光中心便在哪兒,他一靠近,乾陵悅瞬間感覺自己像被幾個百瓦的大燈泡照著,不太習慣地與他拉開距離,“二哥,您怎麽不陪南王妃?”


  “把客人丟在這裏豈不是很失禮?”他笑得淡然。


  “旖妃姐姐把我照顧得很好。”乾陵悅微笑著將旖妃往前推,贈人玫瑰,手留餘香,她總不能真的處處給自己樹敵。


  方才還侃侃而談的旖妃到了項天義的跟前全然一副小女生的模樣,滿臉羞赧,“王爺。”


  “你做的不錯。”他斂著溫柔的眉眼,伸手替她撫平衣襟褶皺,誇讚道。


  旖妃的神色一下明媚起來,望著他的眼裏光彩萬分,令人炫目。


  旁觀的乾陵悅隻能默默感歎愛情的偉大。


  整場活動,項天義幾乎都與她們倆待在一起,旖妃自然求之不得,卻讓無辜的工具人備受煎熬。


  她能感覺到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更加焦灼了。


  這才是入府的第一個時辰,接下來還有三天該怎麽過?她不禁掩麵思考。


  本以為挑戰至少次日才來,畢竟大家才度過了一個還算熱鬧的活動,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就是一個沐浴的功夫,客房裏便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這是誰送來的?”她無語地一邊扒拉著一邊問。


  “都是南王的側妃,奴婢一一用筆記下了。”綠竹一邊從小到大地歸類整理,一邊回答。


  乾陵悅嘴角抽了抽,就算是賄賂她,這未必也太誇張了。


  “有說什麽嗎?”她擦著頭發坐下,在桌上發現一個好玩的東西,拿在手裏擺弄著。


  綠竹“嗯”了一聲,從腰間掏出一把紙,一一展開念著,“陵悅妹妹初來乍到,姐姐沒什麽好的見麵禮……”


  後麵幾乎與此類似,客客套套地說一句,再落個款,乾陵悅好奇地拿過紙張看了一遍,內容都很潦草,落款卻很認真。


  “這些怎麽辦?”綠竹認真發問,這麽多憑她們兩個人可帶不回安王府。


  乾陵悅掃了一眼,“堆在這裏吧,等我們走了,自然就有歸處了。”


  她壓根沒有為此煩惱,動手與綠竹一同收拾,等全部擺好後才發現一個極為精巧的小盒子,藏在諸多大盒子下,差點就當廢物丟了。


  打開是一張疊了很多次的薄薄的紙,她打開一看,是一張地圖。


  瞥了眼左下的落款,隻有“西涼”二字。


  她神色一頓,能在這裏看到這兩個字,有些意外。


  見她頓住,綠竹也湊過來看,隨後恍然大悟地從腰間摘出一張紙條,“這個禮物是琳妃送的,琳妃似乎是西涼人。”


  “哦?”不知是不是她多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可眼下僅憑兩個字,一個身份,一張地圖,不能證明什麽,她將紙條與地圖都放在盒子裏,仔細收好,自言自語,“這個禮物可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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