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夏洛特與尤裏烏斯的重逢
維克托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稚氣未脫的側臉安靜地像個孩子。
夏洛特雙手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心想,如果沒有尤利烏斯,也許維克托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沒有尤利烏斯。
可惜這世上是沒有如果的。
夏洛特甩了甩頭,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啊!維克托也是個很好的男孩子,喜歡他的女孩子一定不會少的,他又憑什麽會喜歡自己——這麽平凡又卑微的自己——呢?
尤利烏斯也會,維克托也罷,他們都比自己強不知多少倍啊!
別再癡心妄想了,夏洛特!你隻不過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還幻想著像灰姑娘那樣嫁給一個王子嗎?別傻了,那隻是童話而已。童話之所以被稱為童話,就是因為它並非現實。
憑自己的條件,找一個老老實實、和自己一樣平凡的普通男孩子就已經不錯了,自己應該對那樣的生活感到滿足,感到幸福,而不該身為一隻麻雀卻想飛上幾萬米的天空——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的心裏會有那麽一絲的不甘?
嗬,自己有什麽可不甘的呢?而且,即使不甘又能怎樣呢?
每個女孩子都有過夢想,夢想著自己能擁有一段浪漫、幸福、美滿而高貴的愛情。但夢想之所以被稱為夢想,是因為它隻是“夢”而已。夢是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對於殘酷的現實,自己要做的不應該是抱怨,而是欣然接受——即使無法“欣然”接受,也要強迫自己接受。每個人自一出生就已經被上帝決定了他或她的一生——這是加爾文的“先定論”所說的——這一生的經曆,一生的幸福,一生的尊卑貴賤早在降生那一刻就已注定,無法改變。
怨天尤人是沒用的,人不過是上帝的玩偶而已。命運女神已經決定了你生命的維度,你隻是一個人,又怎麽能同神抗衡?
可是,在夏洛特心中——在她內心的最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不要認命,不要屈服於命運,你要和命運抗爭。你要相信,即使是渺小的人類,也能夠戰勝命運!”
夏洛特驚訝於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樣大膽的、狂妄的、不可思議的想法!這種想法怎麽會出現在她這樣的人身上?
她正要探究剛才的想法是從哪裏產生的時候,維克托緩緩蘇醒了。
他睜開了眼——夏洛特還沒有注意到——然後抬起了頭。
“夏洛特?”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帶著一點點鼻音地說。
“啊?”夏洛特從思緒中回到了現實中來,小小地吃了一驚。
“你在想什麽?”維克托好奇地打量著她,同時伸了一個小懶腰。
“啊,沒什麽。”夏洛特有點窘迫地笑了笑:“你睡得還好嗎?”
“挺好的。”維克托笑了笑,臉頰上浮現出一對好看的酒窩,讓人不由得想起那首有名的歌——“小酒窩長睫毛。是你最美的記號……”
夏洛特看到他的酒窩有些臉紅,連忙轉過頭去,有些慌亂地說:“我們走吧。”
“好。”維克托站起了身。
夏洛特也站起身來,和維克托一起並肩向外麵走去。
他們走到了大門前,正要邁過大門時,忽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住了他們的腳步,又把他們送回了門內。
二人均是大吃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神裏探知了對方的意思:“再試一次。”
於是他們再一次地向大門外邁步,又被推了回來。
“這是怎麽回事?“維克托驚道,看著旁邊的夏洛特也是一樣的神色。
“難道是……”維克托提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想,“有人要把我們困在這裏?”
夏洛特麵帶疑惑地問:“可是為什麽有人要這樣做呢?”
“不知道,”維克托搖頭道,“我隻知道我們被困在靈魂結界裏了。”
“靈魂結界?”
“就是一種特殊的空間,在這個空間內我們都要受那個設下結界的人支配。”
“抱歉,我好像不太明白。”
“簡而言之,就是我們被人關了起來——這裏的結界就像監獄一樣,沒有結界主任的許可,我們誰都不能出去。”
“這麽說,我們隻能待在這裏了?”
“目前來看是的。”
“真的沒辦法出去麽?”
“除非有人救我們——那個人還得是很厲害的靈魂師才行。”
“好吧,”夏洛特歎了口氣,道:“那我們先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吃的東西吧——要做好長期準備咯。”
維克托疑惑地看著她,問道:“你難道不害怕嗎?”
