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這一晚上周允承心裏都亂糟糟的, 一會是趙曦言挺著大肚子床前床後照顧姐姐的樣子，一會是當年和他分手站在丁香花旁，頑劣又不恭的樣子。
時不時的趙溫寒還會攥著小拳頭給他加油：爸爸加油哦！
回去的路上周允承坐在副駕駛上, 靠著椅背, 始終一言不發, 一直到離市。
劉宇勝剛開始罵了很多, 後來想想, 趙曦諾已經過世了, 他應該對死人敬畏點, 便也罵不下去了。
罵不下去趙曦諾，他可以罵溫黎。
“我跟你說, 要不是你攔著，幹脆讓成毅弄死他得了，看他還在娛樂圈怎麽蹦躂, 這人難道沒有心嗎, 和自己的女人留下個十年之約就跑了，連女人都死了七年了還不知道？”
“我看他賺下一座金山銀山到最後有什麽用。”
周允承不想評判溫黎的事情，他也沒有心情關心這些。
他隻想知道趙曦言到底會怎麽選擇。
看她一個人能撫養姐姐的孩子就知道, 姐姐在她心裏的地位無人可以比擬。
“如果你是曦言，你會怎麽選擇？”
周允承終於說出了回城路上的第一句話。
劉宇勝被他問的一怔, 半晌都沒發出聲音。
“如果我是她, 我……”
劉宇勝設身處地的把自己換在趙曦言的位置上, “和你在一起吧，至少溫寒是親爸媽, 和溫黎那雜碎在一起, 那溫禦算是有了親爸媽吧, 反正溫禦認定她是媽媽。”
“這就要看她舍得委屈哪個孩子了。”
“唉, 反正這事挺難選的。”
舍得委屈哪個孩子……
周允承用力按了按眉心，不用說，趙曦言也會委屈自己的孩子。
否則也不會讓孩子這麽多年沒見爸爸。
所以……
她會選擇溫黎嗎？
前幾天她才給溫黎送過劇本，開篇說的就是什麽十年之約，怕不是在提醒溫黎什麽吧。
劉宇勝看了一眼，發現他已經接近崩潰邊緣，不忍心再打擊他了，想了想，說道：“其實這事不管她想怎麽選擇，也不管姐姐留了什麽遺言，還在你怎麽做？”
“我怎麽做？”周允承心裏亂糟糟的，一時間沒理解了。
劉宇勝：“她和溫黎的十年之約不是還有兩年呢嗎，兩年時間還不夠你運作的，就算女人的心是鐵打的，也夠你焐熱了。”
“再說她那麽在意兩個孩子，你就從孩子身上下手。”
“溫寒是你兒子不用擔心，溫禦那小子我見過一次就知道了，隻要無限的滿足他，他肯定親你。”
“當然了，如果你過不去替身這個坎，那就沒辦法了。”
“到底是真有替身，還隻是她分手的一個幌子，那隻能去問她，別人說什麽都隻能是猜測。”
這一晚上，周允承坐在樓下的車裏就沒下去。
在護士長家裏出來的時候，他留了電話，拜托護士長想什麽隨時告訴他。
他一會覺得趙曦言對他的感情不像是假的，一會又覺得女孩子喜歡溫黎那樣的好像也說的過去。
畢竟人家是有幾千萬粉絲的大明星。
多少人喊著給他生猴子。
天色不知不覺的就亮了，周允承記得趙溫禦沒背起古詩的事，擔心趙曦言著急，回家大略的收拾了一下便敲開了對門。
看見女人素淨著一張小臉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他忽然心定了，管他什麽十年之約，管她心裏喜歡的是誰。
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兒子，他也要定了。
等趙溫禦和趙溫寒吃完飯，周允承開車把他們送去學校。
路上趙溫寒白淨的小臉上一直掛著笑，他難得扒著兩個車後座，探出身子問周允承：“你以後會天天送我上學嗎？”
周允承嘴角噙著笑，柔聲道：“隻要你想，我就送你們。”
趙溫寒笑得很開心：“我當然想了。”
趙溫禦卻不以為然：“周叔叔又不是咱們爸爸，怎麽可能天天送我們。”
“他是惜涵爸爸，天天送惜涵還差不多。”
趙溫寒嘴上沒說，可心裏卻想著，就是我們爸爸呢。
周允承狀似不經意的問：“那溫禦，你想不想讓周叔叔給你當爸爸？”
“周叔叔做爸爸？”趙溫禦眨了眨烏黑的大眼睛。
周允承點頭：“嗯，周叔叔做爸爸不好嗎？”
趙溫禦沒什麽想法，雖然覺得周叔叔人很好，但好像和做爸爸也沒什麽關係。
趙溫寒適時提醒道：“周末我們還要去看小棕巴和小白巴。”
趙溫禦心裏一喜，激動道：“對哦，周叔叔送了我小白巴。”
趙溫寒又說：“還有平衡車呢，哥哥不是滑的很好？”
