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自從澤維爾來訪以後,瑪利亞就對這個世界的設定有了模模糊糊的猜測。


  既然X教授能夠感應到替身使者的能量反應,那麽替身和變種能力之間多半有所關聯。


  在這裏,替身要麽是天生自帶,從小覺醒,要麽就是被一箭紮出來的。


  而箭矢,說到底也隻是由很久很久以前那顆天降隕石所打造出來的東西。那隕石上自帶外太空病毒,沾之即死,但命硬活下來的人,就能成為替身使者。後來有人為了更好地發揮病毒作用,才將箭矢造了出來。


  瑪利亞猜測,其實那些箭矢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被頻繁使用過,隻是因為後來致死人數過多才被封存入地。


  世界上第一個變種人天啟,出生於埃及;而後來被挖出的那六支箭矢,也是在埃及。這其中,到底是偶然,還是相關?


  變種能力和箭矢之間,恐怕也和替身能力與箭矢之間的關係,差不了太多。或者說,變種能力或許是一種被箭矢所激發的、較為穩定的、能夠隨著DNA傳承下去的能力。


  如果真相的確如此……瑪利亞不敢想象,在箭矢的推動之下,這個世界將會迎來怎樣的巨變——每個人,都會由普通人,變成變種人。或許這種進化將會持續百年甚至千年,但是,它的最終結果,已經注定。


  不過……


  瑪利亞看著樓下和喬納森討論到底要不要上澤維爾天才少年學校的小小甜甜圈,一下子就被無辜天真的小孩給治愈了。


  她將滿心的糾結拋之腦後: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她這麽小一隻,何必如此費力操心呢!

  今天的天氣算不上好,從早上開始,天就一直陰著。他們的房子麵朝南,南邊的天黑得像要滴出水來,雲層肉眼可見的很厚,而且聚積在一起,隱隱有雷聲低鳴。


  布洛·謝維利克出門買菜的時候帶了把傘,不過到了還是沒用上。這天氣似乎是在醞釀,還沒到時候,一滴雨也不肯下。


  到底在醞釀什麽呢?


  布洛脫了外套放到玄關的衣帽架上,天氣冷了起來,沿海吹過來的風也多了鋒利,少了溫柔。


  他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忽然感受到兩股來自背後的、充滿審視的視線。那視線並不友好,而且極為冷酷,但是要真論敵意和惡意的話,也不算太多。很奇怪,又很複雜的視線。


  冷冷的,針一樣紮在布洛的背上。


  下意識的,他就打開了雲淡風輕。說他這是作為一個替身使者最基本的戰鬥本能也好,說他小心謹慎,處處當心也罷,反正在打開外掛以後,布洛的確感覺到生理和心理都輕鬆不少。


  這時候,他才慢慢轉身,看向視線來處。


  費爾博士,或者說,漢尼拔·萊克特,正插著口袋,站在街邊的拐角處,平靜冷酷地看著他,看著那棟自己被逮捕的屋子,看著那個當時簡陋至極的陷阱。


  雙方視線交匯的那一刹那,布洛感受到徹骨的寒冷和可怖。那雙顏色從未改變過,偶爾有些深淺變化的紫色眼眸,直直地,毫無感情地盯著他。


  沒有人出聲,但是頭頂上卻忽然響起了一聲炸雷。緊接著,沒有任何遞進變化的,大雨滂沱。


  雨霧打斷了雙方的對峙,布洛看見那個消瘦的身形在對麵漸漸成為陰影的一部分。等到他帶上門,前去查看的時候,街角隻剩下一個小小的,馬上就被雨淋成與周圍地麵一樣潮濕的石板麵。


  濕潤的石板在大雨中被打得劈啪作響。


  喬魯諾,你還是去澤維爾那邊試一試吧

  布洛濕漉漉地推開門,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喬魯諾入學的事宜。他明白這地方未來不會太太平,即使不能解決,他也要盡快、盡可能地將危險控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漢尼拔·萊克特,絕不會善罷甘休,這事實在那雙宛如看動物一樣無情的眼睛裏顯而易見。


  喬魯諾一向是個聽話的好小孩,但是最近他在瑪利亞的教導下正學著努力表達自己的想法。因而謝維利克剛一吩咐,他就噠噠噠跑過來,臉上寫著正經和稍稍的疑惑開口問道:


  “布洛為什麽改主意了?”


  他仰著頭,兩顆大眼珠子忽閃忽閃。


  布洛幫他拉開桌邊的兒童椅,護著他坐上去,也擺出一副平等對待,促膝長談架勢:


  有人盯上我們了,喬魯諾

  布洛並不準備掩蓋事情的嚴重性,反而因為喬魯諾的早熟,將事情說得格外具體和細致。他從之前的鑒定事件講起,講到費爾博士被捕結束,說完看見喬魯諾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不滿地噘了噘嘴:


  “為什麽他能夠逃出來?”


