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布洛·謝維利克是被鹹鹹的海水給嗆醒的,結果醒過來以後,卻接收到身邊一圈兒人(?)的疑惑眼神,男女老少的臉上都寫著心疼和“這孩子怕是傻了。”


  ……


  他直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那些人全都遊在海裏,充分利用了廣闊的海洋空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一點兒沒浪費。而且他們並不是都擁有雙腿,身上還有類似魚鰭的部位。


  布洛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腿沒了,隻剩下好大一條黑色的魚尾巴。如果忽略這是一條長在自己身上的魚尾巴的話,其實還挺好看。光澤度很高,鱗片整齊且大小適宜,尾部紗扇一樣展開,幾根黑色的骨撐著幾近透明的鰭。


  哦,這是到了小羅賓的世界了,大概。


  布洛動了動尾巴,在眾人看智障的眼神裏上下顛倒翻了個大大的滾兒。


  這尾巴怎麽回事?


  一點兒也不聽話的!

  布洛上回來還是個正正常常的人類,結果這回卻有幸成了稀少族群的一員。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時間,要是按照上個世界的規律,應該是小羅賓回歸以後,但主角成功之前。


  ……唔,這個世界要讓參賽選手們完成主角任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吧。先不說戰力問題,就說現存的古代兵器——天王,唉,沒有主角命還是別攬瓷器活了。他們都不夠那東西一炮轟的。


  他這邊想著呢,那邊聖杯開始發布本次世界的任務了:


  本次任務目標:查明人魚族處境艱難的原因或者幫助人魚族獲得話語權


  還有的選的?

  大概是聖杯自己也知道這世界難度係數忒大吧。


  布洛微微一笑,一張嘴卻又被嗆到了。一個可愛的金發小人魚晃晃悠悠遊過來拍拍他的背,努力讓他順過氣。


  咦?

  布洛感覺自己似乎看見了眼熟的……甜甜圈,等等,不會是——喬魯諾·喬巴拿你怎麽在這兒?!

  “嗨,布洛。”


  喬魯諾衝他眨眨眼,很新奇地從嘴裏吐出一連串的泡泡。他見布洛狀態轉好,就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了人(魚)群裏,那邊頭發稍微長了些,長到肩膀的櫻正笑眯眯地和他招手。


  “我們想來玩一會兒會兒。”


  櫻說起話來一向都是細聲細氣的,甜甜的,軟綿綿的。


  布洛想起上一回她就是用這樣的聲音給自己的腿來了個壁咚。那種強烈的反差他再也不要經曆第二次了,一點兒都不萌!

  “瑪利亞說我們睡覺的時候可以來的。”


  喬魯諾很認真地解釋自己和櫻絕對沒有玩物喪誌,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逃課。


  行叭

  來都來了,還能咋的。他又不是聖杯,沒權利把人拉進來、送出去。


  那我們去吃點兒特產好了!

  布洛發現了一個新的交流方式:他可以吐出不同形狀的泡泡,而字母本身形狀就不複雜,因而隻要有耐心,他就能和人進行正常的溝通,還用不著小板子。


  真棒。


  之前來這邊世界,他的經曆格外苦逼。自身除了基礎體術啥也學不會,又不能吃惡魔果實,完成任務的希望根本就不存在。


  不過好在他後來另辟蹊徑,決定從最基礎也最重要的民生方麵入手,對整個世界的生活方式進行潛移默化的影響。


  因而他雖然沒什麽戰鬥力,但仍舊是很受大家歡迎噠!


  這回恐怕不會是他來過的那一個了。畢竟他當時對世界線造成的改變過大,最後是被忍無可忍的世界意識給丟出去的。


  那個世界意識肯定不會歡迎自己再來一趟。


  人魚們的聚居地雖在深海之下,但是因為他們的勤勞和巧手,將其變得美輪美奐,恍如仙境。兩個小孩一路上雖不至於吃驚地張大嘴,但是讚歎之聲就一直沒有停下過。


  而且長得好看的兩個小人魚很受魚類的歡迎,經常有小魚遊過來偷親一下再溜走,狡猾得不行。


  被偷親得多了,喬魯諾和櫻捂著自己的紅臉蛋躲都躲不過來。


  布洛看著兩個小孩咯咯直笑的樣子很欣慰,感覺瑪利亞也算是做了件好事。雖說這時候人魚在世界上的地位仍舊不算高,肆意買賣殺害都是常有,但是這個海底,是貨真價實的世外桃源。


