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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紅爐生怨火 第一章:練劍深山裏,修身道觀中。

  歲月如梭,一晃五年過去了。正當嘉靖四十四年秋,江西葛皂山上,夕陽西下,楓葉如血。


  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匆匆上山,那是一名頭戴鬥笠的中年漢子,背負長刀,滿臉都是風雨滄桑。


  “全清子道長,這一次隻能拜托您了!”


  都男兒膝下有黃金,平生隻拜地君親師,但這樣一位身高七尺的漢子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全清子麵前,淚水縱橫。


  全清子已經年過古稀,滿頭白發,就連眉毛都如霜似雪。雖然看起來精神抖擻,臉色紅嫩,但遠離江湖已經將近五年。他看著中年漢子這般模樣,連忙上前將他扶起,歎息一聲,道:“胡總督之事我也有所耳聞,但這等朝廷大事,貧道一介布衣奈之如何。”


  那中年漢子看全清子惋惜的神色不似作偽,緩緩道:“京城已經派出錦衣衛來押送總督大人進京,章某的意思是半路截下總督大人,江南各路好漢都已經召集。隻是,那錦衣衛千戶葉希鵬武功過人,非道長不能敵。”


  全清子神色微微一沉,道:“自朝廷第一高手陸炳死後,錦衣衛受東廠轄製,勢力江河日下。這葉希鵬雖作為其關門弟子,但五年來並無甚作為,枯巢道人所立江湖英雄榜中也無其名。僅僅一介千戶,以章大人武功還不是手到擒來。”


  “道長繆讚了,這葉希鵬雖然名不經傳,但是西北黑煞嶺的風老魔和祁連山十八尊者之一的惡通卻是折在他手上。”中年漢子道,“那二人雖然惡名遠播,但武功實力都穩穩步入一流。”


  全清子聽他這麽一,也微微頷首,不由朝門外的道童喊道:“常青,去把你白師叔叫來。”


  常青自這位章大人來後,一直守在門外,聽到全清子的吩咐,連忙朝南邊山上跑去。


  山上樹木參差,深秋一過,落葉滿地堆積。


  常青的步伐很輕快,遠遠地聽到狂風呼嘯的聲音。隻見一道人影在那練拳,周身真氣四溢,激蕩得狂風呼嘯,卷起滿地落葉。這人年約弱冠,麵白如玉,滿頭青絲用一根黃玉簪子束縛住,寬大的青色道袍隨風獵獵作響。


  他的拳法似快不快,似緩不緩,靜如處子,動如脫兔,步伐穩健,氣息悠柔。


  又拔出長劍,練起劍法來,再看他這一門劍法與先前練的拳法大相徑庭。剛才那拳法剛柔並濟,陰陽相合,而這門劍法卻如這葛皂山的青鬆,白雲,自然而然,又縹緲出塵。


  正是葛皂山的獨門秘傳六峰劍法。


  據昔年太極仙翁葛玄初到葛皂山,見葛皂山被駱駝、太極、玉女、淩雲、丁仙五座山峰環繞,不由花費七七四十九功夫,將六峰一一丈量,又親自載種蒼鬆,引動山勢龍脈,使葛皂山形成一方洞福地。


  葛皂山後人感念於此,凡在葛皂山修行的人,多會徒步丈量六峰,直至唐朝年間一名叫周如傳的道人以六峰之景化為劍術,名傳下。


  “仙人指路”


  “玉女穿梭”


  “展翅淩雲”


  整個人都隱藏在劍光中,劍光閃動間,落葉紛紛被無形劍氣聚攏,又被劍氣攪動,化為齏粉。


  “師叔,師叔,師祖叫你過去一趟。”


  這練拳的人正是長大後的白玉京,五年來,練拳與練劍成為他日常必備的功課。無論是張鬆溪傳下的龜蛇拳法還是全清子的六峰劍法,他都練得爐火純青,頗有開一代宗師之風範。


  白玉京聽了常青的話,慢慢收功,那飄蕩的樹葉蕭蕭落下。


  “常青,師父有什麽事嗎?”白玉京開口問道。


  常青搖了搖頭,道:“師傅並沒有什麽事,隻是讓你過去一趟。對了,先前山下來了一個人。”


  兩人一邊著一邊就來到了道觀中。


  “多年前若不是胡總督贈藥相助,貧道怕是已經駕鶴西去。今日胡總督有難,貧道雖然不能親自前往,但是我那弟子賦異稟,如今武功已經不在我之下,對付一個錦衣衛千戶還是可以的。”


  全清子看見白玉京走了進來,不由笑道:“來,玉京,這位是當年名震江南的風鈴刀客章辟大人。”


  章辟看了看白玉京,微微一怔。他原本以為李潮生的弟子怎麽也得是年過半百的老道士,怎麽可能這般年輕。不過弱冠之齡,怎麽可能如全清所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剛才那一番話怕是托詞,心中不禁黯然。


