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子將整個辦公室都暈染成紅色, 再加上裏邊坐著一個不停發火的爆竹，使得偌大的辦公室好像不斷膨脹的熱氣球，馬上就要爆開了一般。
“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是吧？”
男人咆哮一句, 隨手砸出一件什麽東西, 須臾間辦公室裏就像被人洗劫過似得變成一片狼藉。
“什麽眉眼, 什麽清冷的氣質, 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還有文人騷客的氣質？”
“眉骨和我老家老爺子很像？你怎麽不支個攤看相去！”
“直接在孩子頭上拔兩根頭發, 虧你想的出來, 你當給公雞拔毛呢？”
……
孫希辰沒想到那天隨口一說, 今天都成了周允承口誅筆伐的證據。
他站在屋裏，一邊躲承受周允承嘴上的炮火, 一邊躲著他手裏的武器，真擔心自己哪下中招不治身亡了。
親子鑒定的事他問過劉宇勝，雖然對方怎麽都不肯說, 但那態度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兩個人多半沒有父子關係。
這不可能啊，趙溫寒和周允承長那麽像，怎麽可能沒關係呢。
他想了一天也沒想通這裏邊的彎彎繞。
周允承憋了一天, 這會終於發泄夠了，他起身把椅子一踹, 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把他們幾個叫上, 喝酒去。”
“喝酒？”孫希辰安靜了幾秒，抬腳去追, “真喝啊, 要我看還是各回各家, 各找各媽吧, 上次你就險些喝沒了半條命，還喝啊……”
“不想去可以不去，”周允承停住腳步，回頭涼颼颼的睨他。
孫希辰就覺得脖子一涼，他趕緊改口：“怎麽會，咱們兄弟幾個好久沒聚了，我這就把他們都叫上。”
一個小時後，以周允承為首的離市豪門小圈子幾乎全都聚在了一個名叫敦煌的酒吧裏。
一行十幾個人，忽然被召喚還有些懵。
薑濤四周尋視了一遍，笑得不懷好意：“聽說周少又失戀了，怎麽回事，這次是誰？”
“什麽失戀，”孫希辰白他。
薑濤看了一眼悶頭往酒杯裏倒酒的人，湊近孫希辰：“那是怎麽回事，說出來讓大家樂嗬樂嗬。”
孫希辰嗬了一聲：“一會有你樂的，還是七年前那個。”
“七七……七年前那個？”薑濤反應了幾秒，忽然起身要走，“那個我約了客戶，今晚要談幾個億的項目，先走一步……”
他說著要走，其他幾個人發現情勢不妙，也跟著要走，“我也有事，改天再陪周哥……”
“我也……”
幾個人話還沒說完就接觸到了周允承的死亡凝視，後邊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他們自己都聽不清，隻得擰著頭皮安安靜靜的坐下去了。
直到周允承收回目光，薑濤才去問孫希辰：“怎麽回事，又聯係上了？”
孫希辰歎了口氣：“一言難盡，反正今天晚上小心點吧。”
旁邊有膽子大的鼓動周允承：“這種女人留著幹什麽，老大你說一聲讓她怎麽死，我幫你給個利索的。”
周允承不說話，隻顧把桌子上的酒杯都倒滿。
旁邊孫希辰看不過去，抬手去敲他：“你混黑瑟會呢！”
那人捂著腦袋笑嘻嘻的說道：“我這不是給周哥出氣嘛。”
“不過周哥怎麽回事，怎麽能一個坑裏摔倒兩次，就一個女人嘛，我給你介紹一個。”
“小明星怎麽樣，長得漂亮，還懂事。”
說到小明星，周允承忽然想起點事：“李成毅呢？”
孫希辰解釋道：“他有點事，晚一會到。”
周允承把手表摘下來往桌子上一擱：“半個小時不到就別來了。”
滿屋子的低氣壓被他這一句弄得更加壓抑了。
劉宇勝一直坐在角落裏喝茶，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早知道這樣，他幹脆改改數據得了，免得周允承這麽折騰他。
不過他作為一名非常有道德底線的醫生，肯定是不能做出那種事的。
隨著時間的轉移，屋裏的人大都明白了怎麽回事。
但孫希辰還是很糊塗，他起身走到劉宇勝身邊，跟他碰了下酒杯，懷疑道：“數據你不會弄錯了吧？”
劉宇勝冷著臉，說道：“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絕對不能懷疑我的專業性。”
“不對勁，”孫希辰搖了搖頭，“非常不對勁，哎老孫，你是醫生，你跟我說說有沒有那種……”
太匪夷所思了，孫希辰有些說不下去，他偷瞄了一眼周允承，見他沒注意自己這邊才說：“就是那種，你懂得。”
劉宇勝被他說暈了：“我懂什麽？”
“不是你一個大老爺們，在這矯情什麽，有什麽話快說。”
孫希辰抓了把頭發：“就是那種，同時和兩個男人發生關係，那會不會同時懷兩個人的孩子？”
噗——
