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行萬裏路
":" “回稟王爺,王妃正在屋內休息。”詩黛最先回過神來,雙手交疊,目光落在地上,不曾抬頭看他。
項天禮的視線在她身上停了一瞬,頷首,“不必通稟了。”
說完抬腳往裏走。
一旁的大力二力腳動了動,似乎想攔著他,腦後長了眼睛的人回頭掃過去,詩黛一挪,擋在二人身前,躬身不言。
早就聽到外頭動靜的乾陵悅眼珠子轉了轉,翻身蓋好被子,背對著門口,綠竹正要詢問,項天禮已然走進來。
“王爺。”她嚇了一跳,立刻行禮。
“她不舒服嗎。”不是疑問句,綠竹拿不準怎麽回答,就這猶豫的間隙,他已經走到床邊,從容坐下,“太醫說你隻是受了驚,休息片刻便可。”
窩在被子裏的人一愣,聯想到綠竹轉述時說到項天禮忽然的發笑,側身斜眼瞪著他,“你笑我?”
“不敢。”他對答如流。
“你就是笑我。”她不服氣地重複一遍,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恕她直言,她也覺得丟人。
項天禮脾氣還挺好,“因馬兒受驚,這不是一件很可愛的事嗎。”
“不如說說皇上如何處置我吧。”她悶聲岔開話題,本以為能立即聽到,可他進來就東拉西扯,著實讓人煩悶。
他淡笑一聲,“流放決策未改。”
“哦。”她默默等著他的下文。
“即將臘月,按照慣例,北楚該帶著回禮走一遭西涼。”他緩緩繼續,聲音近了些,“皇上特許本王擔此重任。”
乾陵悅眼睛一亮,探出頭,猝不及防撞上他的額頭,鼻尖幾乎抵著鼻尖,片刻尷尬後便被興奮掩蓋,“所以你打算去西涼?”
“嗯。”
她露出一絲微笑,隨即又斂上,“皇上會許我們一同嗎?”
畢竟一個“沾花惹草”有辱皇室清名,一個卻是高風亮節以國之名出使的王爺,兩人一路,多少怪異違和。
“這可由不得皇上,去西涼的大路就這麽一條,碰上也是難免。”他眼中始終帶著些微的笑意,已然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窩在被子裏的人忽而扭回頭半晌沒有說話,他疑惑地歪頭查看,卻見她盯著虛空,似在走神。
“王妃,我不求感恩戴德,一句道謝總不過分吧。”項天禮無奈開口提醒她。
她不為所動,甚至還往被子裏縮了縮,隻露出半截光滑的額頭。
縱她寵她容她,不代表事事順著她,比如現在,他輕輕扯了扯被子,沒有效果,加大力氣猛地往下一拉。
冷不丁被他拉下來,乾陵悅愣了半瞬,立刻拉上去。
電光火石間項天禮眼裏劃過一抹紅暈。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再開口,他的話裏話外都是笑意,湊上去故意逗她,“不必感動,身為夫君,理應陪在你身側。”
臭男人蹬鼻子上臉倒是熟練,乾陵悅掀開被子坐起身,直視著他,“多謝王爺周旋。”
“一家人怎麽說兩家話。”他越發嘴貧,隱隱有了二當家的影子。
她沒好氣地低聲嘟囔了一句,“要是侍衛看到你這模樣,你的威嚴便毀於一旦。”
“放心,隻有你看得到。”這一句接一句行雲流水,乾陵悅直接抬腳將他踹了下去,翻身下床,一抬頭,對上綠竹促狹打量的眼神,分外無語,以及微微的羞赧。
“我能帶她出去嗎?”這對視倒提醒了她。
理論上,作為一個流放的罪人不應該帶隨身丫鬟。
可把綠竹一個人丟在王府裏……不知道她習不習慣,反正乾陵悅是不習慣。
“不可以。”後麵依舊坐著的項天禮斬釘截鐵,在她垮下臉後又追加,“不過你說句好聽的,或許我就答應了。”
乾陵悅眼睛耷拉下來,冷漠地望著他,隨後又看向綠竹,全憑她的意願。
“奴婢自然是要服侍王妃的。”綠竹伶俐地回答。
“王爺,您就看在臣妾幫您治療腿疾的份兒上,允了臣妾吧。”得到綠竹的回答,她迅速開始施展。
可項天禮不為所動,“這個人情已經用過了。”
“臣妾還讓您夜夜好眠,減輕了您不少的壓力。”她偷偷翻個白眼,繼續搬出自己的功績,企圖以人情換人情。
眼前人嘴角微微勾起,語氣溫和的地提醒她,“王妃,真要計較人情,恐怕你還不夠還我,勸你三思。”
好氣哦。小心思被無情戳破,她隻能另尋他法。
見他正兒八經地坐在那兒,眼睛一轉,嫋娜走過去。
他沉穩眼中攜著微弱的驚訝,目光追著她,直到她側坐上他的腿,跟著又抬手環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輕飄飄地嗬著氣,“王爺,好歹我們夫妻一場,給點麵子,嗯?”