  每一個年輕人魚的臉上都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純真。他們也很喜歡可愛的小孩,時不時遊過來給他們懷裏塞兩個果子,然後趁著他們道謝的時候摸摸他們的頭發再遊走。


  在沒有任何其他外人入侵的時候,這個地方是安寧和諧的。最起碼,表麵上是安寧和諧的。


  衛宮切嗣一睜眼,就看見欄杆外邊一個肥頭大耳的人在自己麵前吐了口痰。


  豬一樣的男人沒仔細看他,拿了根牙簽剔了剔牙。差不多有三四分鍾的樣子,就看他把牙簽從嘴裏麵“呸”一下吐出,體內發出一聲很響亮的呼吸聲,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房間裏也就在他開門的那一小會兒有了一絲光線,門關上,那光線便越縮越小,直至消失。


  哢噠。


  是上鎖的聲音。


  衛宮切嗣沒有急著動作,他這副身軀五感敏銳:這房間裏還有著其他人。不過呼吸聲聽起來又微弱又平穩,大概不是昏迷,就是入睡了。


  等到外邊叮叮咣咣的聲音也停了,他才緩慢靠著欄杆起身,仔細打量這一回合的身體。


  手腳俱在,隻是上麵各長著大小不一的魚鰭。他抬手摸了摸臉,發現臉上也是一樣,甚至還長了類似鯊魚腮部一樣的東西在耳側。


  這是一具強壯、健康(生理和心理都很健康)的軀體,不過在到來之前,原本的主人已經因為飽受打擊而渾渾噩噩,選擇了放棄自己的生命。


  家人俱亡,汙名在身,自由難覓,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生,開始了一小段就已經結束。


  聖杯這次選擇的都是與之經曆大概相同的魚人。他們是懷著希望到人類社會去闖蕩的,可是最終人類世界帶給他們的,隻有傷害和永遠都無法償還的痛苦與罪孽。


  他們相信過人類的善良,也曾和夥伴遨遊於大海之上。


  可是當天龍人的鞭索落下來的時候,沒有一個能夠逃脫得掉卑躬屈膝的下場。因為不願意卑躬屈膝的,隻有死路一條。


  每一位參賽選手的處境都是大同小異:被困、危險,還有通緝。


  這一次,聖杯難得有了些良心。就如同英靈現世會由聖杯灌輸一切常識一般,每一個參賽選手也被聖杯灌輸了有關此世界的所有人類共識。


  其中,也包括,對人魚的偏見歧視以及打壓。


  衛宮切嗣感受著身體本來的力量,想自己在缺失武器的情況下該如何對敵。不過……他冷冷地看著眼前將鐵籠蓋了一半的髒兮兮的布,視線透過偶爾因晃動而從遮蔽物後展露的狹小舷窗,外麵黑沉的天空沒有一絲月光。


  他之所以知道到了晚上,是因為聽見那肥豬方才出門時嘴裏麵的嘟囔。這種腦滿腸肥的人除了進食還會想什麽?就連指縫裏都還留著食物的殘渣。


  這個世界,他既造不出、也用不來重量級的武器。他是個殺手,對一切可用的冷熱武器了如指掌,但是他不可能在缺乏條件的情況下將那些東西造出來。


  而且即使是造出了常用的武器又有什麽用處呢?