  胡總督兩年前就閑居在家,此時又是朝廷重犯,昔日恩情再大,這些江湖中人豈會真心報答。


  “道長,章某還得去聯絡其他英雄好漢,不如半月後在徐州府金城客棧匯合。”章辟對請出全清子已經不報希望,也懶得在此多待,隨口出了告別之話。


  全清子卻是沒有看出章辟心中的意思,隻當他聯絡其他人要緊,笑道:“也好,到時我弟子定會趕到徐州府。”


  待章辟走後,全清子將剛才的事情了,白玉京不由微微一怔。他怎麽也沒有料到,在葛皂山上待了五年,下山第一件事就是要從葉希鵬手上救下一位囚犯。


  一時間,思緒紛紛。


  全清子還以為他不願下山,不由道:“當年為師和何大俠他們相助胡總督對付那些日本浪人時曾中過一次劇毒,若不是胡總督令人加急送來解藥,為師肯定早就命喪黃泉。此次胡總督有難,為師不得不救!”


  “師父放心,徒兒明白。”白玉京點了點頭。


  ……


  翌日,白玉京便下了山。一路騎馬醉酒高歌,朝徐州府而去。


  幾日後臨近安慶府的時候,前麵一陣喧嘩聲遠遠傳來。“是太湖三十六水寨的人……”


  人的名,樹的影,聽聞是太湖三十六水寨的人,行人紛紛折頭返回。一個一個神色倉惶,甚至還有些好心人看見白玉京往前趕路,連忙提醒道:“道長,前麵有強匪攔道,趕緊躲一躲……”


  此時的白玉京,長發盤起道髻,穿著青色道袍,腰間掛著酒葫蘆,背負長劍,看起來倒是英俊不凡。隻是一臉醉醺醺模樣,在他人看來,怕是剛步入江湖,怎能明白江湖險惡!


  所以,白玉京就像那些人常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傻愣愣地不躲避反加快了速度往前而去。


  “鏘——”


  隱隱一陣陣刀劍交鳴聲入耳,還夾雜著一些痛罵聲。


  重陽已過,暑氣盡消,雖正午,但山道間寒氣一絲不減。但白玉京看見的這一批人,卻一個個身穿短袖褂子,貼身的緊褲,裸露的肌膚多黝黑發亮。麵目猙獰,臉帶殺氣,十個人裏麵九個拿著柳葉刀。當然,這些人並不是官兵,雖然種刀是大明官兵常用佩刀,但在民間也十分多見。


  唯有那領頭的漢子手持九環大刀,舞動間,風聲呼嘯,如鬼哭狼嚎般駭人。


  他們一群人圍攻的是一名中年劍客,身材高挑,卻有些瘦不經風,臉色焦黃,還隱隱有兩道青氣從脖頸延伸到左右太陽穴,似乎中了劇毒。他的劍法著實高超,每一劍幾乎都能在不可思議間刺中對方。


  隻是不知什麽情況,每一劍往往隻能刺傷對手,卻不能一劍通透,那些對手縱使中招也往往都是皮外傷。


  這般情況自然加深了中年劍客的危機,但那劍客卻絲毫不覺得身處險境,還隨口調笑道:“王大麻子,你這大刀怎麽還這般輕飄飄的,別殺人了,我看殺雞都成問題。”


  眾人中隻有那領頭的漢子臉上長了麻子,雖然隻有左眼周邊一部分,但也對得起大麻子這稱呼。


  “放你娘的狗屁,你個黃鼠狼,明年的今就是你的忌日……”似乎被那劍客一,手上勁道更勝,“哐當”一聲,竟然將那劍客的長劍崩飛出去。


  眼看著其他人一翁而上將那劍客亂刀砍死的時候,那王大麻子一聲大喝:“全都住手!”


  “嘭”得一聲,他一腳將那中年劍客踹飛出去。


  “黃鼠狼,當初你把爺爺我的胡子眉毛都剃光可想過有今?”王大麻子哈哈笑道,很是得意。他摸了摸下顎的胡須,繼續道:“胡子眉毛剃了還能長出來,今我把你的頭砍了看你還能不能長出來。”


  中年劍客嘴角溢血,哈哈笑了笑,鮮血又從嘴中滲透而出。


  “王大麻子,我當初是不是沒殺你?”


  王大麻子聽了,哈哈一笑,得意道:“怎麽,你想求饒?”他又朝大夥笑道:“你們都看見了嗎,這就是名震江南的鬼手劍黃劍雄。”


  中年劍客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若不是我中了千機婆婆的百花瘴,就憑你們……”


  王大麻子哼了一聲,一腳將他踹飛,打斷了他的話,“看在你當初不殺我的份上,如果你跪下來向我求饒,或許我可以饒了你。”


  中年劍客還沒有話,耳畔傳來一陣馬蹄聲。


  烈馬長嘶!


  ——聿——


  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來:“若是你們隻會欺負一個中毒之人,也太對得起強匪二字了吧?”放眼望去,隻見一名年輕道人半醉半醒,迷迷糊糊地坐在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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