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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及時雨

  ":" 兩人在車內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若有意見相左,便各自扭頭看窗外景色,不多會,不知由誰主動開頭,又會逐漸聊到一起。


  一路過去,馬車內的氛圍倒是意外地和睦。


  坐在外麵的項畏與綠竹麵上毫不在意,耳朵卻豎得高高的,聽著裏頭的動靜,偶爾還能聽到隱約的嗔怪及笑意,便放下警戒,互相交談起來。


  因著趕路,正午時隻是在沿途客棧用了午膳,補充食物供給,隨後利落啟程。


  天色漸暗,車夫趕著馬,猶疑地看了項畏一眼,低聲道,“這位侍衛大哥,路過這家小店,距離下一個落腳點還需要半個時辰左右,王爺的意思……”


  項畏抬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小店家,隻是一個破落的草棚,供來往路人歇腳喝水,他們三個下人將就一晚到倒也罷了,王爺王妃可是千金之軀,怎可席地而眠。


  “繼續走。”他代為做出回應。


  車夫一揚馬鞭,馬兒應聲奔出去。


  斂眉的項畏思考片刻,撩開車簾,低聲說了一下大致情況,項天禮聽完自然而然地轉向乾陵悅,等著她的回答。


  “我都可以。”她都有在野外大石頭靠著睡一晚的勇氣,在屋子裏湊活一晚也沒什麽。


  “補給還夠嗎?”得到她的答案,他沉吟著問項畏。


  “夠。”午膳是才補給過,自然是夠的。


  “那就繼續走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侍衛鬆口氣,放下車簾示意車夫快馬加鞭。


  夜色深沉,此刻隻有馬車奔跑的聲音,路邊寂靜無聲,連馬車內都安靜下來,乾陵悅有些昏昏欲睡,靠在椅背上隨著馬車跌宕晃著腦袋。


  項天禮先看了一眼,注意到她的不穩當後盯著她思考片刻,將她的頭擱在自己肩上,還拍了拍,確認妥當後才正過臉。


  已然亥時,離客棧應當不遠了。如是想著,他伸手又扶了扶乾陵悅的頭,以便她更舒適。


  然而馬車又走了將近半刻鍾,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他有些意外,探出頭問,“怎麽回事,還沒到嗎?”


  車夫嚇了一跳,手跟著抖了抖,訕笑著回答,“大概是我記錯了。”


  “記錯?”他凝眉,不太認可,“什麽意思?”


  “印象中隻有這麽一點距離,不知為何今日走了這麽久都沒到。”車夫也甚是奇怪,聲音越來越微弱,支支吾吾地望著黑黑的前路。


  “停車。”項天禮果斷叫住他,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野外,小路遍布,晃神走錯岔路口也是極有可能的。


  車夫依言停車。


  他跳下馬車,仔細看了眼周圍,這一模一樣的樹木著實無從分辨他們到了哪裏,他茫然看了一會兒,毫無頭緒地上車。


  乾陵悅偏頭問,“你下車幹嘛?”


  “看看我們到哪裏了。”


  “這裏又黑又冷,沒有明亮,更沒有路標,你下去就能知道了嗎?”她有些好笑,餘光瞥見他們擔心的神色,追加,“我們再往前走走,若是再無人煙,便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停一停,大家在馬車上稍事休息,之後再繼續也未嚐不可。”


  並不是非要在上好的客棧裏入睡,她先前會答應也是考慮到項天禮的生活習慣。


  “你不介意嗎?”這句話哽在男人喉嚨裏,終是沒有問出聲,她若是介意也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


  他頷首,看了車夫一眼,示意他繼續趕車。


  馬車不似趕路似的飛馳,悠然穩重,項畏與綠竹則仔細觀察著路邊。


  “啊——”綠竹忽然驚叫出聲,引得項畏跟著看過去,“怎麽了?”


  “前麵好像有個人。”她低聲回答著,不敢看那個方向。


  他聞言看過去,果然前方有一個頎長的身影慢悠悠地走著,背影隻有一襲長發,在這夜深人靜的地方,多少有些駭人。


  饒是膽子大的項畏也不禁把心提到嗓子眼,趕車的車夫更是不敢再前進一步。


  “王爺,前麵有人。”他撩開簾子,低聲回稟。


  項天禮應聲看出去,眼睛眯了眯,“去看看。”


  領命離開的人立刻跳下馬車,大步流星走過去。


  遠遠見那人回頭,似乎與他低聲交談了幾句,隨後項畏返回,“那人說她是途中旅客,但馬兒中途跑了的,隻能步行過去。”


  “所以她知道前麵的情況?”項天禮隻抓到這一個重點。


  “是。”


  “讓她同行。”