旁邊剛悶了一口酒的薑濤沒忍住直接噴了出去，“臥槽，孫希辰你想的是不是太過了，你敢說老周和人玩3……。”
劉宇勝也不是好眼神看著孫希辰，“別人沒準，老周那種生理潔癖的人，你真是……你以為他是你呢！”
被大家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孫希辰如芒在背，他往後瑟縮了一下脖子，不服氣的說道：“我這不是假設嗎。”
“砰——”桌子前忽然多了一杯酒，孫希辰下意識的看過去，是周允承放過來的。
接觸到周允承薄涼的目光，孫希辰覺得身體有點冷，“老周，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想。”
“小學妹哪是那種人，她肯定隻喜歡你一個，當年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孫希辰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屁話，再多的說辭也不如一紙親子鑒定。
推杯換盞間，幾瓶白酒就下去了，周允承懷疑遇到無良奸商給他上的都是假酒，否則怎麽能越喝越清醒。
看著一圈趴下去的人，他又有些懷疑，這些比崽子不是裝呢吧，才幾杯就趴下了。
“你們幾個什麽意思，才幾杯？”
孫希辰扶著桌子倔強的掙紮起來：“老周，本來你就比我們量大，這還是快酒，度數又高，誰特麽十分鍾喝半斤白的，還是六十度，不趴下，你給我找來。”
孫希辰覺得趴下都是小事，胃液翻滾，要吐才是大事。
他費勁巴力的爬起來正好看見李成毅來了，一邊扶著東西往外走，一邊說：“讓成毅跟你喝，我不行了。”
李成毅在路上的時候已經接收到孫希辰的警告了，這會挨著周允承坐下，沒說話先幹了一杯，然後就開始說自己的事。
“周哥，你知道我剛才幹什麽去了嗎？”
隻要他話題扯得早，周允承就不能把他怎麽樣。
“什麽？”周允承給他倒滿，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滿，心不在焉的問道。
李成毅把手機打開：“知道溫黎那逼吧，我跟你說老子從他出道就盯著他，七年了，終於抓到他尾巴了，這次老子不弄死他，就不姓李。”
周允承對溫黎不感興趣，一個娛樂圈，一個豪門富二代，沒什麽交集，又不投緣，哪來的興趣。
“那你好棒，恭喜你。”
李成毅拿到對方的把柄，心裏高興，說起來就停不住，他跟周允承碰了下杯繼續喝：“這些年，可沒少搶了我們公司的資源，華晨要是沒有他，早死了不知道幾百回了，現在還敢和我叫囂，看我怎麽弄死他。”
“我跟你說，以前溫黎裝的多像，紅了七八年，愣是一點緋聞沒有，那些狗仔天天蹲他就家門口，都沒抓到什麽，後來都放棄了。”
“我跟你說，這是個人就都有黑點，溫黎這個斯文敗類，還不是被我揪到了。”
他打開手機，翻出兩張照片來：“給你看看，這是那天大半夜有個女人去他家的抓拍，像素怎麽樣，拍的真吧？”
“我聽說這女人還有兩個孩子呢，雙胞胎，今年剛上小學，算著時間應給就是溫黎剛出道的時候。”
“草，這筆畜生啊，聽說那女人一個人帶兩孩子生活呢，連生活費都沒給過，溫黎為了自己的前途可真豁得出去，要是這件事曝出去，不用我，他的粉絲就能撕了他。”
……
“哎，老周你看什麽呢？”
“你怎麽不說話啊，你這麽盯著這張照片幹什麽？”
李成毅話說了一半，忽然發現周允承死死的盯著他手機裏的照片，一言不發。
恍惚間讓他以為出什麽事了，他剛要拿起手機打算仔細看看這張照片到底有什麽問題，卻被周允承給一把按住了。
“你這照片哪來的？”周允承的聲音有些虛，聽仔細了甚至能發現裏邊的顫音。
照片裏的女人沒照全，但看樣子是站在一家別墅門口，她抬手去按門鈴，大衣袖子落下，露出裏邊一串玫瑰金的手鏈。
玫瑰金的手鏈很漂亮，襯著女人的手腕肌膚白皙又細嫩。
周允承被這麽漂亮的手鏈刺得微眯起了眸子。
如果他沒認錯，這手鏈就在幾天前他還見過。
周允承仔細回憶了一下前天晚上趙曦言出門時的穿著，他對衣服的顏色不敏感，隻覺得穿在她身上都很漂亮。
但是那天晚上，他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一下，黃色的風衣確認無疑。
和這照片裏女人的衣服幾乎一樣。
那天晚上十點多，兩個人在樓下相遇，她說孩子病了要去買藥，後來還說要去超市一趟買些女人用品，明顯就在撒謊。
她平時接送孩子都不化妝，那天大半夜的她竟然化了妝，還很精致。
周允承不得不承認，某些認知正在將他的信念一點一點的擊垮。
連很多平時沒注意到的小事，都一一在他腦海裏浮現。
……
“你偶像誰啊？”
“大明星溫黎呀，你認識嗎？”
“他啊，我知道，我媽媽還問過我讓他當我爸爸怎麽樣呢。”
“你不說李準基才是你爸爸嗎，怎麽又要溫黎哥哥做你爸爸？”
