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早上七點, 趙曦言便帶著兩個孩子來到了雙葉鎮的墓地。
周允承開車把他們送到山下沒上來。
趙曦言帶著孩子們先去看望趙母。
趙曦言對母親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畢竟才十歲的年紀，母親就撒手而去, 她記憶裏關於母親的事, 大都是聽姐姐講的。
不過關於很多母親的片段細節, 她卻記得很清晰。
比如她坐在石凳上, 母親站在身後給她梳頭發, 一隻大手輕輕的拂過她的發頂。
比如她作業沒寫好, 母親嚴厲的訓斥她, 母親瞪著眼睛很凶很凶，讓她爭點氣。
還有一些, 斷斷續續的片段，但都連不成片。
趙曦言站在墓碑前，把菊花裏一片不太好的葉子摘掉, 彎腰把花束放到墓碑前。
“媽媽, 這裏住的人是外婆嗎？”趙溫寒稚嫩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趙曦言點了點頭：“是呢。”
趙溫禦好奇道：“那外婆是媽媽的媽媽？”
趙曦言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是啊，媽媽的媽媽，躺在這裏呢。”
趙溫禦：“那她還有知覺嗎, 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趙曦言：“當然了，她會在天上保佑我們, 祝福我們呢。”
拜祭完母親, 趙曦言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姐姐的墓碑前。
姐姐喜歡百合, 趙曦言昨天特意買了一束百合。
百合花香隨著秋天的微風飄散出去，彌漫了大半個墓地。
“姐, ”趙曦言把花放下, 又把小甜品擺上, 回頭跟兩個孩子擺手, “過來。”
趙溫禦和趙溫寒兩個人磨蹭到趙曦言麵前，有些委屈：“媽媽。”
趙曦言彎腰蹲下，拉過趙溫禦的小手，“來，給大姨磕個頭。”
每年來拜祭大姨媽都要磕頭，趙溫禦和趙溫寒都不太喜歡。
“又磕啊？”趙溫禦小聲嘟囔著。
趙曦言眼角噙著水珠，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磕個頭，大姨媽在天上會保佑你的。”
“可是她能保佑我什麽？”趙溫禦歪頭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趙曦言想了想，說：“你最想要什麽，大姨媽都能保佑你。”
“真的？”趙溫禦眨著天真的大眼睛，心裏卻打起了小九九。
趙曦言點頭：“當然是真的。”
趙溫禦想了想，他還真有想要的東西：“那我想要平衡車，就是踩在上邊能自己走的的車子。”
以前他就想要平衡車，可趙曦言擔心不安全，不肯給他買。
既然大姨媽能保佑他，那幹脆送他一輛平衡車吧。
趙曦言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腦袋：“好，這個心願一定能實現的。”
趙溫禦果然跪下去給墓地裏的人磕了個頭。
磕完頭，趙溫禦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說道：“那大姨媽，我頭都磕了，你可不能做不到哦。”
趙曦言被他弄得無奈的彎了下嘴角。
隨後拉過趙溫寒：“溫寒也給大姨媽磕個頭吧。”
趙溫寒比較聽話，他乖乖的跪下去磕了頭：“大姨媽，我不要平衡車，你可別搞錯了，我要爸爸，是爸爸哦。”
趙曦言眼窩一酸，眼淚差一點掉下來。
她拉起趙溫寒，給他拍了拍褲子說道：“大姨媽一定會保佑你的，我們溫禦和溫寒都會達成所願。”
山下，周允承靠著車心不在焉的擺弄著手機，周惜涵望著剛才趙溫寒他們離開的方向，問道：“爸爸，溫寒他們去幹什麽了呀？”
周允承淡聲道：“去看望他們的外婆和姨媽了。”
“哦哦，”周惜涵疑惑道，“外婆是誰呀？”
周允承：“就是你趙阿姨的媽媽。”
趙曦言好像聽懂了，點了點頭，半晌又問：“那我媽媽和外婆也在這裏嗎？”
