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翩翩公子
這一夜是南煙雪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離開天雲山,鋪蓋很軟和天青門硬邦邦的床榻比起來要舒服多了,但不知為何,南煙雪翻來覆去的一夜都沒有睡好,到了後半夜好不容易才迷糊著睡著,赫然卻夢到自己一身血汙,麵目猙獰的站在屍山血海之中,身邊最親近的人好像一個個都躺在血地裏,她爬到他們身邊呼喚著叫他們卻無人響應,血地之中慢慢開滿了血紅色的彼岸花,她站在彼岸花叢中冷冷的伸出一隻手覆滅眼前的一切,她看著他們一個個消失,內心深處翻湧著說不出的痛楚。
“啊……”
南煙雪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大口喘氣,全身大汗淋淋,四下無聲,周圍一片漆黑,她在黑暗中怔怔地坐了半晌,自從進了天青門她總是會做一些噩夢,夢到那些血淋淋的畫麵,夢到她一個人孤獨地站在黑暗之中看著他們一個個遠去的背影,她想要呼喊卻喊不出聲,這些畫麵讓她感到恐懼。
她在黑暗之中坐直身子,閉上雙眼,深深呼吸,左手腕上的手鏈發出淡淡的光芒,柔和的光芒籠罩著她,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層光芒才漸漸散去,南煙雪睜開雙眼激烈跳動的心髒緩緩平複下來,內心一片平和,她摸著手腕的手鏈不知這是什麽怎麽回事,每次它都能令她猛烈跳動的心髒平靜下來。
她再也沒有睡意,走到門口,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旁邊幾個房間都是漆黑一片,想必師兄他們都已經睡著了,她坐在門口,仰望星空,繁星滿天,一輪圓月掛在天邊,阿爹阿娘在時他們一家三口經常這樣一起看星星,可是轉瞬間已物是人非。
她靠著門框看著星星不知不覺就睡意襲來,第二日當她醒來時卻是在床榻上睡著的,身上還蓋著被褥,她努力地想卻始終想不起後來到底發生了何事,是誰半夜來過?應該是雲風吧?她猜測。
她猜的沒錯,抱她進去的確實是雲風,昨夜一宿雲風總共來了兩趟,第一次他來的時候看她燈火已息,房間靜悄悄的,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便離去了,第二次後半夜他又來到她的門口卻看到她歪在門框上睡著了,他走過去輕輕抱著她放到床榻上,然後給她蓋好被褥,關上房門,她第一次離開天青門,他怕她會不習慣,也怕她第一次住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會害怕,所以他不停的來瞧她,果然發現她睡到了外麵,他慶幸自己來了兩次,若是讓她就這樣在外麵睡一晚上,必然是要生病的。
早膳過後連垚就帶著翠雲峰弟子站在客棧大堂裏麵等待,朝霞峰弟子行動略遲,連垚很不滿意的瞥了一眼朝霞峰弟子便先一步走了出去。
蕭子義站在南煙雪旁邊不滿的嘟囔了一句:“牛氣什麽?”他一向看不慣翠雲峰弟子,以他的話翠雲峰弟子一個個都看著拽拽的,也不知道在拽什麽,南煙雪倒是不生氣,她一直偷偷地看著雲風想要從他臉上發現一些端倪,她想知道他昨晚什麽時候來的,他為什麽不叫醒她,這樣她就可以和他一起看星星了。
她還沒有跟雲風一起看過星星,每次天還未黑她就回到了朝霞峰,她怕回去的晚師傅會罵
她。
雲風跟在葉青璃後麵表情平靜的走了出去,她什麽也沒有看出來,蕭子義還湊到她麵前一臉賤賤的問道:“昨晚睡覺怕不怕?”