  在這裏,先不說那些擁有所謂“惡魔果實能力”的果實能力者,就光是那些神乎其技的體術高手,都不會為熱武器所傷害。


  麵對聖杯給出的兩個選擇,衛宮切嗣想了很久。


  選項一,查明處境艱難的真相。


  因為人類的個體差異性和排外性,歧視天生就是存在的,且難以根除,隻能靠法律的約束與道德的規範。但是整個世界的人都對同一個種族排斥、迫害至此,顯然不可想象。


  毫無疑問,其中必然有掌權者的參與和推動。


  所以,選擇調查真相,就意味著走上一條更為艱苦更為危險的道路。但同時,隻要完成任務,報酬或者說評分,也必然會在良好以上。


  選項二,提高話語權。


  這是一個相當寬泛,可以自由發揮的選擇。話語權,可以是經濟上的,也可以是精神上的,甚至可以是武力上的。隻要讓別人認同即可,無需考慮其他的幹擾。


  這很適合耐心不足,細心也欠缺的選手。


  但是,恐怕要得到良好以上的評級,非得將話語權提高到平級才行。


  好不容易有了個正常的身體和腦袋,衛宮切嗣這一次很是謹慎。


  這艘運“貨”船已經航行了一周有餘,再有一周預計就能到達“交易場",到時候才算銀貨兩訖。


  他的逃跑準備時間,有且僅有一周。


  這個開局,是在逼著他選擇第二個選項。從腦中知識來看,人魚族處境悲慘的真相與幾百年前的變故有關。而要解讀百年前的真相,非要有來自奧哈拉島的曆史學家不可。


  船是開往聖地瑪麗喬亞的。畢竟所謂的天龍人們不僅需要美麗的人魚姑娘,也需要強壯的人魚勞工,不,應該說是奴隸。


  他們這批貌不驚人但是都身強有力的魚人,將要被送到不願意和低賤的庶民呼吸同一片空氣的天龍人跟前,任由他們挑三揀四。要是選上了,就要任其驅使,沒選上,隻能落到最下一層,成為公用的苦力。


  成為可以隨時替換,無需擔憂損耗的苦力。


  而去往聖地瑪麗喬亞,隻會離奧哈拉島越來越遠。


  並且,就在十多年前,奧哈拉島已經不翼而飛。


  世界政府蓋章為“正義對惡魔聚集的島嶼的懲罰”。這就意味著,如今他想找人探查真相,成功性都微乎其微。


  看著黑黢黢的室內,衛宮切嗣心底不由地湧上一股沒什麽用的疑惑:

  聖杯……該不會是對我有意見吧?

  …… ……


  本想出聲指責他這種無端揣測,肆意抹黑的聖杯想了想,感覺有些不打自招、欲蓋彌彰的意思,就默默地憋住了沒出聲。


  反正隻要祂不承認,一切都隻是衛宮切嗣的猜測。


  為了一周內順利出逃,衛宮切嗣準備觀察一下同一艘船上的其他“貨物”,看看能不能拉點兒魚人做同伴。


  同樣的,他也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裏,為將來的“提升話語權”做準備。如果非做不可,他就隻能貢獻一些武器設計思路了……畢竟從古至今,武力總是最有力的“話語權”。


  哦,對了。


  衛宮切嗣在眼睛適應了黑暗以後,抬起右手看了看:三劃令咒居然還在上麵。


  聖杯這家夥,不知道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令咒明明都已經沒了用,還要刻在手背上。幹什麽,以示自己的與眾不同嗎?


  衛宮切嗣暗自想了一會兒,心裏麵對聖杯的鬼鬼祟祟表示不滿。緊接著他又想起上回結算的時候,觀看室裏麵擠擠挨挨的一大堆英靈們。之前是他錯過了機會,這回怎麽說也要快在人前,當斷則斷才是。


  因此他一下決心就在心裏麵以穩定而稍快的頻率呼喚聖杯,問祂自己能不能召喚英靈。


  嗬,不能召喚本來的英靈也挺好。反正他也知道騎士王和自己的確相處不來。既然如此,一拍兩散反倒是個好結局。


  本場比賽無法召喚英靈

  聖杯相當的鐵麵無私,不管選手們的心情好壞,就是要把真相如實告知。


  這回的世界可不比之前。即使有空子可鑽,那空子也是非常之小,非常之細微的。這種情況下祂能把此地用作比賽場地已經很了不起了,這些人還想著占便宜!

  可惡!


  果然人類沒有一個好東西!


  聖杯心中憤憤,感覺內部都開始滾動沸騰起來。


  可憐衛宮切嗣上一場錯過了召喚(因為他自知自己的處理方式恐怕不會讓英靈喜歡),這一場又不能召喚。


  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想要的時候它偏不來,不需要的時候它往你麵前塞。


  當然衛宮切嗣是二者皆無,口袋空空,除了手臂上三劃淪為文身的令咒。


  “人魚啊……”


  圍觀室裏的英靈們對人魚都很感興趣,這種半人半魚的生物,身上總是籠罩著殘酷、美麗與神秘。


  雖然參賽選手們都不是他們想象中那種人魚。


  想象中嘛,應該是那種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是魚尾的安徒生童話式美人魚。


  “看起來這回的時間不會太緊了。”