童言無忌，周允承無語的說道：“你媽媽好好著，以後別亂說。”
周惜涵不太高興的低頭哦了一聲，隨後又問：“她既然好好著，為什麽從來不來看我？”
周允承皺眉：“惜涵很想媽媽嗎？”
周惜涵繃著小臉沉默了一會，半晌搖了搖頭：“不想。”
“她都不來看我，我為什麽要想她。”
很快趙曦言帶著兩個孩子下來了。
周允承注意到她眼窩發紅，明顯哭過的樣子，給她打開了車門：“回去吧。”
“謝謝，”趙曦言抬腳上了車，隨後招呼三個孩子，“惜涵、溫禦、溫寒，快點上車了。”
周惜涵最先上來，趙溫禦卻和周允承說起了剛才在山上發生的事。
周允承一邊給趙溫寒貼肚臍貼，一邊聽他說話。
“周叔叔，剛才我給大姨媽磕頭了，媽媽說隻要我磕頭，大姨媽就能滿足我一個願望，周叔叔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嗎？”
周允承貼好之後，按了按，拍拍趙溫寒的肩膀：“上去吧，”回頭問趙溫禦，“你想要什麽？”
說到自己喜歡的東西，趙溫禦眼裏眨著星：“我現在最想要平衡車，可是媽媽都不肯給我買。”
周允承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偏頭看了一眼趙曦言，悄聲說：“周叔叔給你買，怎麽樣？”
“真的？”趙溫禦剛喊出口，看見周允承跟他做噤聲的動作，趕緊捂上了嘴。
周允承壓低聲音說：“當然是真的，不過平衡車很危險，你隻能在周叔叔在的時候才能玩。”
趙溫禦開心了，重重點頭：“嗯，我知道了。”
趙溫寒看周允承就這樣答應了趙溫禦，邁上車子一隻腳又退了回來。
“周叔叔，我也許願了呢。”
周允承看著這個和自己長得十分像的小男孩，聲音不自知的就柔了下來，“溫寒想要什麽？”
趙溫寒眨著眼睛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爸爸。”
周允承：“……”
這事可是難辦了，除非他是爸爸，否則他去哪給趙溫寒弄來個爸爸。
不過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他追上趙曦言，兩個人結婚，那後爸也是爸。
“叔叔努力試試，”周允承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趙溫寒嘴角漾起一抹笑：“那周叔叔加油哦。”
趙曦言心情不好，也沒聽到他們在車下說什麽，看他們總不上車，催促道：“溫寒、溫禦上車了。”
轉而她又詢問周允承：“大家都沒吃飯，你想在雙葉吃還是回離市吃？”
現在不到八點，到離市也不過九點多，周允承想了想，說道：“車上還有些吃的，你讓他們先吃點，到離市我請孩子們吃好吃的。”
趙曦言征求孩子們的意思：“你們想在這裏吃，還是回離市吃好吃的？”
趙溫禦第一個舉手：“我要回離市吃好吃的。”
趙溫寒和周惜涵兩個人也先後表示同意，趙曦言隻好說：“那就回離市吧。”
回去用時很短，半個多小時就進離市街裏了。
周允承詢問幾個孩子想吃什麽。
趙溫禦毫不猶豫的說：“我想吃可樂雞。”
周允承皺眉：“可樂雞是什麽？”
一路過去，趙曦言的心情已經好多了，她笑著解釋道：“肯德基。”
“哦，”周允承又問另外兩個孩子，“溫寒和惜涵呢？”
周惜涵想了一下：“我想吃披薩。”
趙溫寒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就順著趙溫禦的想法說道：“漢堡吧。”
聽到周惜涵想吃披薩，趙溫禦堅持自己的想法，他抓著趙曦言的手臂央求：“媽媽，我想吃漢堡，還想吃薯條和雞塊。”
趙曦言無奈道：“那就吃肯德基吧，”她看周惜涵不高興，趕緊說，“我們要了披薩然後帶去肯德基店裏吃。”
頓了下，“惜涵想吃什麽披薩，或者你想在披薩店裏吃的話，我們就要上漢堡去披薩店裏吃。”
周允承在旁邊說道：“流連味的，打包去肯德基就行。”
周惜涵的那點小不開心很快就沒了，聽到趙溫禦說薯條，商量道：“那我也可以吃點你的薯條嗎？”
趙溫禦哼了一聲：“那你的披薩分我點才行哦。”
……
一頓飯吃的熱熱鬧鬧，趙曦言被這幾個孩子感染著，之前的陰霾散盡，心情也好了些。
