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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神都血雨腥 第十二章:山雨將來日,大風滿京都。

  時光冉冉,沈烏逞兔,已近九月。京城無端刮起了大風,漫都是黃沙。放眼望去,整個空都一片灰蒙蒙。但隨著太白劍客與錦衣衛指揮使陸炳一戰臨近,盡管氣肅殺,無數江湖人士還如過江之鯽,蜂擁而來。


  這日,徐府也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徐姓雖然算不上大姓但在整個中國還是有不少,嘉靖年間最出名的兩個徐姓人物非徐階與徐渭莫屬。兩人一老一少,一在朝一在野,一在北一在南,起來二人沒什麽關聯,但真論起來還是有些關聯。


  籠統的,兩人都是心學門人。


  起心學,不得不提一下儒家自朱子後,能稱得上聖人的怕隻有王陽明一人。王陽明提出了與朱子傳統理學決然不同的心學,此時心學雖然不為正統,但心學門人卻遍布下。


  就如眼前這個莊稼漢般的男子,江湖人稱江西大俠的何心隱,他正是心學門人。


  若不是為鏟除嚴嵩父子,何心隱怎麽也不會踏入這徐府。他寧願去陪那窮酸的徐渭以白水當酒喝,也不願意陪眼前這位看似道貌岸然的老者喝上等好茶。


  老者姓徐,名階,同道喚他為徐華亭。看起來衣著打扮平常,像一介教書老先生,但起來其權勢之盛,在朝除了嚴嵩父子外,無人可比。嚴嵩貴為內閣首輔,他是次輔,近年來嚴嵩年事已高,他更是簡在帝心,承蒙嘉靖皇帝恩寵。


  看起來,他如今羽翼已豐,隨時都能扳倒嚴嵩父子。但徐階明白,想要除掉嚴嵩,必須鏟除兩個人,這第一個就是身兼三孤三公的錦衣衛指揮使陸炳。


  按理,陸炳算不上嚴門中人,甚至因為與其亦師亦友的沈煉而與嚴嵩父子心生間隙。但偏偏嚴嵩父子二人為非作歹多有陸炳參與,嚴嵩若倒下,就如拔蘿卜定然會帶出一身泥,陸炳怎麽也逃不掉。所以,若有人對付嚴嵩父子,陸炳終究會站在嚴嵩那一邊。


  而嘉靖皇帝心中最寵信的人當中陸炳肯定能排在前幾名,畢竟兩人不僅是兒時玩伴,陸炳也救過嘉靖皇帝的命,不然何以宮中禁衛都由陸炳掌管。


  第二個則是嚴嵩的兒子嚴世蕃,別看嚴世蕃相貌醜陋,身材肥胖,甚至瞎了一隻眼睛。但他才思敏捷,而且還能代他父親寫一手好青詞。嘉靖皇帝每次修行時都會燒青詞給神仙,而能寫好青詞的大臣多受他看中,比如嚴嵩,徐階,還有後來的內閣大學士李春芳。


  何心隱所來何事?

  兩人都是見慣風雨的人物,雖然心知肚明,但偏偏不會直言而出。畢竟,錦衣衛遍布下,縱然是身為內閣次輔的徐階也不敢肯定,他的府上沒有錦衣衛。


  “江南戰事如何?”


  “一片糜爛,先是倭寇流劫潮州,福建多地又發生起義。當然,下麵人如何淒苦也不影響你們這些在朝的人喝茶。”何心隱的話裏帶刺,隱隱帶著嘲諷。但卻是很明白地告訴徐階,這次太白劍客約戰陸炳無論成敗,都不會牽扯到徐階。


  徐階麵色凝重,歎了一口氣:“整個大明朝都風雨如晦,哪裏又有淨土。前陣子俺答汗又攻擾宣府,如今整個京城都草木皆兵,你這一身行頭該換上一換,莫讓人當賊子抓了去。”


  他這話卻是在提醒,錦衣衛早就布下羅地網,太白劍客莫不要沒到重陽之日,就顯露蹤跡被錦衣衛圍攻。


  “何某一介莊稼漢,哪需要換什麽行頭。倒是你們朝廷當政之人,常常失信於官民,我來時可聽南京振武營因為克扣軍餉導致軍變。”何心隱的意思很直接,行蹤問題不用考慮,隻是擔心那陸炳會不會失信,重陽之日不應戰。畢竟其身居高位,何苦與江湖莽漢拚個生死。


  就在何心隱這般擔憂的時候,也有人如此問陸炳。


  “雖然那太白劍客肯定不是師父的對手,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師父你又何必為了這區區下第一的虛名與之交手?”話的是一位青年,長眉如翼,正是葉希鵬。


  而在他對麵是一名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正持筆而書。潔白如雪的上等宣紙上,筆走龍蛇,赫然是四個大字:下第一!


  中年男子這時才抬起頭來,相比於葉希鵬,此人眉短如刃,臉瘦如削,整個人就如同一把刀般,縱然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柄,此人鋒芒之盛,亦令人凜然。


  這人正是身兼三孤三公,朝堂第一高手,錦衣衛指揮使陸炳。


  “下第一,虛名?”陸炳哈哈一笑,“希鵬呀希鵬,你可聽過名不正言不順?”到這他微微沉吟,繼續道:“昔年劉備若不是中山王之後,豈有臥龍鳳雛來投?”