  乾陵悅毫無意見。


  不多時,那女子便被引過來,在外頭怯生生地和項天禮道了謝,猶猶豫豫地上了馬車。


  外頭已然坐不下,所以她隻能與項天禮、乾陵悅二人擠在馬車裏,坐的地方自然沒有,乾陵悅拿出自己抱著衣服的包裹,仔仔細細墊在地上,“坐這個吧。”


  那女子受寵若驚,跌聲道謝,戰戰兢兢地坐下去,神色緊張,似乎很怕他們。


  畢竟也算半個同行人,乾陵悅微笑著安撫她的情緒,“不必緊張,我們要去西涼,途徑這裏,本以為迷了路,沒想到遇見你了。”


  三兩句交代清楚他們的行程,並透露給她他們沒有惡意的潛意思,女子才稍微穩定一些,仍然不敢與他們對視。


  “這前麵還有多久到客棧?”隻能借助交談降低她的警惕心,總不能一路都如此瑟縮,仿若他們欺負她似的。


  “快馬加鞭還有一刻鍾。”她弱弱地回答,看了他們臉色一眼,小聲追加解釋,“原先這客棧在你們已經路過的地方,後來搬走了。”


  “搬走了?”難怪和他們得到的情報一樣。


  “嗯,具體什麽原因我也不清楚,反正一夜之間突然就都消失了,之後那兒便開了一個新的客棧。”談起熟悉的事物,她大方許多,說話不再看臉色。


  乾陵悅打量著她,忽然問出一句,“看姑娘膽子也不大,怎麽敢一個人走這陰森森的夜路?”


  “我是逼不得已。”問話似乎觸及到她的傷心事,她斂下眉眼,露出難過,喉嚨裏隱隱有哽咽,“我本在西涼做小買賣,可是遇人不淑,將我帶到北楚,現在好不容易逃走。”


  “所以就算連夜趕路,冒著巨大的風險,你也要在他追上來之前離開?”同為女人,她相當能夠感同身受。


  當腦子裏隻剩下逃的念頭時,不管前麵刀山火海,她都義無反顧,當初不就是這樣嗎?

  電光火石間她想到自己溺水那天,分明是自己熟悉的水域,也是自己常去的地方,可突然就全身無力,導致最後的溺水。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眉頭皺得緊緊的,想到遊泳前一天前男友來求她借錢,又驀地想起曾經在一起時半開玩笑地為對方買過一張保險,受益人寫的各自。


  這樣一來,她死了,那保險金不就是前男友的了嗎。


  在這樣的瞬間忽然想到事情的真相,她有些接受不能,耳邊聽不進任何話,項天禮連著叫了她好幾聲都沒能讓她回神,無奈之下隻好捧著她的臉,“怎麽了?”


  他的手帶著溫熱,乾陵悅迷茫看向他,對上他關懷的視線,心中委屈一時要傾閘而出,好在陌生女子的存在讓她止住衝動。


  “那你這一趟也是要去西涼嗎?”她急急地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再像那個殺千刀的惡毒前男友,專心過好當下。


  “是。”那女子見她方才臉色陡變,還以為自己哪句話無意中觸怒了她,原本展開的神色再度瑟縮。


  自知嚇到她的人和緩了語氣,“我們去西涼是為了找一個人。”


  “本地人嗎?”她微微睜大眼,“雖然西涼地方大,但一個地區的人們大多互相熟識,您若是要找人,可以一個縣一個縣地找,這樣方便一些。”


  意外收獲驅散了一些她的悲涼憤懣,乾陵悅確認著,“隻需要一個縣一個縣的找嗎?”


  這樣可就大大縮減了她的工作量,本以為是海裏撈針,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得到解決。


  “縱然熟悉,也難免有疏漏。”一直沒有說話的項天禮默默開口,無奈地勸著她。


  更何況找到小六子也不代表就能找出幕後真凶,為何還沒到西涼她就一副已經要大獲全勝的模樣。


  “疏漏歸疏漏,至少可以做下排除法。”而且兩國交界地帶還有專門的外來人安居之地,原先渺茫的希望現在已經變成了板上釘釘的結果。


  不忍心打擊她的樂觀,男人隻好閉嘴,比起小六子,他更在意的是她方才突然的情緒變化,隻是這時候問不合時宜。


  帶了點笑的乾陵悅開始纏著那女子問東問西,風土人情地方特產了解了一個遍,女子被她的熱情感染,逐漸放開來。


  聊得正酣,被冷落的項天禮漠然插嘴,“要到了。”


  “哦。”她點頭,回頭要和那女子說話,才意識到不知道她的名字,便問了一句,“你叫什麽?”


  女子一愣,低低回答,“我叫司牽。”


  “我叫乾陵悅。”她坦蕩報上自己的名諱,伸出手,抓住司牽猶猶豫豫的手,上下擺了一下,“很高興認識你。”


  司牽這才露出些真實的笑容,“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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