回到小區，周允承停好車子，趙曦言從車裏跳下來。
接著三個孩子也從車上跳了下來。
今天趙溫寒狀態很好，竟然沒暈車，可能是周允承的暈車藥管用了。
趙曦言很高興，從車裏把皮箱拎下來，剛要走，忽然發現一個毛茸茸的小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她的腳背上。
小家夥一雙玻璃珠似得眼睛看著她，全身都是灰色的，兩隻小前爪兒抱著她的腳背，撅著小尾巴，比她的腳大不了多少，可愛極了。
“阿姨，是小貓哎——”除了趙曦言之外，周惜涵最先發現，她彎腰就要抱，“好可愛。”
“別抱，”趙曦言擔心小貓伸爪子撓到她，“讓我來。”
“哪來的小貓啊？”趙溫禦聽見呼聲，跑過來好奇道。
周惜涵：“不知道呢，不知道這是什麽貓，是狸花嗎？”
趙溫寒大略觀察了一下小貓：“應該是藍貓吧，狸花不這樣。”
還是一隻品種貓，趙曦言彎腰打算把小貓抱起來，卻不想先有一雙大手伸過來抱起了小貓，放進了衣服裏。
是周允承。
“來路不明，你也別抱了。”
“那你小心點，別被它抓了，”趙曦言提醒道。
大家一起往樓上走，趙曦言觀察著周允承懷裏的貓：“是不是誰家溜出來的，品種貓一般沒人扔吧。”
周允承：“不清楚，一會我拍張照片發給物業，讓他們問問。”
回到家之後，周允承打算把小貓放進自己家裏，他家地方大點，可誰知道趙溫禦說什麽都不幹，最後隻能放到趙曦言那。
趙曦言弄了個紙殼箱子，剪了幾個洞，先把小家夥裝起來，免得它到處跑。
“媽媽，這隻小貓有多大啊？”趙溫禦問道。
趙曦言猜測道：“五六個月吧，看著不大。”
頓了下，她強調道：“不能抓，萬一被它咬到就得去打針，知道嗎？”
趙溫禦很聽話的點頭，但是趙曦言一轉身，他就把手伸進了紙箱裏，好在小貓太小，隻是用爪子撲了一下他，並沒把他抓傷。
趙溫禦嚇了一跳，心想再抓它的時候可得小心點。
物業發出通知一下午都沒人找，轉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趙曦言覺得應該給小貓弄點貓糧、貓砂，再帶它去洗個澡。
她沒有養這種寵物貓的經驗，一時間有點抓瞎，不知道怎麽照顧好它。
小家夥倒是不挑食，昨天給了些米飯泡奶粉，它也吃的很香。
早上出門出的時候，趙溫禦盯著小貓，兩隻眼睛放光：“媽媽，你別把這隻小貓送走哦，這隻小貓是我的了。”
趙曦言看時間差不多了，拎著他的後脖領就把他拎出了屋，“那人家要是往回要我也沒辦法，人家如果不要了，我就留下來。”
趙溫禦不甘心：“那你藏起來，別讓他們找到。”
趙曦言嗤了一聲：“你祈禱最好是隻沒人要的貓吧。”
把兩個孩子送去學校之後，趙曦言便帶著小貓去了寵物店，順便把養貓的東西都買全。
隻是有些擔心，別養幾天養出感情來，人家原主再過來要。
想到早上趙溫禦特意叮囑她不準把小貓送走的事情。
真要被人給要走了，趙溫禦能急。
就在這時，趙曦言接到了周允承的電話。
“曦言，聯係到小貓的主人了。”
“怎麽樣？”趙曦言心裏發緊，“是不是往回要呢，今早溫禦還特意告訴我，別把它送回去，你跟原主說說，看他能不能賣……”
“已經說過了，他正好不想養了，打算找個買主呢。”周允承說道，“剛才給了錢，已經錢貨兩訖了。”
頓了下，“那貓沒打過疫苗，你小心點，別被它抓了。”
趙曦言：“我知道了，一會問問店主看能打吧。”
周允承：“你在哪，正好沒事，我過去接你。”
趙曦言皺了皺眉，總覺得最近和周允承來往太多了，怎麽感覺和一家人似得。
前兩天說什麽出差去雙葉鎮，結果到那他什麽都沒做，好像專門給她當司機似得。
對了，她借車的時候他說什麽了？
男人有兩樣東西不能借，一個是女人一個是車。
所以她算是借了司機嗎？
洗完澡，打了疫苗，趙曦言把小家夥用的東西也準備的差不多了，除了一大袋貓糧，貓砂、貓砂盆這種大件之外，其餘的小零碎竟然也裝了一大袋子，她一個人還拿不動呢。
幸好周允承過來接她，否則還真不知道怎麽弄回去。
“養貓還真費錢呢，”趙曦言把東西放進車裏，跟周允承說，“以前姐姐養過一隻小土貓，就和我們吃一樣的東西，那個時候哪懂什麽小貓不能吃鹽一類的，也養了好幾年，後來姐姐過世，那小貓就被我送人了。”