趙溫禦驕傲起來了：“對呀，這樣麽一想周叔叔做爸爸還真是挺好呢。”
“對了，周叔叔，如果我有喜歡的玩具，你也會送我嗎？”
就知道這小子的脾性，周允承勾了下嘴角：“那看你想要什麽，隻要媽媽不反對就行。”
趙溫禦仔細想了想：“昨天孫延生說他爸爸給他買了個大飛機，有一個籃球那麽大，還會飛呢。”
“周叔叔你會給我買嗎？”
周允承：“就算在雲層裏飛的真飛機也沒問題。”
“真的啊？”趙溫禦瞳孔瞪大，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指著窗外說：“就是在天上飛的真飛機？”
周允承：“那得看你什麽時候喊我爸爸了，喊了就送。”
“那我現在就喊，現在就送嗎？”趙溫禦隻要一想自己有那麽大一架真飛機就激動的不能自已，叫爸爸這種小事，根本不是什麽。
周允承點頭：“當然了，不過喊爸爸這種事可得經過媽媽同意，否則不作數的。”
“好，”趙溫禦當下說道，“等中午我就問問媽媽，我媽媽肯定同意的。”
趙溫寒聽說趙溫禦喊了爸爸有大飛機，他也有點躍躍欲試，“那我也有嗎？”
下了車，周允承伸手揉了揉趙溫寒的腦袋，滿臉疼惜的說道：“我們溫寒當然有了。”
趙溫寒高興了，小臉漾起幸福的笑。
把兩個孩子送到學校，周允承就返回了趙曦言的家。
趙曦言正好燒開水，看他回來開始下麵，又荷包了兩個雞蛋，“他們沒調皮吧？”
“沒，挺聽話的，”周允承洗了手，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女人煮麵。
嘴角有勉強擠出來的笑意蔓延，“你知道剛才溫禦和我說什麽了嗎？”
“什麽？”趙曦言一邊用筷子把麵攪開，一邊隨口問，“那孩子每天不知道想什麽，就些奇奇怪怪的鬼主意。”
周允承：“他剛才說隻要我送他大飛機就叫我爸爸。”
“叫你爸爸？”趙曦言被驚了一下，“你們怎麽聊到這種問題了？”
周允承：“孩子嘛，哪個孩子不希望有爸爸，你難道還打算讓孩子一直沒有爸爸？”
趙曦言聽得出來周允承在試探她。
如果周允承能對溫禦很好，兩個孩子都做周允承的兒子，好像也很圓滿。
“溫禦早就纏著我給他買大飛機，我怕他控製不好就一直沒給他買。”趙曦言以為是玩具飛機，沒想那麽多。
周允承心裏漾起細微的喜悅，“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給他們買飛機是吧？”
趙曦言點了點頭：“當然了，你要覺得不合適，我把錢給你。”
周允承被她說笑了，繼續追問：“那你的意思是也不反對兩個孩子叫我爸爸，是不是？”
趙曦言正在往外撈麵，滾燙的麵湯濺到手背上，疼的她嘶了一聲。
周允承看見，三兩個大步走過去，抓起了她的手：“沒事吧？”
男人的手指微涼，趙曦言被她握著，一股蘇蘇麻麻的異樣迅速席卷全身，她不自然的抽回手，抖了一下，紅著耳唇說道，“就是麵湯燙了一下，哪有那麽嬌嬌。”
“沒事就好，”周允承鬆了一口氣。
女人在他麵前被燙了一下他都受不了，想到這些年她吃的苦，他就痛恨自己沒有早點找到她。
兩個人坐下之後，一人麵前放了一碗麵，周允承低頭吃了一口，話題又回到了剛才：“你還沒回答我，他們兩個叫我爸爸，你不反對吧？”
想到昨晚趙溫禦沒背下古詩，今早周允承就趕了過來，雖然沒幫上什麽忙，但他態度至少是有的。
趙曦言還挺感動的。
半晌之後，她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強調說：“被孩子喊爸爸，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意味你還要承擔很多責任呢，你確定要承擔這些嗎？”
周允承當然確定了，“你覺得我是小孩子嗎？”
這樣的話，趙曦言就沒有反對的理由了，“那你要照顧好惜涵的情緒，別讓她覺得你冷落了她。”
“我知道，”趙曦言不反對，周允承忽然覺得整顆心都亮堂了，“我會處理好的。”
“哎呀——趙曦言忽然想起點事，她起身就走。
周允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關心道：“怎麽了？”
趙曦言從桌子上拿起彩票，連同昨晚中的金茫茫，一起拿到飯桌上，“看看有沒有中獎。”