“你有沒有發現我和他長得很像？”
……
周允承當時隻把那些話當成兩個孩子的童言無忌。
當時他還想，趙曦言是有什麽執念，怎麽老想著明星做孩子爸爸，現在看來，不是她有執念，而可能孩子真的是哪個大明星的。
周允承收回思緒，把手機拿過來，往後劃了一下屏幕。
下一張照片是一個女人牽著兩個孩子的畫麵。
畫質清晰，清晰的讓人睜不開眼。
李成毅很少見到周允承失態的時候，他是周家的小少爺，心思縝密且做事很有手段，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穩坐中軍帳的氣勢。
少有的兩次失態，一次是七年失戀，險些被人弄死。
另一次，大概就是今天了。
男人握著手機，眼底猩紅一片，如果仔細看他就能發現他的手指在抖。
“老周——”
“周哥——”
李成毅試圖把他喚醒，“你沒事吧？”
思緒被拉回來，周允承淡聲道：“證實過了嗎？”
李成毅點頭：“八成吧，兩人是老鄉，孩子七歲，溫黎是七年前出的道，我記得他的合同簽的很霸王，如果他有什麽黑料或者緋聞影響到公司，那不光一分錢拿不到，還要把這些年賺的吐出去。”
“如果因為這份合約，他放棄女人和孩子，是極有可能的。”
“否則溫黎除了拍戲，幾乎不和什麽女人來往，怎麽會讓一個女人大半夜的上門。”
“他可是娛樂圈少有的不近女色。”
“而且……”李成毅拿過手機，指著照片上的小男孩給周允承看，“你看這孩子長得，是不是和溫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又是一個模子，周允承聽到這兩個字就暴躁，他皺眉看著李成毅，似乎想做最後意思掙紮，“這女人找他幹什麽，要錢？”
李成毅搖了搖，“這我就不知道了。”
周允承：“去查。”
“好，”李成毅沒想到周允承對這事感興趣，痛快的答應道：“你放心吧，這次我不把溫黎的祖墳挖出來，我就不姓李。”
周允承默了幾秒，垂眸，視線落在母子三人的找照片上。
照片裏的女人笑靨如花，一手牽一個，看起來很幸福。
另外兩個小孩臉上也洋溢著充滿朝氣的笑，好一幅闔家幸福的照片。
周允承被這幸福刺痛了眼，也刺痛了心，他攥著拳頭使勁錘了幾下胸口的位置。
這是有多愛那個男人，才能無怨無悔的為他把兩個孩子養大，甚至過著賣家當的日子，也能甘之如飴。
“溫黎怎麽死，我不管，這女人和這兩孩子不能曝光。”
就算這個時候，周允承還是想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護著她。
以及，讓她甘之如飴的兩個孩子。
“這怎麽可能，”李成毅為難道，“多少人盯著他，好不容易抓到這麽一個整死他的機會，怎麽可能放過他。”
“不曝光孩子和女人，怎麽弄死他？”
周允承眉峰一挑，帶著天然的富家小少爺的霸氣：“這我管不著，要錢還是要人，你給句話。”
“看你，提什麽錢，”李成毅仔細觀察著他的臉色，看他來真的，遲疑道，“我盡量，我這邊肯定沒問題，至於別的媒體，我多關注著點。”
……
中午沒見到周允承已經很奇怪了，晚上接孩子的時候又沒見到周允承。
趙曦言不知道他在忙什麽，擔心周惜涵不願意和別人走，特意關注了一下。
這次來接孩子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打扮的很時尚，雖然看著年紀很大了，但皮膚白嫩的和她這個年輕人都沒什麽差別。
長得很漂亮，很有大宅門那種貴婦氣質。
周惜涵叫她奶奶。
趙曦言明白了，原來是周允承的母親。
畢竟是豪門貴婦，難怪氣質那麽出眾。
周惜涵這次很聽話的跟人走了，隻不過臉色不怎麽好，好像很抵觸奶奶，不肯和她接近，小臉一直繃著沒個笑模樣，隻在和趙溫寒再見的時候才露出一點笑模樣。
“溫寒，明天見，”周惜涵甜甜的說完就要走，卻被老太太給拉住。
趙曦言站在不遠處看著奶奶和孫女互動，不知道老太太彎腰和周惜涵說了什麽，周惜涵回手指了下她這邊，老太太便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看過來了。
目光落在趙溫寒身上。
趙曦言心裏一緊。
她下意識的把趙溫寒擋在身後，看著老太太客氣的點了一下頭。
如果當年沒有和周允承分手，那現在孩子和奶奶相處的情形會是什麽樣呢？
一定是祖孫同樂，其樂融融的。
無邊的酸澀蔓延上來，趙曦言吸了吸鼻子，拉起趙溫寒和趙溫禦就往回走。
這個世上哪有那麽多如果，她和周允承早就分手了，而且人家結過婚，還有貼心的小棉襖，她還在這裏幻想什麽。
※※※※※※※※※※※※※※※※※※※※
周允承你會有福報的
一會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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