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為什麽不讓我搬這個啊——”
本來眾人在碼頭上補給得高高興興,那頭波魯納雷夫卻忽然委屈地拉長了聲音:
“這可是生活必需品哎。”
“但是,你這也太多了吧?”一邊說著,喬瑟夫一邊看向了身邊堆成小山包的……廁紙,扶額無奈道:“我們怎麽也用不了這麽多吧?”
“總要留點地方給其他的生活物資吧。”
波魯納雷夫很不服氣,但是怎麽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隻能一直在旁邊拖著時間,抓耳撓腮地想辦法。那麽一大堆東西堆著,恐怕其中就是混進了什麽其他東西都不稀奇。
“有什麽不愉快要學會說出來哦。”
瑪利亞正抱著小女孩和她告別,拿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秀氣的鼻頭:“不說出來,可沒有人知道你想要什麽。”
與這群人同行了一周多,安也明白他們絕不是普通人。這些人會神神叨叨地對著空氣說話,說起話來也像是加了暗語,盡管如此,她還是覺得這是一群好人。
因為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有著堅定而又明亮的眼睛。
不過正因為如此,她才不好意思厚著臉皮繼續跟著他們走下去。他們一定有著重要的事情要辦吧……他們的臉上時而也會露出一點憂慮。她不能夠成為他們前進道路上的障礙,遇見這樣一群好心人,她已經足夠幸運。
“瑪、瑪利亞。”安有些扭捏地絞了絞手指,抬著頭巴巴地睜大眼睛,“那以後,我是說你們辦完事情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麵嗎?”
瑪利亞輕笑一聲,她覺得這孩子還真是好懂:“可以哦,拿好。”她湊到安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後將一張小卡片塞進了她的手心裏。
“你可以給這個地址寫信,我總是能收到的。”
“等以後更方便了,你還可以給我打電話。”
“可惡,不要親啊。”安瞪了她一眼,右手手掌卻將卡片緊緊地攥住,“再見吧!”
氣哼哼的小女孩一甩頭發,背好自己的小背包就朝前走去。瑪利亞站在原地,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擁擠的人群裏。
她已經記不清這是她經曆的第多少次告別了。
生活就是這樣,總是在告別,總是在告別。
“希望你以後過得開心點。”
瑪利亞確認再看不見那小小的身影後才緩緩轉身,這時候,布洛·謝維利克搬著一大堆的罐頭從她身邊路過,大汗淋漓的味道並不好聞,這讓她皺著眉頭往旁邊讓了一大步。
“你怎麽弄得這麽臭!”
還未盤旋多久的離愁立馬被這衝擊力十足的味道完全衝散,不僅如此,這囂張的味道有過之而無不及,眼看著就要衝著她嬌弱的鼻腔襲來,瑪利亞不得不又朝著旁邊退了幾步。
也不知怎的,今天的謝維利克膽大包天,居然絲毫不理會瑪利亞的抱怨,兀自抬著東西上了甲板。
“真是晦氣。”瑪利亞終於在屏息之下等到了謝維利克帶著那股怪味完全消失,結果剛要踏步,才發現自己慌張躲避之下居然踩了一腳的泥水,漂亮的白色便鞋上全是渾濁的泥漿。
她一時間氣得不行,但是卻又不能在這處處都是水坑的地方跺腳以防造成對鞋子的二次傷害。因而她滿腔的怒火無從發泄,隻能恨恨地把這一筆記到布洛·謝維利克這個倒黴鬼的腦袋上。
“喂——”
黃金梅麗號雖然是個舊式帆船,但是在能量的掩蓋下和周遭的普通輪船並無太大的不同。這一番停頓修整並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最起碼船上的幾人大都是如此認為的。
就在船要離港的那一刻,明明已經離開的安卻又抱著自己的小背包跑了回來,矮矮的一個站在碼頭邊使勁兒揮手:
“再見啦!”
“你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呀!”
那聲音被碼頭邊上其他無數龐雜的聲音所掩蓋,實際上聽起來並不算太大。但是船上的每一個人都真真切切地聽見了。
“再見啦小姑娘。”
“借你吉言啦。”
他們也忍不住紛紛起身,站到船尾的甲板上和安隔空對望。雙方臉上都有不舍,但是卻都笑容滿麵,他們彼此微笑著祝福對方的前程。
哎呀,小女孩就是可愛。
瑪利亞捂著臉蛋想,想到半途,忽然看見了自己還沒來得及換掉的髒鞋,剛剛熄下去的火又噌的一聲竄了出來,而且比之間剛踩到水坑的時候還要更甚。大抵是一旦翻起舊賬來,人就容易上頭吧。
“喂,謝維利克。”
瑪利亞揣著手,下巴簡直要抬到天上去,一雙眼睛滴溜溜直轉:“幫我刷鞋。”
“……”
布洛·謝維利克看了一眼身前抬起的一隻小腳,沉默了片刻,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種詭異的微笑。
瑪利亞心頭一寒,感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頭。
她……她居然聽不見眼前人的心聲了!