男人眼神驟深,大手把住她的腰身,衝看呆了的綠竹吩咐,“你先出去。”
“是是是。”她忙不迭地應著,退出去,體貼地帶上門。
“哐——”門關得著急,聲響震得乾陵悅的心也跟著哆嗦一下,忽然有些後怕以及遲來的後悔。
“悅兒的麵子有多大?”他幾乎不受控製地往她嘴邊湊,聲音黯啞,故意散發著魅力。
乾陵悅迷茫地望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忽的清醒過來,收手擋住他的唇,“王爺還沒答應我呢。”
“我當然會讓綠竹跟著你。”他回答得很快,扯下擋住嘴的那隻手。
無處可逃的人緊閉著雙眼,心想橫也一刀豎也一刀,他萬人敬仰,這一吻還不知道誰占便宜呢。
這麽想的人稍微好受了一些,可那個吻卻遲遲沒有到來。
疑惑使她稍稍睜開一隻眼,卻觸到一張放大的臉,緊接著臉頰上傳來蜻蜓點水般一閃而逝的觸感。
“我不會勉強你。”他已經坐直身子,神態認真,語氣嚴肅,不似玩笑。
感動、失落、憐惜、嬌嗔等情緒在乾陵悅心中交織,心軟成一片,主動勾著他的脖子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她還沒有心軟到要吻他的地步。
項天禮瞳孔放大,訝然看過去的視線有驚喜與意外。
成功還了一擊的乾陵悅利落站住腳,鬆開環住他的手,伸出尾指,“那一路上就有勞王爺照顧了。”
“無妨。”他抿唇,還挺高冷。
鑒於乾陵悅的行李少之又少,精簡之後隻有一個小小的包裹,以及沉甸甸的銀子。
既然有錢,幹嘛還要費盡周折帶一些隨處可以買到的東西。
為了避免閑言碎語,出發時項天禮乘了馬車,乾陵悅和綠竹則老老實實背著包裹步行。
素麵朝天的二人與路人無異,但還是有眼尖的認出乾陵悅來,低聲交談著,“這不是那個安王妃嗎?”
聽著他們小聲的交談,王妃本人斜睨一眼,冷著一張臉,不可一世,卻極具威懾力,路人們瞬間收回視線並收了聲。
等人走過去之後,她才小聲問綠竹,“之前不是都不認識我嗎?”
“奴婢不知。”綠竹也一臉懵,上次她們雖說不是盛裝出席,可衣料也顯然不是尋常大戶人家才穿得起的。
那時都無人質疑,今日反倒有人認了出來,著實怪異。
“可能那個人見過我。”乾陵悅隻能這麽想。
才走了不過一裏路,已經有三四波人對著她指指點點,這可不像是偶然事件,她與綠竹對視一眼,打算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快到城門口,眼前勝利便在前方,她長舒一口氣,正拉著綠竹快走,一行小混混模樣的人擋住她們的去路。
“這不是那個浪蕩被貶的王妃嗎?”打頭的抖著退,邊說邊上下打量她一番。
無法忍受這種令人作嘔的視線,她斂眉還算好脾氣地警告,“我不是你該惹的人。”
“喲,都被發配了還在這裏擺架子呢,今兒我們哥幾個正好火氣大,不如你來幫我們泄泄火?”打頭的絲毫不慌,愈發明示。
乾陵悅默默拔刀,並低聲吩咐綠竹,“等下我說跑,你就跑。”
這幾人來者不善,要麽地頭蛇,要麽有人教唆。聰明如她,後者自然可能性更大,至於是誰教唆,這就是個更有意思且白癡的問題了。
總歸是逃不過南王府那一群有被害妄想症的女人。
好在她前前後後跟著項天禮和二當家學了幾招,對付這幾個地痞,應該不在話下。
她正盤算著如何迅速解決掉這一群人,一個人影從天而降,三下五除二將所有人打倒在地,她無奈地看著來人,“大哥,我好不容易有個練手的機會。”
“萬一耽誤了你的行程怎麽辦。”二當家冷漠拍手,並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乾陵悅收起匕首,低頭看了幾個暈倒的混混一眼,伸腳提了提,這時候路人才活了過來似的,紛紛圍過來,指責他們,“你們怎麽打人啊?”
“剛才他們想非禮我,你們難道沒看到?”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些人是選擇性眼瞎嗎?
她有難的時候不幫一把也就算了,現在還反過來踩一腳,誰給他們的勇氣?還是始作俑者請過來的演員?
被演的人滿麵不悅,沉眉望著他們聲討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