周允承把一大袋貓糧拎上車，笑了：“那是，養什麽東西操什麽心，就算養條魚，還得給扔點魚食呢。”
趙曦言懷裏抱著小貓，小家夥大眼睛嘰裏咕嚕的轉：“真可愛，就是灰了吧唧的，店員說這是藍貓，品種很純呢，她還說這貓很聰明，也很親人，一般不會咬人。”
周允承開上車，趙曦言繼續說：“溫寒倒是聽話，就是擔心溫禦，沒事肯定會過來抓，希望別咬到他。”
周允承看了一眼抱著小貓的女人，“你要不放心就放我那屋，溫禦想看什麽時候過去都行。”
“還是別了，”趙曦言婉拒道，“你不養貓，弄得你家裏也到處都是貓毛，還是可著我那裏霍霍吧。”
貓的事情解決了，趙曦言決定下午去一趟教育局。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她想拜托周允承幫忙把孩子接回來。
東西都提到樓上，周允承要走的時候，趙曦言叫住了他：“學長，不知道你晚上有沒有時間？”
周允承疑惑道：“有，你有事？”
趙曦言點了點頭：“嗯，想讓你幫我把孩子接回來，我出去辦點事，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周允承心生警惕，上次她就見了溫黎，這次不知道還要見誰。
“去見什麽人？”
找教育局反應情況也算見什麽人吧，趙曦言嗯了一聲。
周允承瞬間變了臉，口吻也不怎麽好：“見誰？”
男人這是什麽態度，趙曦言皺了皺眉，隻聽他薄涼的聲音充滿諷刺的意味：“那個和你有十年之約的人？”
這是什麽鬼話，趙曦言摸不準他發哪門子瘋，“不知道你說什麽。”
頓了下，“前一段時間老師侮辱兩個孩子，我是去教育局反應情況。”
還以為去見溫黎，周允承的臉色緩和了些。
隨即想到兩個孩子受侮辱，心情更加不好了，“拿到證據了嗎？”
趙曦言點頭：“拿到了，老師兩次索賄的視頻都有，還有辱罵孩子的話也都錄了音。”
周允承：“要不把證據給我，我去處理。”
趙曦言不想麻煩他：“還是我去吧，如果我不行再找你。”
下午趙曦言把兩個孩子送去學校就打車去了教育局。
這還是她第一次踏入這種地方，緊張忐忑又不安。
如果教育局不管這事，萬一再漏了風聲被老師知道，兩個孩子小學六年怕是都不會被善待了。
不是她軟弱可欺，遇到事情隻會忍著。
如果是別的事情，她無論如何都要討個說法。
可孩子不一樣，他們那麽小就被人捏在手裏，老師有的是辦法“照顧”他們。
比如上課從來不找他們回答問題，事情做對了也得不到表揚，做錯了則會被人加倍的批評，甚至聯合其他孩子不要和他們玩，孤立他們等等。
那麽小的兩個孩子，心靈發育還沒成熟，長時間的生長在這種環境裏，留下心裏陰影不說，還會影響心智，甚至心裏畸形。
教育孩子沒有重來的說法，她不敢拿他們的任何事情去賭。
今天早上接到學校的通知，周五舉行開學典禮，到時候和開筆禮一同舉行。
開筆禮基本上都是開學第一天，學生們接受啟蒙老師講授人生最基本的一些道理，然後學習讀書、寫字。
主要步驟有正衣冠、朱砂開智、擊鼓明智、啟蒙描紅等。
其中啟蒙描紅是由啟蒙老師帶著孩子們學習書寫“人”字。
人字筆畫簡單但是意義深遠，希望學生們在人生的啟蒙的重要階段，學會做人，堂堂正正，頂天立地。
不管以後兩個孩子往什麽方向發展，趙曦言都希望他們能堂堂正正，坦蕩而開闊。
而劉老師那種索要紅包，侮辱學生，對孩子們不能一視同仁，枉為師表的人，怎麽能做孩子們的啟蒙老師，教他們書寫人字！
趙曦言覺得，無論如何她都要讓劉老師在周五之前停課，孩子們的啟蒙應該由德行兼備的人來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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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筆禮（啟蒙描紅）的相關描寫來源百度。
明天大概會晚點更，周四換榜容易鎖文。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