這絕不可能!
作為一個極其自傲的替身,瑪利亞不相信有超出自己掌控之外的本體。更何況,本體和替身本來就是一體兩生的關係,絕不會出現毫無關聯的情況……那麽,現在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就是今天的謝維利克腦子瓦特了,破天荒地保持了心裏平靜,因此才聽不見他的心聲。
而另一種,顯然就不那麽友好了:
那個可能就是——眼前的謝維利克根本不是本尊!
瑪利亞冷靜地分析著情況,同時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自己與其他人的距離。在正常形態下的她毫無攻擊力,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屬性全E的弱女子,如果有人趁虛而入,那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她也並非全無自保能力。在情況實在危急的時候,她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變身高達……但是一旦變身高達,就會引發一連串的問題。不僅維持形態的能量消耗會大大增加,而且一舉一動都會對周圍的環境以及隊友造成難以估量的波及傷害。
如非必要,她是絕不會放任自己走到那一步的!
通過觀察,她發現此時離她最近的是空條承太郎,這讓她心裏安定許多。不過,雖說是最近,但是仍有差不多四五步的距離,要是眼前真的是他人偽裝的謝維利克,她還要想辦法讓自己跟承太郎更接近才行。
畢竟,現在的她和謝維利克,僅僅隻有一步之遙!
“嗬嗬。”
隻聽得眼前的謝維利克忽然發出一聲冷笑,而與此同時,瑪利亞也看見他臉上並不自知的錯愕——果然,這個人絕不是那個傻瓜謝維利克。
布洛·謝維利克才不會露出那種下流的野豬一樣的表情。
看來這位不知用什麽方法變做了謝維利克的人還有點本事,他居然連謝維利克本人所受到的製約也一並複製過去,放在這裏,與他而言是大大的不幸,這讓他一下子就在瑪利亞麵前暴露了,而本人卻毫無察覺。
不過對方也很快意識到“嗬嗬”兩聲應該是謝維利克本身的不足,因此他立馬閉緊了嘴巴,防止再度露出馬腳。不過再多的掩飾在瑪利亞麵前已經無用,她完全看破了這人的偽裝。
現在,她需要的做的就是一件事——搞清楚這個人的真麵目,或者說,搞清楚他到底是用了什麽偽裝手段。
因為他不僅複製了謝維利克不能正常說話的限製,本身居然還有一點兒謝維利克不為人知的小習慣。作為替身,瑪利亞對謝維利克了如指掌,她自然知道他喜歡下意識地用右手的小手指將自己的發尾一遍又一遍地卷起,然後再一遍又一遍地抹平。
而眼前的謝維利克,這時候正是做著這樣的動作,分毫不差,根本看不出和原版的一絲差別!
這是怎樣可怕的模仿和複製能力!
瑪利亞心想:這家夥會不會連記憶和替身都能夠複製?
要是這樣,這個人……瑪利亞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她遠沒有謝維利克那樣天真善良,也學不會他那種至死都充滿希望的傻氣,但凡有人要威脅到她,或者威脅到謝維利克以及謝維利克的夥伴,那就隻剩下一條路可走——
死亡。
隻有徹底的死亡才能夠保證萬無一失。
不過從她聽不見謝維利克心音這一方麵來看,這位敵人的功力也還沒那麽到家。他真應該感激自己的能力局限救了他一命,如果他真的知曉了一切,那麽瑪利亞是不惜化身高達都要將他殲滅的。
那麽,現在讓她看看,他偽裝成謝維利克究竟有何目的吧。
瑪利亞冷淡地收回腳,在地上踩了踩,揮揮手露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道:“算了,看你這笨手笨腳的樣子,走開走開,別擋著我的路。”
她一邊揮手,一邊衝著離得最近的承太郎打了個眼色,在她看來,機靈的承太郎一定能夠明白她的意思,知道這個謝維利克有點兒不對。
被強行驅趕的偽·謝維利克也並未露出不符合人設的表情,臉上仍舊是那傻傻的卻又帶著點惡意的笑容,看在瑪利亞眼裏,讓她的胃部都不由地翻騰起來。不得不說,就是皮囊再好的人擺出那一張臉,都會叫人作嘔。
可惜冷麵承太郎似乎神經短路,並未領會到瑪利亞擠眉弄眼裏的真實含義。他甚至還歪了一下頭,疑惑地問道:
“怎麽了瑪利亞?是哪裏有問題嗎?”