“不怕啊,”夏洛特笑笑,笑容仿佛送來了一整個春天,“既然事情已經沒辦法改變了,那就隻好坦然地接受咯。”
維克托看著她,凝視了許久,道:“你真是讓我意外啊!”
夏洛特嫣然一笑。
“我們沒必要做什麽長期準備,”維克托說,“因為我們很快就會出去的。”
夏洛特聞言,疑惑地道:“你怎麽知道的?難道你有辦法麽?”
“我沒有辦法,”維克托微笑著看向夏洛特的身後,“不過我想他應該有。”
“他?”夏洛特聞言,心下一愣,下意識地回過頭,隨即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上了小巧的嘴唇。
站在她身後——現在是她麵前的——正是許久沒有見麵的尤利烏斯——還有他身邊那名叫娜迪婭的金發女郎。
他們怎麽會在這裏?夏洛特的心中首先閃出這個疑問,然後想到之前的事,她便有了種轉身就跑的衝動。
但她的想法還沒有付諸實施,便被尤利烏斯阻住了——後者按住了她的肩膀,微笑著問:“夏洛特,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夏洛特在心裏嘀咕。但這種話她可不敢開口問尤利烏斯,即使她問了,回答也無非是“你有必要知道嗎?”或者“我憑什麽告訴你”之類的話。
“我……我是被維克托帶過來的。”夏洛特老實地回答道。
“哦?”尤利烏斯淡淡地瞥了維克托一眼,“嗎,“你們在交往嗎?”
“沒有沒有!”夏洛特連連擺手。心裏卻不由得想道:自己為什麽要急於澄清這個呢?就讓他這樣誤會又有什麽關係呢?畢竟……自己與他之間已經擺手那種關係了。
其實自己隻是下意識地澄清吧?難道自己還存著什麽妄想麽?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自己沒有還存著那種心思,隻是,隻是……
為了維克托!對了,為了維克托!這件事還牽扯到維克托不是嗎?自己是在為維克托澄清的,嗯,就是這樣!
至於這是真心話,還是自欺欺人,隻有夏洛特自己才知道了。
——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尤利烏斯的眼中閃過一絲——似乎是憤怒——的神色——夏洛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有這種神色——隻不過這種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逝,像流星一樣讓人捉不住痕跡。
“啊哈,很好。”尤利烏斯的臉上又掛上了淡淡的微笑——這微笑讓夏洛特覺得十分陌生,又有幾分虛假的感覺。
“那麽,你們是要離開嗎?”尤利烏斯又問道,目光依然凝住在夏洛特的身上——他從一進門開始便是如此。
“呃……”夏洛特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實話,維克托便搶先道,“不,我們準備再坐一會兒。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塊兒坐。”
“好啊。”尤利烏斯爽快地答應道。夏洛特詫異地看看他——尤利烏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不過沒有時間讓她考慮這個問題,因為尤利烏斯已經再次對她發問了:“你的意下如何呢?夏洛特小姐?”
夏洛特……小姐。這個明顯生疏了的名字讓夏洛特愣了愣,她出了一會兒神,直到維克托在旁邊悄聲提醒她。
“啊,我沒意見。”夏洛特回過神來,對尤利烏斯笑了笑,說道。不過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笑容顯得很虛假。
不過尤利烏斯似乎並沒有在意——也許是根本沒注意——他歡快地說:“哦,那太好了!你們的座位在哪邊?我們就去你們的座位上坐吧!”
維克托向他指明了他和夏洛特的座位,四人在那座位上坐下。
“點點兒什麽吧。”尤利烏斯建議著,順手打了個響指。
趁著服務生過來的這段時間,尤利烏斯問夏洛特:“你是怎麽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我看見你很驚訝呢!”
夏洛特從剛才開始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此時聲音低低地道:“是維克托救了我,然後開車把我送到這裏的。”
“哦,是嗎?”尤利烏斯說著微笑著轉向維克托,“那麽還真的要感謝你呢。請說一說你是怎麽救的夏洛特呢?”
“這個……”維克托撓了撓頭,道:“這個……我忘了。 ”
“忘了?”尤利烏斯訝道,“難道這不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嗎?你怎麽會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