“不怕!”她說,他不知道她早上醒來時心裏有多美。
“騙人,你肯定害怕,你看那別苑一到晚上黑黢黢的,還不知道有啥呢,你一個小姑娘在那,那些東西最喜歡去了。”蕭子義說著把雙手伸到南煙雪麵前嚇唬她。
南煙雪倒不害怕,但她被他逗的有些生氣,他老是喜歡捉弄她,她快速走到白逸凡旁邊一臉可憐巴巴的望著他,白逸凡看著她一臉委屈的樣子,便回頭嗬斥了蕭子義幾句,蕭子義這才安靜下來。
南煙雪悄悄扭過頭對著蕭子義做鬼臉,蕭子義氣的隻能拿眼睛使勁瞪她。
一行人走到慶陽橋果然看到流言中的算命先生,他頭發淩亂身材瘦小,左手拿著一幅算命幡,右手拿著幾根蓍草站在橋中間,看到有人路過就走上去,“我看你印堂發黑,恐大禍臨頭,鄙人有破解之道,隻需兩個銅板。”,大部分人躲著他走開了事,個別的會揚起手中的拳頭嚇唬他,他也會識時務的閉上嘴。
連垚帶著翠雲峰弟子剛踏上慶陽橋就聽到算命的對著他說:“少年我看你印堂發黑,耳後見腮必有禍災,兩個銅板就可解你日後困局,要不要卜上一卦?”,連垚神情冷漠的揚了揚手中的劍,算命的見狀窒了一下退到一旁。
“姑娘,我看你……”沒等算命的說完葉青璃就瞪他一眼,雲風走到算命的麵前扔了幾個銅板但他沒等他開口說話就快步走了過去。
“少年天賦異稟,將來會有一番大作為!”算命的對著雲風的背影說道。
“是不是因為他給你錢了?那我也給你幾個銅板你也給我算算。”南煙雪說著走上前掏出幾個銅板遞給算命的。
“姑娘休要胡說,我乃正經算命先生可不隻是為了錢。”算命的邊說邊伸出手接過銅板。
“既然如此那我還是拿回來吧。”南煙雪說著就要伸手去拿剛剛遞過去的銅板,算命的迅速縮手躲了過去。
“別……別別,小姑娘你可不能出爾反爾,我可為姑娘卜上一卦,定不會讓姑娘你虧著的。”算命的說著拿出幾根蓍草開始為南煙雪占卜。
“我聽說別人都是用龜甲,你為什麽用一根草?”南煙雪站在旁邊好奇的問道。
“小姑娘這就不懂了,這是蓍草,蓍草乃是一種古老的占卜方法,《係辭》雲:“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扐,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掛”,此即是蓍草之占卜法。”
“那你說說雲風哥哥命相如何?”南煙雪說著指了指剛剛走過去的雲風。
“那少年莫不是姑娘的心上人?”
“不是,不是啦,他就是我的一個大哥哥。”南煙雪立刻否認道。
“哦……那姑娘何苦如此掛心,姑娘命格異於常人,此生顛沛流離,親疏離散,切記不可過於執著於一些東西,此間少年,姑娘不可過分強求,緣來緣散,隨緣即可。”
“你瞎說什麽呢,肯定是騙錢的,快還我兩個銅板。”南煙雪站在算命的麵前堵住他前麵的路。她本來想聽算命的給她講些好聽的,誰知算命的盡挑她不喜歡的講,什麽顛沛流離,親疏離散,他這是在詛咒她嗎,她必須得把兩個銅板要過來。
白逸凡他們已經先行離開了慶陽橋,橋上隻剩蕭子義,南煙雪和算命的,算命的忙活一天好不容易掙了幾個銅板豈會讓她再搶走,他用算命幡擋住南煙雪說:“掛相有吉凶,姑娘的命格都是掛相上說的,姑娘怎能如此不講理?”
蕭子義想要拉南煙雪走,可她不肯走,三個人在橋上僵持著,正在這時橋下走過來一位公子,公子大約二十歲左右年紀,身穿黑色錦袍,寬肩窄腰,腰束玉帶,五官白皙,容顏清雋。尤其是一雙鳳眼,烏黑深邃,像是墨色的寶石,散發著清幽的光。手執一柄上好的墨色山水折扇向她走來,步履悠閑散漫,風流倜儻,眉眼神情俱是滿滿的笑意。
“姑娘若是不信命,又何必在意他所說的?”男子開口說道。
算命聽了男子的話突然把兩個銅板往南煙雪懷裏一扔就要走,南煙雪愣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剛要那麽久他都不肯給他。
“先生請留步。”男子開口用淡淡的語氣說著。
“今日收攤,不算了,不算了。”算命的說著加快了腳步。
“先生認為自己能走的掉嗎?”
“你想幹嘛?人家都說了不算了!”南煙雪突然站到他麵前擋住他的路,她看他淡淡的笑著,一點也不像會說出那樣話的人。
“姑娘兀的不講理,姑娘算完了卻不讓別人算?”
“是人家說人家收攤了,不算了,你要想算那就改日再來吧!”南煙雪直視著他的眼神,她想她現在的舉動應該就是師傅所說的除魔衛道吧。
“我若今日偏要算呢?你當如何?”少年說著走到她麵前彎腰抵近她的臉,除了雲風這是第一次有男生離她這麽近,她窘迫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我……”
“嗬……你這是害羞了嗎?那還不快閃開?”
南煙雪倒是想閃開可是她的腳不停使喚,硬是邁不動步子。
蕭子義伸手想要拉走南煙雪卻被男子一把折扇抵了過去,折扇法力強勁,他竟一時動彈不得。
“公子所要之物確在此地,還請公子放了他們也莫要傷害慶陽百姓。”算命的站在橋下說道。
“當然。”男子說著收回折扇,蕭子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南煙雪急忙上前扶起蕭子義,兩個人倉皇離開慶陽橋。
“姑娘切記,凡事不可強求。”算命的對著路過身邊的南煙雪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