這一刻,淑女·瑪利亞幾乎想要尖叫。她被承太郎突如其來的靈魂一問打擊得搖搖欲墜,隻聽見她心裏在反反複複地說: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不是說好了有隊內語音的嗎?不是說好了打眼神的時候理解毫無障礙嗎?承太郎,你為什麽要把問題問出來?
這不該是你做出來的事啊,承太郎!
我真是看錯你了!
就在瑪利亞心電急轉,想著怎麽才能將這一點在偽·謝維利克麵前糊弄過去(以及把承太郎點醒——當然,現在她暫時不抱這一希望了)的時候,真正的謝維利克居然從甲板下走了上來!
布洛·謝維利克,他就那麽堂堂正正,毫發無傷地從甲板下,帶著一點午睡過後的微微惺忪,走了上來!
瑪利亞見到活蹦亂跳的本體自然是鬆了一口氣,但是此時真假兩個一旦碰麵,必然會引得那個偽裝者狗急跳牆,她想要在心中阻止,但是謝維利克步程太快,根本來不及了。
這下子,不需要瑪利亞小心翼翼地擠眉弄眼,大家也都知道事情不太對頭了。畢竟,兩個一模一樣的謝維利克他們還是長了眼睛能夠看見的。
“嗬嗬!”
真假謝維利克一相見,瑪利亞聽得見心聲的那個正牌頓時發出冷笑。隻見他猛地衝上前去,對著自己的俊臉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記老拳。
可是誰曾料到,那假的謝維利克居然格外輕鬆地腦袋一歪,身子一縮便躲了過去。不僅如此,他更是趁著彎腰的功夫,雙手朝前一抱,就要將謝維利克壓倒在甲板上。
“你怎麽回事,謝維利克,你打他呀!”
瑪利亞急得直跳腳,她不懂憑謝維利克的搏擊技術,怎麽會和敵人打得不分上下。
難不成敵人連這一部分也能偽裝不成?
果然,不多時瑪利亞心中便聽見謝維利克的震驚之聲:
他的搏擊路數居然和我一模一樣,這是怎麽回事?
不過他雖心中大震,但是動作仍舊又快又狠,哪怕那敵人和自己宛如同胞兄弟,他也毫不在意。就見他將手肘一縮,對著敵人的脖子就要來上一擊絕命打擊,那人竟也仿佛料到他會有此動作,俯身的動作一換,整個人竟是在謝維利克手肘攻擊成功之前如魚一樣滑了出去。
謝維利克雖是一擊不成,但是好歹恢複了自由之身,這時候他不敢輕敵,準備好好探一探對麵的底細。
就在他和敵人你來我往之際,承太郎忽然走到了瑪利亞身邊低聲問道:“哪一個是謝維利克?”
“呃,現在在飛腿的那個……啊,現在又在攻頭啦,你看得清楚嗎?”
瑪利亞沒見過幾次白金之星的正經戰鬥,因而雖然照實細說了真假,但是還是有幾分存疑。
不過很快,她就一點兒懷疑都沒有了。
就在她話音剛落的那一刻,白金之星猛地飛出,朝著敵人飛起就是一拳,打得那張屬於謝維利克的臉蛋都歪了半邊,然後那人猛地一咳,竟是連牙都被打掉了幾顆。
這一下可的確夠狠。
不過白金之星可不是愛放廢話的那一類型。他完全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認準了之後便是一串連打,隻聽得滿船的歐拉之聲響過,偽裝成謝維利克的敵人——
徹底敗北。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失敗的敵人滿腹委屈,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莫名其妙就輸在了承太郎手下:“要是我能用替身的話!可惡!”
“你,說的就是你!”
“你這家夥沒有替身嗎?”
這時候的他恢複了自己的本來麵目,不過因為被白金之星打得太狠,即使是本來麵目也看不出一點兒人樣了。他滿嘴都是血沫,卻還要堅強地質問謝維利克:
“你到底怎麽回事!”
我嗎?
謝維利克咧牙一笑,從背上拿下小白板唰唰寫:我幹嘛告訴你?
自己學藝不精咯。
敵人身受重傷又自取其辱,當下吐血。
瑪利亞摸了摸下巴,倒是覺得有點兒其他的想法。畢竟這樣好用的替身可不多見,用來偽裝可是再好不過了。
她想到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迪亞哥,或許能夠讓他幫個小忙。雖說這有點在規則的邊緣試探的意思,但是嘛,不去試探,又怎麽知道不可以呢?
“喂,謝維利克。”
瑪利亞可沒忘記自己的正事:“給我擦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