  “是因為還沒有引渡到國內嗎?”


  總有些人意識不到真正的魔鬼長什麽模樣


  布洛推測,大概率是意方疏忽,否則無法解釋一個手無寸鐵的男人如何在重重警力監管之下不驚動任何人地出逃。畢竟食人魔這個可以算的上震驚世界的罪犯,無論在哪裏都能夠引起一片轟動。


  但凡他有一丁點兒異動,都會使外界興致勃勃地分析許久。


  而最近,顯然沒有任何相關的新聞,甚至連小道消息都沒有。


  所謂的正義與自由的喉舌,仿佛全都在裝聾作啞。


  沒有入獄報道,沒有人物采訪,平靜的新聞裏也像剛剛的天空一樣醞釀著。不過布洛這回知道它們在醞釀什麽,它們在為即將到來的,毫發無損的食人魔越獄做準備。


  “但是,我覺得他不會在現在對我們下手。”


  喬魯諾有理有據,兩隻白白的小手在桌子上輕輕的,很有風度地比劃著:

  “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更換活動場地以及活動麵目,他已經將新的身份暴露,最好就是重新再換一張臉生活。”


  “而且,一旦對我們出手,他逃跑的時間將會大大減少,這對他這種自利的人來說,是很不劃算的。”


  “所以我猜測,他多半會將這份仇記在賬上,多年以後等到人們的熱情消退,再來重新清算。那時候,不僅方便使用不同的身份行動,而且不會暴露他自己,不會將懷疑引到‘漢尼拔·萊克特’身上。”


  布洛點點頭,他覺得喬魯諾不愧是天天接受博士教導(空條承太郎偶爾也會給他上上課)的小孩,思路清晰,眼界開闊,更難得的是,他不會因為未到來的危機而產生不合適的恐慌。


  但是也不排除他自身發生了異變

  自從看見過波爾波用替身毫無顧忌地使用箭矢以後,布洛就對未來的局勢不太樂觀。從多比歐的這一舉動來看,他多半也是個替身使者,而替身使者之間,最忌諱的就是一無所知的戰鬥。


  在事情還未出格之前,布洛決心不與多比歐發生任何可能的衝突。當然,最重要的原因並非替身使者,而是……


  他也好久不知道多比歐人在何處了!

  那家夥,似乎在某一天忽然領悟了神隱的奧秘,無論是身份還是活動蹤跡,全都在社會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是記錄被燒毀了,就是根本沒有留下真實記錄,要真去尋找這樣一個人,恐怕花費的時間與精力不比戰鬥要少多少。


  對此,布洛·謝維利克也隻能暗歎一聲算他狠。


  這時候,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如今與多比歐神隱狀態的相似之處,也就造成他後來對發生的一切都一頭霧水,滿頭問號。


  雖然這種猜測有些離奇,但是我得說,萊克特可能會變成替身使者


  話是這麽說,其實布洛心裏是有八分肯定的。畢竟大名鼎鼎的食人魔,這樣一個本身就聰明冷酷到極致的人,波爾波怎會放過?換位思考一下,他肯定是要想盡辦法混進臨時看管處,給萊克特來上一箭的。


  替身,乃是人精神力量的體現。


  漢尼拔·萊克特如果當真受了一箭,覺醒的可能幾乎是百分之百。


  “什麽是替身使者鴨?”


  喬魯諾歪頭,甜甜圈劉海一晃一晃。


  ……瑪利亞沒跟你講過?

  “沒有。”喬魯諾搖搖頭,他對這種忽然出現的未知充滿了興趣,“她隻說我將來會很厲害。”


  但到底是腦袋厲害呢,還是成就厲害,她也沒說個清楚。


  “這個嘛。”


  瑪利亞從樓梯上滑下來,到了一樓的扶手處輕輕一躍,靈巧又穩當地擺了個行禮的姿勢落地。喬魯諾很給麵子,啪啪啪地拍起了小手,節奏上卻很不走心。


  “我覺得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現在,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亞子。”


  “作業都沒做完,還有時間考慮替身?哼哼,絕對不可以!”


  “你看看花京院、波波和阿布德爾,哪一個不是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好好的?有誰小小年紀就要思考替身使者之間的複雜錯亂關係?”


  “你,趕快做卷子去。”


  瑪利亞今天是嚴厲模式,盡管方才被喬魯諾的笑容治愈過,但是應該督促的事情絕不放鬆:

  “上回馬文給你寄的卷子被你燒了,喏,這回又來了。”


  瑪利亞手裏拿著新鮮熱乎,剛從根號二腳上取下來的試卷。大抵是馬文也發現了根號二並非虛胖而是實肥的事實,近來天天寫信,力圖要讓自己的貓頭鷹恢複當初英俊瀟灑的體態。


  這回的卷子不是一張,而是十張,厚厚一遝拿在手裏都很有分量。她是不知道馬文哪兒來的這麽多時間,不是說魔藥學很難,要好好鑽研嗎?

