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交代
秉文聽著那句聲嘶哽咽的呐喊,不由駐了足。
見霍文淑已經紅了眼眶,他歎了口氣,對著孔長輝道:“你先將霍少爺帶上去吧。”
孔長輝也被姚美珍那句話喊的有些心神震蕩,隨即便牽過了霍文康的手,對著他溫聲哄道:“霍少爺,我帶著你去上麵吃點心吧。”
霍文康看了看姐姐,見她點頭,便鬆開了扯她衣角的手,隨著孔長輝向外麵走去。
秉文看著霍文淑淚盈於睫的猶憐楚姿,心中軟了軟,柔聲問道:“霍小姐,還能走嗎?”
霍文淑的雙手揉捏在了一起,陰暗的牢中還能察覺指腹隱隱泛白,她咬了咬唇,眸中雖然滿布霧氣,卻還是竭力隱忍著心中的淒楚,對著秉文點了點頭。
秉文不再多言,轉身領著她一路來到了姚美珍的牢門前。
施了粉黛的姚美珍與昨夜判若兩人。
此時,她白皙無暇的皮膚透著淡淡的胭紅。
彎彎的柳眉,一雙明眸裏閃爍著既希冀又害怕的奇異光芒,長長的睫毛正微微的顫動著,豐潤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豔欲滴。
雖然都已作了人婦兩回,女兒如今都快及笄了。
稍加打扮,卻還是明豔奪目。
可想而知,當年該是何等的美麗動人。
霍文淑忍到此刻的眼淚,終是在看見姚美珍的那一刻,落了下來,淒淒楚楚的喚了一聲:“娘。”
姚美珍看著眼前如花似玉的少女,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此刻見她梨花帶雨,神色悲慟,加上那句酸楚無比的“娘”心便糾在了一起。
“是娘對不起你。”姚美珍語帶哽咽,她想要撫上霍文淑的臉,剛剛抬起了手,卻又自愧的縮了回去。
霍文淑見狀伸手想要抓住,卻被姚美珍往後躲了躲。
秉文在一旁默默的拿了鎖匙開了牢門,霍文淑提裙便跑了進去。
進了牢房後,反而小心翼翼的靠近姚美珍,在她的麵前蹲了下來。
“你出去,裏麵髒。”姚美珍見她潔白的長裙鋪在地上,便伸手攆她。
“娘,我是文淑啊,你丟過我一次,就別再趕我走了可好。”霍文淑握住她的雙手,貼向自己的臉頰,語帶顫音。
姚美珍竭力揮舞的雙臂,瞬間就失了力氣。
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眼淚大顆的砸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之上。
“娘,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霍文淑蹙眉問道。
“你別問了。”姚美珍瞥過頭去。
“娘,你打算瞞著我們一輩子嗎?”霍文淑追問。
姚美珍卻是緊閉著雙眼,雙睫顫動,淚水滾落,無聲的抽泣,卻再不多言。
“娘,我都快及笄了,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霍文淑再次追問。
姚美珍蠕動著雙唇,卻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娘你告訴我好不好,好不好?”霍文淑已經泣不成聲了。
秉文看著姚美珍無語凝噎,黯然淚下的模樣,知道她是不會再開口了,便在旁冷哼了一聲道:“看來你還是想見見自己的兒子?”
姚美珍驟然睜眼,怒瞪著秉文。
“不如我將他帶下來,見見他闊別五年的母親如今是哪般模樣?”秉文戲謔了一句。
姚美珍的雙眼由怒瞪變成了驚慌。
“再對他說道說道,五年前的那一夜,他的親生父親,被他的親生母親……”秉文還沒說完,便被姚美珍聲淚俱下的呐喊了一聲:“別說了!”
“噢?那我還需要帶他下來嗎?”秉文挑眉,語氣冰冷。
“不要,不要,求你了。”姚美珍哀痛欲絕的哭喊。
“那你便一五一十的都說清楚,否則……”秉文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冷笑出聲。
“你讓文淑先上去,我什麽都告訴你。”姚美珍抬頭看向秉文,臉上早已淚流滿麵。
“霍小姐,你先上去看看令弟吧。”秉文對著霍文淑行了一禮。
霍文淑心中極不甘願,卻還是依依不舍的起了身,步履踉蹌的出了牢門,又一步三回頭的向牢外走去。
秉文見狀隻好對她揮了揮手,示意她盡早上去。
待霍文淑的背影消失,秉文方才轉身看向姚美珍道:“現在可以說了。”
“當年卓先德是皇上指派給霍天煬的太醫,為他診治了很多年。
甚為熟悉,私交也是頗好。
我與天煬成婚之後,他身體已有好轉。
直到文康的那次滿周宴,卓先德也來了。
因為他照料了天煬多年,賓客散盡之後天煬留了他單獨暢飲,聊表多年來的治病之恩,讓他如今得以身體健康,兒女雙全。”姚美珍說到這裏,不由的閉上了雙眼,似是不忍回憶。
秉文也不催她,隻是默默的立在一旁。
片刻後,姚美珍穩了穩心緒繼續道:“然而那一夜,他們兩個都喝多了,天煬醉倒在桌上,卓先德跌跌撞撞的起身,步履蹣跚的要回府,我見他快要跌倒,便扶了他一把。豈料,豈料……”
“他侮辱了你?”秉文皺眉,接下了她吞吐了半天,卻說不出口的話。
姚美珍雙目噴薄著怨恨,點了點頭道:“就在天煬的身旁,我衣衫襤褸不敢哭,不敢叫,怕天煬醒來看到了也是解釋不清,又怕驚動了女兒。那卓先德畜生不如之後突然清醒了過來,倉皇而逃。我隻能含淚收拾了自己,扶著天煬躺在床上,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
姚美珍此時突然看向了秉文道:“我以為我忍辱吞聲,這件事便就此揭過。誰知那卓先德半個月後又來了一次,我躲著沒敢出來。可是,自那次之後天煬的身體便越來越差,他來的也就越來越頻繁。有一次他留到了夜間,趁著天煬熟睡又對我……”
“霍天煬醒了發現了,卓先德便痛下毒手?”秉文聽到此處,心中已然帶了絲憐憫。
“那夜他沒有醒,不過也差不多了。
他一朝得手後便欲罷不能,終於在某天夜裏被天煬發現,慌亂之中他將天煬按倒。
我當時衣不蔽體,抱著身子縮在一旁。
見他拿針還不知他要幹嘛,他便已經紮了過去,天煬慘叫了兩聲,他跌坐在一旁。
待我過去摸了鼻息。
才發現。
竟是氣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