這是一張20塊錢的刮刮樂，最大獎金十萬。
趙曦言三兩下刮開，反反複複的看了好幾遍，心裏歎了口氣，果然她就沒什麽好運。
她又把金茫茫打開，瓶蓋光禿禿的也是什麽都沒有。
她把金茫茫往周允承麵前一推：“給你喝吧，昨晚我們中的獎。”
周允承：“……”
下午趙曦言去簽合約，周允承陪她一起去。
地點訂的是一家高端商務會館。
包括網站在內的三方坐在一起，各家都帶了律師，現場整理合同，現場簽約。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合約就擬好了，各家簽了字，蓋了章。
趙曦言看著已經簽上她名字的三方協議，想到很快就會收到第一筆錢了，心裏高興的直冒泡泡。
她終於再也不用過那種苦哈哈的日子了，以後也能給兩個孩子提供更優渥的生活了，想想就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
這可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合約簽完，文學網站的人就走了，趙曦言坐著沒動，因為買方說有事想單獨和她談談。
周允承來了之後才發現買方是李成毅，來人是李成毅公司的經理王紹和，很得李成毅的器重，年紀輕輕的就擔任了掌管公司運營的總經理。
周允承也就大概明白了簽這麽個合約由經理親自出麵的目的，八成還和溫黎那部劇本有關。
因為心虛，他就沒和王紹和打招呼，王紹和也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完成了合約。
等網站的人走了之後，王紹和開始和趙曦言聊這本古言長篇。
“趙小姐，實話和你說，你這部小說我們老總去年就看中了，那個時候你好像才剛開始連載。”
“真的嗎？”趙曦言被人誇獎，耳根發紅，但一股油然而生的驕傲也隨之而來。
千裏馬遇伯樂也不過如此，有人能看中她寫的東西，她怎麽能不高興呢。
“當然是真的，”王紹和很健談，是那種看起來很坦誠，不藏私的健談，“我們老總那個時候就讓我留意著，你也知道連載的小說後期很容易崩掉，確定買版權也是需要承擔風險的。”
“好在你這本後期很好，數據雖然沒有預期想的那麽好，但也算可以吧。”
“然後我們已經立項了，現在簽了協議也不怕你知道，編劇都已經找好了，等劇本出來就開始進入籌備階段，打算打造成一部大女主爽劇。”
“你說真的？”能賣版權就已經夠驚喜了，竟然還要拍成影視劇，這可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王紹和看了一眼周允承，笑了：“自然是真的，演員都已經在接觸了。”
趙曦言激動的不能自已，她伸手抓住周允承的胳膊，說道：“你聽到了嗎，我的小說要拍成電視劇了，還是大製作，啊，我真是做夢都沒想過。”
趙曦言激動完了才想起來當著買方表現的這麽激動，好像很沒見識一樣。
頓了下，她慢慢鬆開周允承，但笑容掛在臉上，卻怎麽都收不回去。
周允承看她素淨的小臉上滿是笑容，被感染的心情大好。
“恭喜你，大作家。”
如果以前聽到“大作家”這三個字，趙曦言肯定會覺得別人在挖苦她，但現在不一樣了，她也是有拿的出手的作品了。
“謝謝，改天請你吃飯。”
王紹和看見氣氛正好，終於開始說今天見麵的重點了。
其實簽協議這種事，以前都是直接和網站簽就行了，原作者隻需要在家裏等著合同寄過去，在上邊簽上字再寄回來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見麵。
可是老板讓他買一本叫《愛情這回事》的劇本，他當時正在談《太子妃，請上馬》這部小說的版權，發現兩本文竟然是同一個作者寫的。
所以才有今天的麵簽事宜。
也不知道為什麽，老板讓他做這件事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像不可告人一般，還說什麽對方賣的機會不太大，讓他自己想辦法一定弄到手。
他當時就覺得事情不對勁，擔心影響《太子妃，請上馬》這部小說的版權，所以今天一見麵，立刻牽著局勢先把合約搞定了。
“不知道趙小姐有沒有想法做這部劇的編劇？”
