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劍履扶桑島 卷終:唐僧西去也,貧道東遊乎。
隆慶四年,秋,淮安府,山陽縣。
“太宗設朝,聚集文武,寫了取經文牒,用了通行寶印。有欽監奏曰:今日是人專吉星,堪宜出行遠路……至此,唐玄奘準備西行,去取那大乘真經……”
一名長相清臒,夫子裝扮的老先生坐在一棵大榕樹下侃侃而談。在他身前,除了五六個年紀尚幼的稚子外,還有一位牽著一匹長毛瘦馬的青年道士。
老夫子講的不慢,但吐字清晰,將唐玄奘如何翻山越嶺,如何在五指山下遇見了那隻有著齊大聖美譽的潑猴。
上的日頭也逐漸西墜,將近黃昏時,數騎人馬遙遙駛來,那些稚子見了紛紛一哄而散。隻見那馬背上的人個個身穿灰白長袍,正是江湖上聲名赫赫的逍遙派門人。
逍遙派如今已經是江湖第一大門派,特別是自去年趙師全當上武當派掌教後,武當派全麵收縮地盤,不與逍遙派競爭。
老夫子見了,微微皺眉,但那青年道士卻依舊神色淡然。
為首的是一名金發碧眼的青年,他一揮手,身後一名中年漢子從馬背上拋下一個黑布袋。旁邊一名漢子將布袋鬆了口,露出個青衣老者。那老者雙眼緊閉,應該是昏睡過去了。
“你哪找到的此人?”那青年道士微微詫異。
“這玉成子一直隱姓埋名呆在江西饒州府,恰巧被我手下的人撞見了,就給你擒來了。”金發青年哈哈笑道:“二兄,你看如何處置?”
青年道士沉思一會兒,道:“你幫忙料理就是。”
“二兄,你何時去日本?我此來是為你送行。”
青年道士看了看遠方,道:“不日就啟程,你就不必送了,我將從台州府出海。”
金發青年點頭稱是,讓二人將那玉成子拖走,他一人陪在青年道士身旁。老夫子見此,不由朝青年道士道:“道長,老夫先行告辭。”
青年道士笑道:“這幾一直聽夫子講這唐玄奘西遊的故事,叨擾夫子了。過幾日貧道還得去日本一趟,這算不算是東遊記?”
“哈哈,那老夫就等道長歸來,將此行故事與老夫聽。”
等那老夫子走後,金發青年才道:“白蓮教無生老母複活,派中數位兄弟都折在了她手上。二兄還未去日本,方便的話幫忙去見一見那位無生老母。”
“無生老母?她在何處?”
“徐州府”
“好,若真是無生老母,那就有意思了,隻是貧道一點都不信什麽複活之事。”
這青年道士正是白玉京,這幾年他一直在沿海地帶奔波,就是為了尋找傳中的蓬萊仙島。但無論是那個地方的漁民見了他手中的竹牌,都找不到蓬萊仙島的位置。
直到兩月前金發青年,也就是金銀兒找到他,他才知道金銀兒這個逍遙派的掌門人與柳鳴生一般是柳家後人。而金銀兒也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蓬萊仙島找不到是因為海圖不全,另外一半被柳鳴生遺落日本聖嶽。
這次來到淮安府卻是張翠屏在紫霄宮出家當了女冠,又剛好碰上故人吳承恩,才在此停留了幾日。
……
“真空家鄉,無生老母……”
黃昏,崎嶇的山道上一隊身穿白蓮花裙和紅蓮花裙的少年少女一路撒花,仿佛迎親隊伍般抬著一頂紅青白三色轎子朝前方陸家莊而去。
“無生老母,納命來!”
忽然,幾道聲音如雷滾滾般響徹四麵八方。
“是逍遙派的賊子……”那些少年少女紛紛拔劍,卻見四麵八方無數道劍氣如流星般灑落,外圍的人一一痛呼,血肉翻飛。
來者雖隻有五道人影,但每一把劍都如長虹貫日,似惡蛟龍一般將攔在轎子前麵的人一一吞噬。
“是逍遙派的五方護法!”
這五大護法的武功顯然是不錯的,那些少年少女根本不是他們一合之敵。但就在這時,“哈哈……”一道尖銳的笑聲從轎子中響起,驀然間一道人影衝了出來。
隻聽得“轟隆”一聲,如地裂山崩一般,一些武功不高的人紛紛耳竅溢血,昏死過去。那些功力深厚的也隻是隱隱見到五道人影跌落四方,生死不知。
而無生老母似乎從未從轎子中出來一般。
那些少年少女對此似乎已經視為尋常,繼續向前走,並未去探查那五方之護法死活。畢竟,無生老母出手,從無生還之理。
而誰也不知道的是,此時三色轎子之中,無生老母詭異地七竅溢血,喃喃道:“好厲害的人,好厲害的劍……”
等那些少年少女走後,卻見那五方護法紛紛爬了起來,都一臉驚疑的神色,四處張望,突然恭聲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見無人回應,又紛紛離去。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棵香樟樹上,有名年輕道人正饒有意思地看著這一幕。
那群少年少女抬著轎子很快就來到了陸家莊,陸家莊的人本來不是白蓮教信徒。奈何白蓮教勢大,無生老母親臨,紛紛跪在莊子口,齊呼:“恭迎老母聖駕!”
一連呼了三聲,轎中竟無任何反應,陸家莊莊主陸川才露出一絲疑惑,又不禁惶恐起來。一旁的白蓮教白陽尊者見陸川神色惶恐,淡淡笑道:“陸兄莫慮,老母並無厭你之意。”
他朝眾人使了一個眼色,眾人再次齊呼:“恭迎老母聖駕!”
再而三次,那陸川臉上已經滲出冷汗,一臉膽顫地看著白陽尊者:“你……這……這……”
白陽尊者心中疑惑,心道:“莫非老母對這莊子不滿意,還是……”他看了看陸川等人,道:“你們不夠心誠,老母怕是不樂意了。”
陸川一聽,頓時嚇得跪倒在地,他家中子弟亦紛紛跪拜,齊呼:“恭迎老母聖駕!”
一連三次,還是不見轎中有何動靜。白陽尊者臉色微微一變,望向身旁兩人,讓他們去將轎子的門簾打開。那二人心中雖然不情願,卻是緩緩走到轎子麵前,恭聲道:“弟子恭請老母聖安!”
見轎中無人回應,二人看了看白陽尊者,見他點頭,隻好將門簾掀開!
“啊——”
兩人驚呼一聲,紛紛嚇得跌倒在地,“老母身薨了!”
這話一出,眾人麵麵相覷,白陽尊者連忙衝到轎子前。門簾掀開,眾人隻見那無生老母七竅溢血,了無氣息。
“這……怎麽可能?”