  葉希鵬神色微變,心道:“難道師父要造反?”


  那陸炳見他神色頓知他誤會了,笑道:“我要的這個名可不是你所想的名,江湖之大,若無下第一之名,怎能聚攏群雄,為我錦衣衛之爪牙?”


  葉希鵬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如此。但是,他還是不明白,不由問道:“師父,我們錦衣衛遍布下,肩負朝廷重任,又何必去參與江湖之事。”


  陸炳的眼神瞬間深邃了起來,他想到嘉靖皇帝的身體是江河日下,也不知道何時就會駕崩。到那時,一朝子一朝臣,換了任何皇帝都不可能讓一個不是自己心腹的人去掌管錦衣衛乃至皇宮禁軍。


  若暫時無法更換錦衣衛首領,那新任皇帝怕隻有以另外一支隊伍來轄製錦衣衛,而大明朝類似的組織除了錦衣衛還有東廠。


  隻是這些話就算葉希鵬是他的關門弟子,他也不可能與他聽。隻是淡淡道:“昔年石指揮使在位,錦衣衛一直屈居東廠之下。若不是聖上厚愛,錦衣衛也無如今之權勢。若有一我退位讓賢,東廠怕會卷土重來。”


  到這,他直盯著葉希鵬的雙眼:“我那幾個犬子都不堪大用,希鵬,等我奪下這個下第一的名頭,我要交給你一個任務。”


  葉希鵬連忙屈身施禮道:“師父多慮了,師父定能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就算哪想清閑了,陸師兄他們都能扛起錦衣衛的重擔。當然,師父交代的任務希鵬誓死也會完成。”


  陸炳卻遲遲沒有話,反而提筆將下第一前麵三字劃去,大筆一揮,在一字後麵寫上了三個大字。


  “起來吧!”


  葉希鵬站起身來,朝那白紙上看去,心頭不由大震,上麵四個大字赫然是:一統江湖!

  “師父放心,定不負師父所托!”


  陸炳點了點頭,對於葉希鵬這個弟子他還是異常滿意。隻是有些時候多了些無謂的正義感,怕是隻有等經曆風雨,才會看透人世間的爾虞我詐和人心凶險。徹底明白這世上從沒有正義與邪惡,隻有弱肉強食。


  “你救下的那個道人是個好幫手,以後可以多走動。但另外那個太白劍客傳人,你盡量少來往。”


  此話一出,葉希鵬不禁額頭滲出冷汗。他原本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不想全部被師父看在眼裏。好在師父沒有任何追究的意思,不由恭聲道:“希鵬記住了。”


  “你先下去吧!”


  等葉希鵬走後,陸炳看著懸掛在書房牆壁上的寶匣。他心翼翼地將它取下,雖然沒有半點灰塵,他還是用絲巾輕輕擦拭。打開匣子,裏麵放著的並不是他成名的兵器驚鴻刀,而是一支筆。


  很普通的一支筆,但這支筆曾經的主人絲毫不普通。陸炳至今還記得那個執拗的人,那人痛罵過許多人,其中就有他陸炳。但他始終是他陸炳的朋友甚至是老師,但在他得罪嚴嵩父子後,他陸炳卻是退怯了,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陸炳自問平生做過不少壞事,但那都是職責所在。但那人的死,卻是讓他一生都愧疚。若不是那人,放在以前,若知道葉希鵬救了那個刺殺嚴世蕃的道人,他早就讓人把那道人捉拿,獻給嚴家父子。


  ……


  “釗婷,賈兄和葉兄有幾沒來了。”


  “道長,你每都這麽問,他們今是第八沒來了。”


  白玉京養傷養了三個月,因為在京城也沒有什麽熟人,就深居簡出。幸好有葉希鵬和賈寶玉二人經常過來陪他喝酒,倒也不無聊。哪二人沒來,白玉京就獨自看些道經,練一練劍法。


  而現在陪他話的釗婷正是那個高高大大的女子,在白玉京想來,這葉希鵬真是有福氣。釗婷不僅能歌會唱,還有一手好廚藝,隻是可惜不會飲酒。


  聽釗婷她的命是葉希鵬救下的,兩人也算是有緣分。


  “賈兄本來就神神秘秘的,葉兄最近怎麽也不見人影了。釗婷,你可知道他最近都去哪兒了?”


  釗婷把溫好的酒給白玉京端了上來,笑道:“你知道的,我從不過問公子的事情。”


  “這樣可不行,哪葉兄在外麵有人了,你都……”白玉京的話還沒有完,門外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我什麽時候外麵有人了?”


  正是葉希鵬走了進來。


  “白道兄,今我請你去映月樓喝酒。”到這,他又扔了一把劍給白玉京,“最近京城魚龍混雜,這把劍你帶著防身。”


  白玉京接過長劍,拔出長劍,劍身如一泓清泉,上書“飄萍”二字,字體旁邊還有一方烙印,白玉京雖然不懂劍,但也能感覺到這是一把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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