“編劇嗎？”趙曦言疑惑道，“你不說已經請了嗎？”
王紹和：“請是請了，可你也知道這部劇是部大製作，編劇肯定不止一個，如果由原作者參與，我想效果肯定更好。”
雖然能參與改編劇本是件好事，但趙曦言還是稍微想了一下就拒絕了：“我可能沒什麽時間，如果到時候劇組有需要，我可以提供幫助，其他的就算了。”
現在趙溫禦和趙溫寒剛上一年級，還什麽都不會，她如果不親自抓他倆，趙溫寒還不用擔心什麽，趙溫禦可能就要被落下了。
到時候是用多少錢都彌補不回來的。
“很遺憾，”王紹和給趙曦言添上水，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我聽說趙小姐還有一部小說，不知道有沒有意向一起出售？”
“哪部？”趙曦言感覺又有一張大餡餅兜頭砸向了她。
王紹和：“《愛情這回事》，是趙小姐寫的吧？”
趙曦言：“……”
這本劇本她沒連載過，除了溫黎她沒給任何人看過。
劇情指向性很明確，涉及到很多溫黎和姐姐相關的事情。
她心生警惕，臉色也不似剛才笑得那麽明媚，甚至帶了些鋒芒：“你怎麽知道這本劇本的？”
趙曦言不會掩飾情緒，王紹和這種商場老油條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的說辭也更加謹慎：“是受朋友所托，既然我們已經達成了合作，為什麽不再進一步，新劇本也簽給我們呢？”
趙曦言語氣冷冷的：“是誰委托的你？”
王紹和當然不會告訴她了，他看了一眼周允承，周允承因為心虛的關係，咳嗽了兩聲，端起咖啡杯抿了兩口。
其實王紹和並不知道背後真正的委托人是周允承，周允承不過是心虛而已。
王紹和也沒看過這部劇本，對劇本並不怎麽感興趣，但是老板交代的事，他肯定要不遺餘力的去做：“這個趙小姐就不要追究了，我們現在隻談劇本。”
趙曦言隻把劇本給過溫黎，她沒往外傳過，溫黎就更不可能往外傳了。
溫黎一直沒來找她，由此可見，溫黎根本就沒看過劇本。
更加不可能委托別人來買，如果他想要這本劇本的版權，何不親自過來跟她談？
“劇本不賣，”趙曦言變臉很快，她拎起包包就要走，“允承，我們走了。”
王紹和看事情要涼，他猶豫了一下，起身攔道：“趙小姐反應何必這麽大，就算不像賣，也要給個理由，而且我們不已經是合作關係了嗎？”
“連這點麵子都沒有嗎？”
趙曦言生氣的時候血往上湧，直衝腦門，“那幹脆連古言也不要簽了。”
王紹和知道她是真生氣了，竟然連簽了的協議都要反悔，幸虧他動作快，有先見之明，先把合約簽了，容不得趙曦言反悔，否則連這部劇都要受到影響呢。
“趙小姐說笑了，咱們白紙黑字，可是都簽好的，還有律師作證，趙小姐可不好反悔。”
想到已經簽了的協議，趙曦言隻能認了：“那就合作愉快，我們先走一步。”
王紹和沒有完成老板交給他的任務，很不甘心，他還是攔著趙曦言不想讓她走：“趙小姐，就算不想賣版權，那總該給個理由，我回去好交差啊。”
“怎麽交差是你的事，”趙曦言不想多談，不過她也實在好奇到底誰是委托人，“那好，你告訴我委托你的人是誰，我就告訴你理由。”
這個交易好像不錯，至少能回去交差了，王紹和想了想，說道：“是我們老板。”
周允承被驚的又咳嗽了一聲。
王紹和沒明白他什麽意思，繼續說：“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知道，”他四下看了一眼，沒發現有外人注意他們，他才用手擋著，壓著聲音說：“趙小姐的小說我們老總一直追讀來著，我懷疑我們老總對你有意思。”
趙曦言：“……”
周允承按著胸口咳了半天，聽了王紹和的話，皺眉看向他：“你說誰對誰有意思？”
王紹和覺得周允承和他們老總關係那麽好，關鍵時刻總該幫幫他們老總吧，所以他毫無負擔的說道：“我覺得李總好像喜歡這位小姐。”
“如果不是他今天出差，他就親自來了。”
他是這麽說，也真是這麽想的，李成毅讓他留意趙曦言的小說時，他就發現李成毅對這個作者有著超乎尋常的關注。
周允承：“……”
趙曦言：“……”
※※※※※※※※※※※※※※※※※※※※
周允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