  被罰勞動作業的馬文攪拌著坩堝時忽然打了個噴嚏,緊接著,坐在辦公桌後麵批改學生作業的黑衣教授就抬起那張有些憔悴和陰沉的臉龐,張開他那張用毒液鑄成的利嘴譏諷道:


  “我真不該期待您作為一個助手能夠做出什麽有實際價值的幫助,但是您能不能告訴孤陋寡聞的教授,往坩堝裏丟鼻涕是個什麽意思?”


  馬文擦了擦鼻子,滿臉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躺平任嘲:

  “沒啥,我錯了,我馬上改。”


  一邊說著,一邊把已經報廢的一鍋……魔藥(其實是湯)倒進了牆角的銷毀處,隻聽得一聲聲嘩啦啦亂響,批改作業的教授眉頭皺得打結,但是看了看手下的一份還不錯的論文,終於沒再損人。


  這回的處分還要算在瑪利亞頭上。


  要不是她寄了螺螄粉,他會一時心血來潮煮東西?

  要不是他心血來潮煮東西,他會拿出坩堝?


  要不是他拿出了坩堝,他會被愛坩堝如命的斯內普教授逮個正著?關鍵是,斯內普像席卷的黑風一樣衝過來時,他正往鍋裏麵加酸筍……


  本來隻會是三天的勞動,在酸筍的幫助之下,成功進階為半個月。


  每每帶著一身的怪味走回寢室,馬文都無語問蒼天:為什麽,就我的命這麽苦!

  瑪利亞哪裏知道,馬文過得這樣辛苦呢!

  她還冷冷地想:合著鑽研著出卷子呢,時間倒還挺多。


  喬魯諾甜甜一笑,兩隻小手捧著腦袋裝傻:“可是我才三歲哎,我看不懂。”


  “真的嗎?我不信。”


  瑪利亞拎著小孩上了樓,把他丟在厚重的紅木書桌前邊讓他自個兒學。末了,還記得囑咐他:


  “馬文真的很關心你,喬魯諾。”


  “如果你這次還把卷子燒掉的話,等到他放假回來,可能迎接你的就是一百張了。”


  喬魯諾抓著鉛筆的手微微一顫:為什麽世界對我這個小孩如此殘酷?!


  “我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呢,瑪利亞,我真想好好謝謝馬文,謝謝他對我如此厚望。”


  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喬魯諾麵對著整整十張試卷,流下了悔恨的淚水:當初,有一份單純不做作的試卷擺在我麵前,我沒有珍惜,直到失去它,我才感到追悔莫及。


  十張……好多!好難!


  喬魯諾咬了咬筆頭,但是很快又覺得這樣的行為不能算是“紳士”所為,便噘了噘嘴,看看上麵沒有牙印才放心。


  馬文的愛真的太沉重,他真的承受不來。


  為什麽世界上會有人覺得三歲小孩就能做出群論鴨!他其實連連續性都不會證明好不好!

  揠苗助長,這就是□□裸的揠苗助長!

  瑪利亞下了樓,重新和謝維利克討論起萊克特的問題。她是沒想過當初的樂於助人還能引起這樣的不可控後果的,虧她還為自己成了逮捕漢尼拔的一份子而得意了三天!


  不過,話說著說著,忽然就被憤怒的瑪利亞引到了一個奇怪的方麵——


  “我們找人把他捉起來,投放到那邊去吧!”


  瑪利亞咬牙切齒,充滿著不加掩飾的憤恨。


  布洛·謝維利克是唯二知道她可以出入一個神奇世界的人,不過平常他們對話,都是用那個世界來指代。


  “我記得之前也投放過好幾個DIO的手下進去,不僅沒出事,還讓世界發展得更快了呢。”


  布洛對此保持觀望態度。既然瑪利亞說的那個地方已經自成一體,驟然投放一個外人,還是一個很壞的外人進去,難保不會出什麽差錯。


  萬一殃及了那世界裏的普通人,豈不是罪過一件?

  “真的,我們把他放生掉好了。”


  瑪利亞說得像是要把什麽危害社區安全的不安分寵物放生到野生環境,她越想越覺得可行,心裏正得意著,忽然就感覺到一股來自那個世界的意識感念。


  那個世界說:哼哼,來吧,我就需要這樣的居民!

  哇,這麽好的麽?

  瑪利亞眼睛一眯,意識到事情並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樣簡單。


  既然世界意誌都開了口,她幹起壞事,不,是幹起好事來就底氣充足。不過,連祂都忍不住點讚,想必那個萊克特,是真的成為了替身使者吧。


  而祂,正需要能量充沛的居民來為自己的發展貢獻力量。


  嘖嘖,瑪利亞搖頭晃腦,準備暗中敲詐一筆。


  敲詐的第一步,她拿出黃頁,撥通了威爾·格雷厄姆的電話。


  我打不過,但是可以告狀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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