  阿爾托莉雅看見衛宮切嗣這回是個正常魚,心就已經放下了一半,還有一半提著,純粹是因為她一向是要提著半顆心的。


  這一次,恐怕戰線要無限期拉長了。畢竟聖杯頒布的兩個任務想要完成都非一日之功,弄不好,待個十年八年都是很有可能的。尤其是選擇了後一個選項的選手,十年八年或許才是剛剛起步而已呢。


  真好。


  阿爾托莉雅張嘴接受來自瑪利亞的投喂,眯著眼睛享受現世的各種美味:時間越長,他們圍觀的機會也就越多嘛。現世的好多新奇玩意兒她還隻聞其名,不知其真麵目呢。


  就讓衛宮切嗣自己辛苦去吧。


  瑪利亞一邊吃東西一邊嘀嘀咕咕,把吐槽禦主的小話說得頭頭是道:

  “真不知道那些魔術師長的什麽腦回路。”


  “到底英靈和他們有什麽關係?”


  “從曆史發展的角度來看,我們是為了人類世界的長久平穩存在而奉獻成為英靈的,又不是因為什麽人吹了兩句,就哐嘰一下和阿賴耶成了統一戰線好嗎?”


  “先後關係給我搞得大大的錯!”


  “是我們先被承認,然後才有無數宇宙交織而成的傳說。”


  瑪利亞越說越氣憤,手裏麵卻還不忘了給自己、給騎士王,還有給蘿莉哈桑塞吃的。


  “唔,你說的對。”蘿莉哈桑含糊不清地表示讚同,反正在她看來,隻要是瑪利亞說的,就沒有不對的可能性。


  “所以說那些魔術師真是好笑!”


  “自己有了點兒能耐,就想著操縱這個、操縱那個的。”


  “誰要當他們的免費工具人啊?”


  “交易不成立好嗎?”


  瑪利亞感覺這個世界的邏輯非常神奇:聖杯蓄滿了能量,無處釋放,所以用聖杯戰爭來滿足勝利者的願望。


  ???


  能量蓄滿很好啊,不能給沒有能量的宇宙分一點兒嗎?

  留著能量百害無一利,除了會大大加快宇宙熵增以外,沒有其他的用處。


  但要是和她做交易,把能量給她,由她再為其他宇宙力挽狂瀾於既倒,將那些瀕臨破碎的宇宙再續個幾百億年豈不是善事一件?

  結果這裏的世界意識祂就不!


  他給自己搞了個代行者,就是抑製力。而抑製力這家夥偏心得要命,隻管人類,不管其他。


  那其他的生物就活該狗帶咯?


  什麽抑製力的代行者,什麽英靈,全都是抑製力搞出來的東西。


  對於聖杯戰爭,祂不僅不加以製止,還暗中給予幫助。


  祂到底在想什麽?

  當真覺得光憑人類這一種生物就能消化每一次積攢的龐大能量嗎?

  這不是笑話嘛!


  “會魔術了不起嗎?會做聖杯了不起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麽壞主意。”


  “比如說那個遠阪時臣,嘖嘖嘖。”


  “他們這種老牌魔術師家族,想取得聖杯肯定不是為了拯救世界。”


  瑪利亞抬眼看了看整天除了看戲還是看戲的英雄王吉爾加美什,心裏有些發壞,故意賤賤地問他:

  “你知道遠阪時臣的計劃是什麽嗎?”


  “難道每一個雜修的思想都還要本王來關心嗎?”


  那我可不就要過勞死了?


  吉爾伽美什的麵無表情就是最佳的嘲諷臉:“如果你想說,那就快點兒說。”


  他指指屏幕,示意自己還要接著往下看。


  “嗬。”


  瑪利亞也學著他的樣子嘲弄道:

  “真可憐。”


  “要不是聖杯換了比賽方式,將來某人被迫自殺都有可能呢。”


  好哇,你這小姑娘!


  吉爾加美什眉頭一挑,話也不說就準備發難,身後的寶物庫之門都已經開始發出金閃閃的光芒。


  “不信你到時候問他。”


  “蟻多咬死象咯。”


  瑪利亞咧咧嘴,衝吉爾加美什聳了聳肩膀,一點都不怵他:“能給俺講講您的雜修定義嗎?”


  “如果與你有著同樣思維方式的人類在你看來是雜修,那麽你自己又是什麽?”


  “我對你們這些下巴朝天的人一直都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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